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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韓媛 -【禁果之一】曖昧澀滋味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17 PM     標題: 韓媛 -【禁果之一】曖昧澀滋味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4-11-4 08:4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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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說起來他很幸運,有個自動送上門的麻吉兼死黨
儘管她是麻煩製造機,愛玩和頑皮的程度無人能及
他卻不怕被帶壞,莫名的就是喜歡她的陪伴
享受她替他消彌憂鬱的心情,幫他排除孤獨寂寞
心甘情願的有福與她同享,有難他獨自承擔
讓她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愈來愈難以割捨
並放任單純的友誼慢慢變質,昇華成另一種情感……
可惡!她真的很有本事讓他變得不正常
那顆小小腦袋就是不開竅,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為了沒必要的事瞎操心,刻意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打敗他過人的智力和不凡的能力,氣得他直跳腳
好吧!既然先發現愛情的人注定比較辛苦
他決定不再做悶燒型男人,也不被她牽著鼻子走
心懷不軌的設下陷阱,向她證明她是他唯一的寶貝……

【出版日期】2010-09-30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水叮噹T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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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34 PM

第一章

教室內靜悄悄的,除了筆在紙上書寫,以及偶爾翻動考卷的聲音外,三十多名學生全都認真專注的低垂著頭。

悶熱的夏天午後,天花板上的風扇不停的轉動,顯得更加燥熱。

突然,一個紙團低空飛過走道,自右邊的座位飛到左邊座位的桌上,吸引了男同學的注意。

他停下筆,挑起濃眉,偏頭望向右手邊的女同學。

她有張甜美的蘋果臉,充滿青春活力,絲毫沒有因為打擾了對方的考試而感到歉疚,雙手合十,露出可憐兮兮的哀求笑容。

毫無同情心的翻個白眼,男同學對她這種裝可憐的行為早已習以為常,扯了扯苦笑,依然莫可奈何的縱容她。

抬起頭,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兩人的身上,又確定老師不在教室內,他將桌上的考卷緩緩的向右邊移了移。

嘿嘿嘿……感恩哪!女同學一臉得意的蠕動嘴唇,蘋果臉變得好紅、好亮、好耀眼,圓滾滾的大眼微瞇,看起來可愛又可口,讓人恨不得狠狠的咬一口。

他撇了撇嘴角,眼中的笑意加濃了些,不再理會她,低下頭,繼續全神貫注的寫考卷。

數分鐘後,一個紙團又飛到男同學的桌上。

再次分心,他習慣性的偏頭望向右手邊的女同學。

她因為悶熱而臉蛋紅通通的,不斷的左右揮動手臂。

這……是什麼意思?

她這個異常的舉動,倒是把聰明的他考倒了。

左右揮動……是指她太熱?還是她看不懂?還是他……寫錯答案了?

不!想也不想,他馬上推翻最後一個想法。

如果她知道他寫錯答案,那可要下大雪了。

這個傢伙的功課超爛,連他都被打敗了,怎麼可能知道考卷上的答案是對還是錯?

再說,如果她知道答案,就不需要向他求救了。

那麼……到底她左右揮動手臂是什麼意思?

男同學皺起眉頭,露出不解的眼神,對她搖搖頭。

女同學一臉無奈,咬住下唇,困擾極了。

教室裡太安靜,連說悄悄話都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力,為了考試分數著想,她當然不能出聲,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儘管兩人分別坐在第七排和第八排的最後一個位子,幾乎無人注意的角落,但是只要發出一丁點聲音,還是會有人發現的。

好煩啊!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他瞭解她的意思呢?

女同學除了使勁揮動手臂外,也是莫可奈何。

男同學還是一臉困惑不解,只能不斷的對她搖頭,表達自己的意思。

厚!很笨耶!虧他還是全班第一名的好學生,連這麼簡單的比手畫腳都猜不出來。

女同學嘟起嘴巴,眼中流露出對他的遲鈍的不滿。

她再次揮動手臂,還不忘比出拳頭,表示再看不懂意思就要揍他。

男同學無言了。

他總算看懂最後一個動作,知道她已經氣得想揍他。

他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讓她氣呼呼的想打人?

聳聳肩,他對她不正常的行徑不以為意,反正她從來沒有正常過,逃課、上學遲到、愛打瞌睡、上課拿著課本塗鴉……凡是學生不該做的事,她幾乎無所不能。

將桌上的考卷再朝她的方向挪近一些,這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的理解。

低下頭,男同學決定繼續寫考卷。

厚!怎麼還是一樣?

女同學氣呼呼的用鼻孔猛噴息,很無奈的瞪著男同學。

「喂!喂!」她終於忍不住小聲的叫他。

男同學置若罔聞,埋首寫考卷。

不理她?嗚……虧她和他是麻吉,他竟然無視她的存在。

女同學抿了抿唇,開始裝可憐,大大圓圓的雙眸流露出哀怨的眼神。

「臭茗傑……臭茗傑……厚!」她的耐心告罄,衝動的放下筆,伸出手,戳了戳隔著走道的男同學的手臂,抱怨道:「你把右邊的答案全都擋住了,我怎麼看得到?!」

霎時,靜謐教室內的所有同學都停下筆,有志一同的轉頭,看向角落。

怔愣一會兒,男同學終於回過神來。

原來……她剛才左右揮動手臂的意思,是要他的身子讓開一些……但是也沒必要這麼大聲吧!

他無奈的歎口氣,翻個白眼。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一點也沒察覺自己已經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

這時,還有另一雙眼眸也投射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那是剛從外頭走進教室的班導師,他正好聽見做壞事的女同學不滿的嚷嚷,證據確鑿,想賴也賴不掉。

「隸茗傑,方童恩,下課後到辦公室來找我。」

他,隸茗傑,全學年第一名,是眾人眼中的好學生、資優生、好寶寶,優秀的佼佼者,老師們對他有著極高的期望,認定他絕對能夠進入第一志願的高中。

她,方童恩,全學年七百三十五名,是老師們眼中的……稱不上壞學生,但也相距不遠了,愛逃課,上課打混摸魚、偷吃東西,不愛寫功課,學習不認真,她唯一的優點大概只有活潑好動這一項。

他們站在老師的面前聽取教訓,他乖乖的,站得筆直,她卻像是靜不下來,不停的搖頭晃腦,一下看著窗外的景色,一下不文雅的打呵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事。

「茗傑,老師再次給你建議,換個座位吧!再這麼下去,你會被方童恩帶壞。」老師語氣嚴肅的說,很難對全學年第一名的學生生氣。

「老師,我坐在那裡很好,不需要換位子。」隸茗傑的態度十分堅定。

「可是你三天兩頭受到她的干擾,我擔心六個月後的考試分數會受到影響。」老師語重心長的說。

方童恩不愛讀書,就怕會同流合污,畢竟好學生要變成壞學生是很快的,因為這年紀的孩子玩心都很重,讀書這件事一點也不吸引人。

再加上她是人人口中的大麻煩,愛玩和頑皮的程度無人能及。

「不然這樣子好了,方童恩,你換位子吧!從明天開始,你坐在第八排第一個座位,那裡離教室門口比較近。」為了讓好學生和壞學生分離,老師使出撒手鑭,他知道她很喜歡一下課就衝出教室,也曾經要求坐在離教室門口最近的座位,這一次他算是通融她的不合理要求。

「老師,我不要啦!我已經不想要坐在第一個位子了。」旁邊沒有麻吉照護,坐在第一個位子也沒用。

更何況她想坐在隸茗傑的隔壁,這樣子考試、上課抽問、老師點名時,才有人會幫她。

「你知道嗎?隸茗傑是資優生,和你這種不愛讀書的學生在一塊,他很容易受到影響而分心。」先前發生那些小事也就算了,但這一次不同,資優生幫助同學作弊是最糟糕的行為。

「會嗎?你會受到我的影響而分心嗎?我有把你帶壞嗎?」方童恩疑惑的轉頭,看向隸茗傑,眼底流露出些許憂心。

隸茗傑扯了扯嘴角,緩緩的搖頭,「不會。」

和她成為麻吉已經邁入第三年,他依然是全學年第一名,截至目前為止,他的學習態度依然很好……除了有些行為受到她的影響外,他的一切都很好,真的很好。

「老師,你看,隸茗傑說沒有,我並沒有影響他啊!」方童恩得意的反駁。

想想也對,這傢伙很會讀書,就算有的時候被她拉著不上第九堂課,跑到外頭去吃冰;有的時候老師在上課,她慫恿他一塊偷吃便當;有的時候故意慢十分鐘進教室,就為了偷看隔壁班那對愛親嘴的情侶……他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隸茗傑,老師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好學生就是應該和好學生在一塊,像方童恩這種不愛唸書的孩子……」老師不解的搖搖頭,這兩個性情截然不同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混在一塊的?

「老師,關於我的課業方面,請你不需要擔心,我不會因為和方童恩……呃……混在一塊就退步。關於升學考試的問題,我一直有在努力,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瞧老師似乎又想指責方童恩,隸茗傑不著痕跡的打岔。

「你的父母對你的期待很大,你可別讓他們失望。」既然好學生都這麼肯定的說了,老師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知道。」一聽到老師提起他的父母,隸茗傑的臉色瞬間下沉。

「學校對你的期待也很高,這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

「嗯。」

「至於方童恩……」老師一臉無奈的轉頭看向問題女同學。

其實他也不是討厭方童恩,只是在這個重視學業勝於一切的社會,如果不好好的讀書,是沒有將來的,而不愛讀書的孩子,對老師而言,都是無可救藥的問題學生,方童恩也是其中之一,就算她只是單純的不愛唸書,從來沒有真正惹是生非……

「今天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父母,讓他們知道你作弊這件事。」

「喔!老師,能不能打個商量?如果是我娘接的電話,你再告訴她好不好?如果是我爹接電話……拜託,通融一下,能不能請你直接掛上電話?」方童恩可憐兮兮的哀求,蘋果臉變得黯淡無光,她最會裝可憐這一套了。

「你這個傢伙,竟然還敢討價還價,我沒有記你一支小過就很不錯了。」老師瞪著方童恩,大聲怒吼。

「喔!」她苦著一張臉,只能暗暗祈求,今天她家老爹千萬別接任何電話。

隸茗傑看著方童恩假裝哀怨的臉龐,再也忍不住,原本陰沉的臉孔逐漸變得和緩,緩緩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

開學典禮結束,分發班級以及分配座位後的第一節下課,坐在隸茗傑前頭的女同學突然轉頭。

「同學,你是生面孔喔!」

睜著淡冷的眸子,他不言不笑,面色冷漠,渾身上下散發出難以親近的距離感,輕易的將自己孤立、排除在吵鬧的教室中。

這間學校的新生幾乎都是由附近的學區直升,在升上國中之後,一個班級裡有幾名認識的同學,又或者附近的鄰居,倒也見怪不怪。

「你好像姓隸喔!叫隸什麼我忘了,我是方童恩,嘿嘿,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同學啦!」方童恩熱情十足,充滿活力,毫不在意他冷淡的態度,依然活潑的與他攀談。

淡淡的看著她,瞧她那張蘋果臉,明顯就是稚氣十足還帶著嬰兒肥……隸茗傑垂下眼睫,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喔,我知道了,你是從別的學區轉來的,對吧?你本來住哪裡啊?」她熱情依舊,雖然這位男同學酷得讓其它同學都退避三舍,但是她方童恩最喜歡交朋友了,根本不把他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放在心上。

這可不是在開玩笑的,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包餅乾,大剌剌的轉過身子,與他面對面,一面吃,一面研究他的冷漠態度。

「是不是這裡都沒有你認識的同學,所以很害羞?」她自以為是的開口。

誰和她害羞?她能不能不要這麼吵?能不能轉過去,別再和他說話?

要不是不想選擇到底和父親住,還是和母親住,他怎麼會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新環境,適應陌生的學校與同學?

「你別害怕啊!我告訴你,全班同學我都認識,雖然有人是從別的學校升上來的,不過大家都是附近的鄰居,所以都有點交情。如果這裡沒有你的朋友,我可以當你的第一個朋友。如果你需要幫忙,也可以找我。嘿嘿,我們坐在前後座位,互相照應是應該的。」

誰要和她互相照應?轉回去,她真的很吵,又愛講話,來學校本來就是要讀書,交什麼朋友?

「午餐的時候,如果沒有人陪你一塊吃,那我轉過來和你一起吃好了,不然一個人默默嗑便當多空虛,而且我們還可以交換想吃的菜。嘿嘿,你一定有這種經驗,對不對?你以前的學校,同學也是這樣子做的吧!哈哈哈……雖然這裡沒有你熟悉的同學,但是我會照顧你,別害怕。」

囉唆死了,他上一所學校是私立的,吃飯就是到學校的餐廳,正襟危坐的吃同樣的食物,根本沒必要分享對方的食物或坐一塊吃,更別說有什麼詭異的空虛。

「對了,我都說這麼多了,能不能給一點暗示,你到底叫做隸什麼?」方童恩好奇的睜大雙眼,邊吃餅乾邊等著他開口。

隸茗傑冷漠的瞪著她,十分希望這個女生有點自知之明,感覺得到他的不滿。

與他對看一會兒,可惜她看不懂他眼中的不滿訊息,一口接一口的吃著餅乾。

「不然你姓隸,我就叫你栗子好了。」基本上人家不說,方童恩也不會特別思考為什麼,簡單的認定他太害羞、太沉靜,所以不好意思開口。

「隸茗傑。」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敢叫他這種難聽死的外號,就給他試試看。

「茗傑?嗯,我記住了。」是個很斯文的名字呢!好聽。

這個女生到底是怎麼搞的?不會看人家的臉色嗎?她難道沒有發現他一點也不想理她,更不需要朋友?幹嘛故作熱情?隸茗傑垂下眼,暗暗咒罵。

「對了,茗傑,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我瞭解一個人孤零零的感覺,你也別不好意思……」方童恩完全沒發現他快要發火了,兀自說個不停。

事實證明,一個人的熱情多少可以影響對方的個性和態度。

一年級時,隸茗傑只覺得前頭那個女的真的很煩,時時刻刻打擾他,要不然就是勉強他與她講話,吃飯得和她一塊吃,連便當都得互相分享……

好吧!真要從實招來的話,他承認她的午餐永遠比他的可口美味。

他的便當都是經過營養師特別調配的高檔食物,她的便當雖然看似簡單,色澤普通,但是有一種溫暖幸福的家的滋味。

二年級時,重新排座位,他覺得自己真的有夠倒霉,又和那吵人的女生坐在一塊,這一次換他坐在前面,而她坐在後面。

結果,變成他得在午餐時間轉過來與她一塊吃,而那臭傢伙也真是夠怪的,除了活力充沛、認真上體育課外,其它大大小小的考試、上課的抽問,全都要靠他這個第一名打暗號,害他度過十分辛苦的一個學期。

二年級下學期時,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幸運極了,因為四周終於沒有方童恩那吵人的聲音和煩人的身影。

這一次抽籤,他坐在第二排,而她坐在第六排,與他可是相隔遙遠。

再者,在這微微叛逆的年紀,男生和女生感情太好本來就是會成為眾人的笑柄,雖然因為她熱情的個性造就極佳的人緣,無論是跟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她都能稱兄道弟,但是……偏偏他就是不希望自己和她被配成一對。

「茗傑,我們要分開了,雖然沒有再坐在一塊,不過你放心,你永遠都是我的麻吉,我不會忘了當我在打瞌睡時,你幫我躲過老師的銳眼,更不會忘記當我不會寫考卷、功課沒寫時,都是你罩我的,我們是永遠的麻吉,比死黨還要好的那一種。」方童恩準備換座位時,一臉傷心,可憐兮兮的對他這麼說。

拜託,誰和她是麻吉、是死黨?話都是她一個人在說,好嗎?他巴不得她快點滾。

原本他樂得輕鬆,覺得自己快樂極了,連與他吃午餐的對象都從她一個女生轉變成一大群男同學,這種感覺多好,他再也不用替她擔心東、擔心西,但是……

經過一個星期後,隸茗傑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

他想念身後有一個女生三不五時從後頭遞來一本像塗鴉本的課本,告訴他哪一位偉人的圖像被她多畫了幾撮鬍子,哪一個歷史人物的頭髮變成浪漫的波浪大卷;又或者當他認真專注的抄寫筆記時,後頭有個傢伙會突然丟一個用衛生紙包起來的牛肉乾,讓他一面上課一面偷吃。

他更想念那個在午餐時,總是會先準備好兩人份的衛生紙,總是知道他愛吃她的便當更勝於自己的,所以理所當然的與他互相交換,等待他轉身一塊用餐的她。

他還很想念她總是「嘿嘿,茗傑,我告訴你喔……」的清亮聲音,以及不時出現在耳畔、呼喚他的名字的嚷嚷聲。

他好像有點不正常了,被虐待得不正常了。

二年級下學期結束時,隸茗傑不得不承認自己度過了很痛苦、很寂寞的一個學期。

暑假來臨時,那個說和他是麻吉的方童恩第一次發現他家有著複雜的情況,也認定他很寂寞,不喜歡孤獨的待在家中,所以……整個暑假他被她這個比死黨還要深交的麻吉強迫、威脅到她家作客。

其實他本來可以拒絕,只要他的態度堅定一點,抗拒的表達再尖銳一點,她根本沒有辦法逼他做出不想做的事。

但可怕的是,只要想到一整個暑假將見不到她,他真的有種很寂寞、很孤獨的感覺,他已經整整一個學期沒有和她處在一塊了,又要再等兩個月,開學後才能見面,他……很沒志氣的臣服在她的淫威之下,老老實實、乖乖巧巧的聽話,什麼也不顧,真的跑到她家去住了一個月。

雖然他總是故作不甘願,但是得老實的承認,暑假這段期間真的是他活到目前為止最快樂的生活。

方童恩的父母、姊姊和弟弟就像她一樣,熱情十足。

她的家庭充滿幸福與吵鬧,對於他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外來者,完全沒有生疏感,簡直就是把他當成自家人。

有一次隸茗傑實在好奇這個家的每個人為何如此熱情,直接對方爸爸問出心中的疑惑。

「茗傑啊!你在我們家可是很有名的,童恩每天放學回來說的第一件事一定跟你有關,我的麻吉茗傑今天又幫我什麼事,茗傑真的很聰明,茗傑很酷,我發現班上有不少女生很羨慕我和他感情好,嘿嘿,茗傑今天又如何如何,茗傑東,茗傑西……所以大家都對你很熟悉,不要客氣,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啊!童恩一定在學校給你製造不少麻煩,請你多多照顧她。」方童恩口中的老爹笑著回答。

好吧!他得承認,聽到老爹這麼說,其實他的心情有一點……不,是很大一點,覺得很好。

到底為什麼好?他也不是很清楚,總而言之,超好就對了。

朋友嗎?死黨嗎?麻吉嗎?

好吧!麻吉就麻吉,反正從這一個學期來的痛苦折磨中他已經體驗到了,方童恩不知不覺間成為對他而言很特別、很重要的……好朋友、死黨、麻吉。

只要少了這個吵人的麻吉,沒有她在一旁作怪、干擾,他會渾身不自在。

所以他認了,認了她是他比死黨還要好的麻吉,他一點也不想在意男女被配成一對的問題,反正她和他知道彼此的關係有多重要就夠了,至於別人的閒言閒語,他不想在乎。

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他和她的友誼也隨著三年級的到來而更加堅定。

為此,在三年級分配新座位時,隸茗傑終於做了一件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意外行為。

「方童恩,你抽到什麼位子?」拿著紙條,他來到她的身旁。

「第八排最後一個。」方童恩可憐兮兮的說,將紙條展現在他的眼前,「如果能坐在第一個座位就好了,下課可以第一個向外衝,也可以最後一個進教室,多方便……茗傑,你呢?你抽到什麼座位?我想我們不可能坐在一塊吧!老師說了,功課好的同學全都要坐在第一排到第八排的前三個位子,與黑板的距離比較近,也不會受到功課不好的同學干擾。」

她和茗傑真的是無緣啊!她和他的美味便當也無緣了,她和考試及格也無緣了……

聽了她哀怨的抱怨後,隸茗傑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突然轉身離開,然後低聲和其它同學說話。

下課時間結束,當老師走進教室,宣佈同學們更換新座位後,坐在無人控管的三不管地帶的方童恩發現隔著一條走道,她身旁的座位有人坐下,於是懶懶的抬起頭,瞄向旁邊,看看這學期到底是誰與她作伴。

「欸?茗……茗傑?你怎麼會坐這裡?」那人竟然是她的麻吉,全學年第一名的資優生隸茗傑。

「不小心抽到的。」他故作不滿的抱怨。

但是,他想,他永遠忘不了當她發現自己坐在她身旁時,浮現的驚喜笑靨。

「哇哇哇,我們又坐在一塊了,我們真的好有緣喔!」方童恩沒有其它的想法,像是中了大獎,笑得合不攏嘴。

看著她心喜的模樣,隸茗傑忍不住也覺得很高興。

他絕對不會向她承認,其實為了和她坐在一塊,他特地與其它同學換座位,甚至向老師提出請求,坐在後頭;他也絕對不會向她招認,其實很想再與她分享每天大大小小的囉唆麻煩事,想聽她吵吵嚷嚷的煩人聲和呼喚。

他想和他的麻吉坐在一塊,度過令人期待萬分的新學期……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36 PM

第二章

瞪著眼前兩輛高級轎車,看著立在車門外的兩名熟悉的司機,隸茗傑站在校門口,心情瞬間下沉。

「少爺,太太希望今天你能和她吃頓飯,她有一位朋友想介紹給你認識。」司機老王態度恭敬有禮的打開車門。

介紹朋友給他認識?哼!除了新歡之外,她還能介紹什麼樣的朋友讓他認識?

「少爺,先生希望你今天能到他那裡住一晚,他有一位新的朋友想介紹給你認識。」司機老張的態度也很恭敬有禮。

新朋友?除了新交的女朋友之外,他還能介紹誰給他認識?

他的父母,這一對令人心寒的夫妻,在他年幼時離婚,為了爭奪他這個兒子的監護權,在他的面前大打出手,最後法院裁定他們共同擁有他的監護權。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總是為了他應該住在哪裡而爭吵——不是為了爭取與他住在一塊,而是為了該去誰家住。

人家說,離婚的人身邊有個孩子等於背著一個拖油瓶,當有新歡時,總是希望拖油瓶能離自己遠遠的,不要來破壞甜蜜的幸福;但是當與新歡分手後,卻又努力的想盡父母的職責,希望有孩子的陪伴。

搞到最後,他這個兒子受不了了,分別向富裕的父母要求擁有自己的一間房子,寧可整日面對服侍、照顧自己的管家和僕役,也不願意再和他們住在一塊。

然後,這一會兒又來了。

只要那對夫妻有了新歡,都會希望帶他這個兒子出出風頭,讓對方知道自己有一個多麼優秀的孩子,拿優秀的孩子來突顯自己有優良的基因。

隸茗傑一動也不動,不願意做出選擇。

如果可以,他兩輛車都不想上,寧可慢慢走回屬於自己的家,和管家與傭人一塊吃晚餐,也不想去面對那對從來不盡職責、不曾給他任何親情溫暖的父母。

「少爺……」兩名司機異口同聲。

隸茗傑的眼眸瞬間黯冷,勾起冷笑,露出與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模樣。

「回去告訴他們,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隨時配合演出。

突然,他發現身旁多了一道矮矮小小的身影,低頭一看,方童恩一臉疑惑的盯著兩輛轎車。

「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有兩輛車來接你?你爸和你媽又有新歡啦?」她蹺掉第九堂課,和同學打籃球,正準備回家。

她的問題很直接,卻也很犀利,隸茗傑沉默不語。

「喔!怎麼沒幾個月就來一次這種情形?他們不累,我看你都快煩死了。」果然是麻吉,方童恩似乎非常瞭解他的想法。

扯了扯唇,隸茗傑不著痕跡的點了下頭。

他確實快煩死了,每次都對著一堆不認識的男女喊叔叔、叫阿姨,到底夠了沒?

看到他顯現不易令人察覺的幽暗神色,她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表情也變得幽沉。

她最討厭他出現這種表情了,明明很難過,卻又不想讓人發現,於是不斷的壓抑、逞強。

想也不想,她伸出手,拉住隸茗傑。

「快跑。」

在逃跑的同時,她不忘回頭,看著那兩名瞪大眼、反應不及的司機。

「司機叔叔,真是抱歉啦!隸茗傑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很不舒服,為了不在新的阿姨叔叔面對出糗,不斷的跑廁所,今天就不參加任何一方的餐會,我帶他去看醫生。」

拉……拉肚子?隸茗傑揚起眉頭,真虧她想出這種點子。

「隸茗傑,今天到我家去吃飯吧!我娘說會煮好料,看,我夠義氣吧!」有福同享啊!

「嗯哼。」望著前頭比自己嬌小的方童恩,隸茗傑的嘴角更加上揚。

「既然這樣的話,別忘了,今天老師會打電話到我家,如果是我爹接的電話,你可要記得幫我啊!我家老爹很喜歡你,誰教你每次下棋都打敗他。」她發出奸詐的笑聲,轉過頭,對著他露出耀眼的笑靨。

「意思是有福同享,有難我來擔就對了。」就說嘛!她這個老是對著他喊麻吉的女孩,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好心?還不是有求於他。

「幹嘛這麼說?我幫你應付你的爹娘,你只需要幫我應付我爹,又能在我家大吃大喝,不需要阿姨叔叔的叫,怎麼想都是你划算。」

「是是是,解決完一切,再順便幫你寫功課,對吧!」他突然想到今天老師警告她明天一定要交作業的事,真是一舉兩得啊!

「嘿嘿嘿,我是這種小人嗎?怎麼可能讓你幫我寫?我們兩個人的筆跡不同,老師會發現的,笨!」方童恩放慢腳步,與他並肩往前跑。

就知道是這個原因!隸茗傑忍不住咧開嘴角,壓抑想要大笑的衝動,以他對她的瞭解,已經想像得到接下來她要說什麼了。

「雖然你不用幫我寫,但是你的答案可以借我抄。」她逸出得意的笑聲,如意算盤打得很好。

「你一定升不了學。」他一臉被打敗的無奈神情,眼眸不再冰冷,笑容不再淡僵。

「沒關係,到時候再說,現在是玩樂時期,誰要去想這麼麻煩的問題?!」

夕陽照射下,兩道身影在寬敞的街道上被拉得好長,緊緊靠在一塊,如同兩人的友誼,纏繞相連,沒有半點縫隙。

「娘,我帶茗傑一塊回來囉!」打開家門,連鞋都還沒脫,方童恩的聲音已經傳遍家中的每個角落。

方媽媽自廚房探出頭,「快去把書包放好,洗手換衣服,準備吃晚餐了。」

「好香喔!今天吃咖哩耶!」方童恩被誘人的食物氣味一路吸引來到廚房,連書包都還沒放下,直接拿起小碗,替自己裝了一些咖哩肉與馬鈴薯,想要解饞。

「童恩,媽媽不是說了嗎?要先洗手。」方媽媽看見女兒貪吃的模樣,無可奈何的連連搖頭。

「方媽媽,你好,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了。」隸茗傑跟在方童恩的身後,有禮的打招呼。

「茗傑,你來啦!客氣什麼?把這裡當自己的家,等會兒就吃飯囉!」方媽媽笑咪咪的說,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發覺了什麼,「欸,一陣子不見,你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有嗎?他有長高嗎?」吃得不亦樂乎的方童恩好奇的睜大眼睛,仔細的打量著隸茗傑。

她身高一百六十三公分,還算標準,一直以來和他站在一塊,兩人大概可以直視彼此的雙眼,連高度也差不多。

但是直到母親提起,她才發現,開學後再次站在他的身旁,她好像需要微微抬高眼才能看見他的眼睛。

「嗯,娘,經過你這麼一說,我也發現他好像長高了一點……茗傑,我娘的咖哩肉煮得超嫩,你先試試味道。」方童恩露出滿足的表情,將手上的碗遞給隸茗傑。

「童恩,媽媽不是告訴你要先洗手和放書包嗎?」方媽媽忍不住再次出聲斥責沒有女孩樣的女兒。

「娘,茗傑也在吃,他也沒有洗手放書包,你怎麼不念他?」方童恩趕緊將母親的注意力轉移到正拿起碗內的咖哩肉放進嘴裡的隸茗傑身上。

嘿嘿嘿,她這招替死鬼的計謀夠狠吧!要做壞事一塊做,再讓他扛這個黑鍋。

才咬了一口鮮嫩的咖哩肉,隸茗傑正要將沾醬的手放進嘴裡吸吮,聽到自己被陷害,這才後知後覺的瞪著心機沉重的方童恩。

「還不是你把人家教壞了。」方媽媽看見他一臉尷尬,忍不住笑了笑,又轉身敲了下女兒的額頭。

「厚!又是我!明明他也貪吃。」方童恩一副得逞又得意的神情。

「好啦!你們兩個快去洗手,等你爸回來,馬上就開飯了。」

「是的,長官。」方童恩將隸茗傑手上的碗放在一邊,連忙將尚未回神的他帶離現場,「走了啦!還發什麼呆?!」

他們來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遇上正好下樓的方家大姊。

「茗傑,你來啦!又被童恩拐來幫她寫功課?真是辛苦你了。」

「大姊。」隸茗傑笑著打招呼。

「姊,我哪有叫他幫我寫功課?今天是我救他,不是他被我拐來。」方童恩不滿的解釋。

聽到吵鬧聲,方家小弟興奮的打開房門,探出頭,「茗傑哥,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耶!上次那一場戰鬥我一直過不了,等一下幫幫我,好不好?」

「那有什麼問題!」隸茗傑樂意的點頭。

「喂,他是我的麻吉,又不是你的,想要人家幫忙,不會自己去找同伴?!」一聽到要打電動,方童恩可不爽了。

每次只要打電動,一場下來都要一、兩個小時,茗傑根本沒時間理會她。

「二姊,你很小氣耶!茗傑哥都已經答應了。」

「哼,我就是小氣,怎麼樣?」

「我回來囉!」樓下大門口傳來方爸爸洪亮的聲音。

從這個小小的行為便看得出來,方童恩那種愛嚷嚷的猴急個性是遺傳自誰的基因。

「老爹,我把茗傑帶來了。」方童恩大聲的說,她知道父親很喜歡他。

「方爸爸,你好。」

「茗傑,你終於來啦!等會兒吃完晚餐,咱們再來廝殺幾局,我已經研究過了,知道你那些棋步該如何破解。」方爸爸走過來,興奮不已。

「爸,不行啦!我已經拜託茗傑哥幫我破關。」方小弟趕緊出聲。

「喂,我已經說了,他今天要陪我做功課,到底是讀書重要還是玩遊戲重要?」方童恩也加入戰局。

「你會認真讀書,天要下紅雨了。什麼陪你做功課?我看不是你抄他的答案,就是他幫你寫。」方大姊直截了當的戳破她那毫無可信度的謊言。

「只要下個幾局就好,不用花很多時間。」方爸爸要求。

「茗傑哥,你說,你到底要答應誰的要求?」方小弟不滿的大吼。他等了快一個月,終於盼到隸茗傑的到來,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當然只能答應我,我是茗傑的麻吉。」呿!這些人跑來湊什麼熱鬧?

「爸爸也等很久了。」

「反正每次你和茗傑對弈,從來沒有贏過,不如別玩了,省得自尊心再度受創。」

「你這傢伙真是烏鴉嘴,我保證這一次茗傑一定會輸。」

「茗傑哥,那個關卡不破解,我無法玩下一關,一定需要你才能成功,你就別理他們,先幫幫我吧!」

「就叫你去找自己的同伴,你是聽不懂喔!」方童恩毫不客氣的瞪著家人。可惡!他們為什麼老愛搶她的人?

「好了,不要再吵了。」吵吵鬧鬧的聲音終於惹火了在廚房忙碌的方媽媽,她走出來,看著眾人,「老公,你洗手了沒有?怎麼公文包還拿在手上?方童恩,我叫你洗手,你到底洗到哪裡去了?順便帶茗傑一塊去。我講了這麼久,怎麼都沒有人聽話?你們到底要不要吃飯?」

「是。」

眼看太皇太后終於發飆了,站在樓梯口的眾人害怕得做鳥獸散,洗手的洗手,擺碗筷的擺碗筷,放公文包的放公文包,沒人敢再吭聲。

隸茗傑看著大家乖乖聽令的模樣,忍不住揚起嘴角。

呵,他真是愛死了這個家的熱鬧和吵嚷。

「我弟的睡衣,你穿得還合身吧?」

晚上十二點,方童恩躺在床上,一臉歉意的看著剛洗完澡的隸茗傑。

娘說的果然沒錯,看著他身上那一套有點小的睡衣,她確定這傢伙在暑假期間真的長高了不少。

「還好,勉強湊合。」隸茗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躺在她幫他鋪好被子的地上。

因為陪她寫功課,又幫方小弟破解遊戲關卡,還和方爸爸下了幾盤棋,花了不少時間,以致最後方家人全力挽留他住了下來。

「抱歉,我家的人一直在吵你,害你來不及回家。」方童恩探出頭,歉疚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隸茗傑。

「沒關係,我也做得很高興。」他微笑的說,很喜歡待在熱鬧的方家,雖然這裡不大,只有兩層樓,三十多坪,比他的書房還小,但是很溫馨,充滿熱情。

「茗傑。」看著始終面帶笑容的隸茗傑,方童恩若有所思的開口。

「嗯?」

「你想睡了嗎?」雖然已經很晚了,明天又要上課,但是她了無睡意。

「你有話想說?」他太瞭解她了,抬起眼,與她相視。

「嗯,我娘今天問我,升上高中以後,我們兩個人的友誼是不是就不一樣了?」方童恩一臉擔憂。

「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那個嘛……你也知道,你的功課很好,一定會進好學校,而我,不愛讀書,可能隨便找一間學校繼續升學。你進入好學校,課業壓力會很重,而且又不像現在這樣可以在同一個班級,生活的方式和地方又不同了,我們交集的時間相對減少……嗯,我突然覺得這件事很可怕。」

「會嗎?我倒覺得不會有多大的差別。」頂多沒有同班,但是假日、放學後想見面,他只要到她家,不就又湊在一塊了?

說起到她家這件事,隸茗傑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看看他現在睡在哪裡?她的房間,屬於女性的私人領域,還打地鋪與她同眠。

只能說這個家的人太信任他,也太放心了,雖然他和方童恩是麻吉,兩人的年紀沒有很大,但畢竟男女有別,一般家庭的父母還是會介意吧!

然而方家人完全不感到憂慮,不只今天讓他和她睡在同一間房裡,暑假那段期間他也是睡在同樣的地方……真不知道他們是信任他這個正值叛逆時期的男生不會對他們的女兒心懷不軌,還是對自己女兒的長相太安心,肯定絕對不會有人對她想入非非?

雖然他可以鄭重的聲明,對方童恩絕對沒有半點遐想,不過他們多少也有點警覺性嘛!連他這個未成年的小毛頭都知道這種事該預防,怎麼這家人毫不在意呢?

「茗傑,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方童恩若有所思的提議。

「嗯?」

「當我們長大,必須分開,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每天在一塊時,一方若是有困難、心情不好、需要對方的陪伴,另一方不論再忙、功課再怎麼累人,絕對不能拒絕,必須隨傳隨到,好不好?」她咬著唇,無辜的看著他。

她知道自己正在對他提出任性的要求,也知道自己真的太依賴他,但是忍不住想貪心,一點也不想忍耐。

感覺自己真的交了一個很不得了的麻吉耶!她眼中的隸茗傑,除了個性冷淡了一點、酷了一點、不愛講話了一點,其他的都很厲害,不只功課優秀,體能、遊戲、鬥智等休閒活動也都很強,生活方式十分嚴謹,不過對她有時的任性卻非常包容。

其實剛開始她或多或少感覺得到他覺得她很煩、很吵、很討厭,而且也十分排拒她,可是沒辦法,她第一次看到他時,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感受到他的寂寞和孤獨,想要和他做好朋友,希望替他消彌不時顯露出來的憂鬱,希望他能時常面帶笑容。

為了這些私心的理由,就算偶爾看出他對她的不耐煩,她還是厚臉皮的巴著他,而在不知不覺間,連她都變得習慣他的存在和理所當然的陪伴。

老師說的所謂好學生與壞學生的問題,她不是不懂,只是好不容易他接受兩人的友誼,她又很喜歡他這個朋友,怎麼也捨不得放手啊!

這種想法,算不算是自私心作祟?

「好。」隸茗傑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因為他很肯定,未來的日子常常被打擾的人絕對是她,而不是他。

「這麼乾脆?你確定自己不再多考慮?我告訴你,我每天都很閒……一定是你會很忙,你真的挪得出時間被我煩?」方童恩語帶警告的說,雖然一點也不想提醒他這個問題,但她還是貪心嘛!

「誰說閒的人就會打擾人?」她一定不知道,現在的他有多麼享受兩人的關係和與她相處的日子,他已經可以預想得到,未來的日子,每逢假日,他一定會常常來打擾她、煩她、困擾她。

「哪……就一言為定囉!要說到做到喔!」聽著他肯定的保證,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瞧她一臉安心的模樣,隸茗傑忍不住跟著笑了,「快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嗯,晚安。」她的嘴角微揚,閉上眼。

「晚安。」看著她充滿信任的睡顏,捨不得躺回枕頭上,堅持與他面對面,他的笑容慢慢擴大。

十六歲的年紀,介於即將成熟與青澀的矛盾時期,對大人的世界充滿一些些的崇尚和渴望,也有一些些的不安和慌亂。

友誼和回憶,夾處於中間地帶的混沌時期,總是帶著無限美好的記憶與經驗。

因為在未來的日子中,這種屬於孩子般、總認為地球是隨著自己打轉的天真想法,將在成熟長大後逐漸的消逝與流失。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37 PM

第三章

國中畢業,高中來臨。

隸茗傑實現眾人對他的期待,進入第一志願的高中。方童恩則勉強擠進一間私立高職,就讀室內設計科。

一切正如方童恩預期的,隸茗傑很忙,沉重繁雜的課業佔去了他大部分的時間。

難得的是,他也一如曾經做的保證,一個星期總有兩、三天會在下課後與她聯絡,無論多晚,就算只是簡單的對談與問候,無論是打電話或到方家拜訪,他從沒有食言。

方家人對於隸茗傑的存在愈來愈習慣,幾乎已經將他當成自家人,從未感到任何的不妥與奇異。

每當傍晚時刻,方媽媽總是多煮一些晚餐,好讓上課到九點、十點的隸茗傑來家裡時可以吃消夜,填飽肚子。

很快的,方童恩與隸茗傑一塊成長,高中畢業時,兩人十八歲了,得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無法再找父母幫忙,無法再哭哭鬧鬧的耍賴,同時必須選擇未來的前途……

難得優閒的假日。

午後,隸茗傑向方童恩提議,出門走走。

為了準備升學考試,她已經沒日沒夜的苦讀一段時日了。

進入高職就讀後,也許是室內設計科引起她的興趣,功課一向墊底的她在無人強迫與威脅的情況下,為了學習更多的專業技能,選擇繼續升學。

「好久沒有出門,我都快忘了應該怎麼玩才叫暢快。」十八歲的方童恩除了那雙晶亮的大眼和一百六十三公分的身高沒有改變外,蘋果臉逐漸變成瓜子臉,還增添一股成熟夾帶著清純的氣息。

「真沒想到不愛讀書的方童恩竟然也想要繼續唸書,要是老師們知道你現在在學校的成績排名前五十,肯定全都嚇傻了吧!」隸茗傑逸出沉沉的笑聲,一雙幽眸在面對她的時候顯得格外溫和。

「喂,你狗眼看人低喔!什麼嚇傻?這叫做成熟的領悟,而且我也懂得發奮圖強的道理,好不好?都什麼年紀了,總不能整日只想著玩樂,虛度光陰吧!」說得好像她的行為多麼不正常,方童恩瞪著他,不滿的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她身邊這個男人,真是的,除了那張嘴老愛嘲諷她之外,其他全都變了。

瞧,在她的印象中,明明他的個頭和她差不多,曾幾何時,竟然刷的一聲拚命往上長高,如今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害她想看他的臉都得抬頭

而且兩人在爭辯問題時,只要一對上他的高度加上逐漸成熟的臉龐,她這瘦弱又顯得有些稚氣的臉蛋馬上就被他的氣勢壓過一半,真是嘔啊!

最糟糕的是,男生轉變為男人真的是一件很奇妙且令人不滿的事。

猶記得以前他的聲音是淡冷而有些高的音調,沒想到過了青春期後,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有些嘶啞,像個十足十的大人。上次她和他在清晨時講電話,他的聲音竟然有安眠功能,害她糊里糊塗的睡著,事後她被他嘲笑了好幾天。

「虛度光陰是你的強項,不是嗎?什麼時候這變成缺點了?」隸茗傑忍不住低下頭,看著氣呼呼的方童恩。

「厚,你這張嘴真的很討厭,每次都喜歡暗虧我,不要太過分喔!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啊!」她容易被激怒、容易衝動的個性,真是數年如一日,怎麼也改不了。

瞧她張牙舞爪、故作凶狠的模樣,他再次發出笑聲,奇異的,她又令他感到心情鬆懈不少,原本因為想要對她說的事而情緒低落,這會兒多少有些緩和。

「不管,你欺負我,所以今天出門吃的、玩的、買的,你都要全額負責。告訴你喔!不是我佔你便宜,是你先得罪我,所以就算我說要買下一顆大鑽石,你也得立刻掏出錢,不能有異議。不過我這人很有良心,也不貪心,雖然知道你這個奸詐的傢伙偷偷賺了不少錢,但是頂多要點小玩意、吃點有些貴的東西。」也只能在這種時刻壓搾他,她很有自知之明。

每次和他辯論,她從來沒有贏過他,所以也只能在這種小事情上得到一丁點的成就感。

再說,他真的很奸詐,一滿十八歲,便開始做一些投資,短短幾個月,就替自己賺進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

想她的存折裡,這十多年的壓歲錢加上偶爾存下來的零用錢,算一算才快十萬元而已,哪像他,這麼會精打細算。

哼,她決定了,等一下不去吃有些貴的好料,而是要選擇一餐好幾千元的高級料理,看能不能幫他消耗一些。

「那有什麼問題?就算你想選擇一客一萬元的高級料理,我也會乖乖的付錢,誰教我是我們兩人之中比較有錢的人。」隸茗傑故意這麼說,然後滿意的看著她的眼中竄起不甘心的大火。

「哼!驕傲。」方童恩咬著唇,用力拍打他的手臂。

坐在私人轎車內,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鬥嘴,然而氣歸氣,她的心情卻還不錯。

只要面對他,她總是無法真正動怒,畢竟他是她的麻吉。

司機盡責的開車,對於後頭的嬉鬧早就習以為常。

擔任隸茗傑的專屬駕駛已有數年,對於自家小少爺的交友情形也有一定的認知與瞭解,再加上這幾年他不時會到方家打擾,兩人的友誼和特別情況早就不是秘密。

「不和你抬槓了,說吧!發生什麼事了?你有重要的大事想和我說,對吧?」吵歸吵、鬧歸鬧,方童恩還是不忘將話題拉回來。

果然,知他莫若童恩啊!連他這麼一丁點的心思都躲不過她的眼睛。隸茗傑忍不住苦笑。

「別說沒發生什麼事喔!我剛剛一看到你就發現你的表情有點凝重,雖然算不上心煩,但是這件事很困擾你,而且讓你十分猶豫,不是嗎?」

她和他認識多久了?如果沒有一定的瞭解和熟識,哪能稱得上麻吉?

唔……好像六年了。

她和他認識六年了,相處在一塊整整六年……六年啊!算得上是一段長久的時光,真是不可思議。

方童恩忍不住微笑,隸茗傑看了,眼神變得柔和。

「童恩……」他的情緒太過複雜,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一股沒來由的不捨和排拒令他的喉嚨梗塞、疼痛。

「你的父親又要離婚了?還是你的母親又要再婚了?」

「童恩……」

「沒關係,告訴我,如果是要離婚,我可以陪你去當他們的證人,要我簽幾次名都沒關係。如果是要再婚,也無所謂,我可以陪你一塊出席,有人敢當著你的面故意嘲笑你,我會幫你揍他們。」一想到他那對不及格的父母,方童恩心中就有氣。

這六年來,他們與新歡結婚、離婚的次數都快破金氏世界紀錄了。

更過分的是,他們不只沒有想到茗傑的感受,大張旗鼓,風風光光的舉辦婚禮,害他成為眾人茶餘飯後閒聊的對象,幾個月前竟然連離婚這種事也要他當證人,幫忙簽名。

哼,果真是超級不及格的家長,只顧自己快活與幸福,卻從來沒有想過孩子的想法和感受。

就算他們再有錢,提供茗傑再多的物質享受,又有什麼用?他想要的東西不只是這些,最重要的是親情和家庭的溫暖。

連這些都不會,當什麼親人?做什麼長輩?比他們這些剛滿十八歲的小孩更不懂事。

「童恩,你聽我說,先別這麼衝動。」隸茗傑知道她一直替他抱屈,時時刻刻都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上挺他,心頭竄過陣陣暖流。

無論他做的事情是對或錯,她始終站在他身旁,成為他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柱。

雖然他並沒有她想像的這麼脆弱,但是有個人站在自己的身旁,不只是口頭上為他叫屈,還在行為上為他出頭,這種感覺真的令人備感溫暖。

「嗯?」方童恩終於恢復清醒,睜著大大的雙眼,等待他說下去。

深吸一口氣,隸茗傑緩緩的開口,「我……得離開一陣子。」

「離開一陣子?」

「嗯,離開一陣子。」

看著他凝重的神色,方童恩忍不住皺起眉頭,「就這樣子?你只是要告訴我這件事?」

「是。」

「喔!那……那就離開一陣子嘛!幹嘛這麼嚴肅?害我緊張了一下,以為你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她忍不住抱怨。

離開一陣子這種小事,他有必要露出這麼嚴肅、可怕的表情嗎?

相較於她安心的態度,他依舊無法鬆懈緊繃的神經。

「要離開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唔……如果是三個月的話,可能真的有點久。

他會這麼一本正經的說出來,恐怕是代表他們短時間內無法見面。

老天!她和他從國中開始,好像從來沒有兩個月以上沒見面……這麼一想,真的很可怕,讓人超級不習慣。

方童恩發誓,如果真的是兩個月以上沒有和他見面,她一定會很想念他,畢竟看到他,與他在一塊,對她來說,已經像是需要呼吸、需要喝水、需要空氣、需要吃飯一樣重要的基本生存方式。

沉默好一會兒,隸茗傑深深的凝望她,「快的話……三年到四年,慢的話……我無法預期。」

和樂融融的晚餐時刻,方家的熱鬧情景再次上演。

「今天茗傑怎麼沒有留下來吃晚餐?我以為今晚又可以和他好好的下幾盤棋。那小子的頭腦真不是普通的好,這幾年和他對弈,勝算的次數愈來愈少。」方爸爸有些失望的說。

「是啊!我今天也特別煮了他愛吃的紅燒肉,結果他跟我說有點事情要準備,所以沒辦法留下來。」方媽媽好奇的望向坐在對面的方童恩。

「小妹,你怎麼了?」方大姐發現她心不在焉,筷子沒夾食物,竟然塞進嘴裡,嘴裡空空的,她卻認真的咀嚼。

「二姐,你和茗傑哥吵架了嗎?你今天回來的時候,我看你的表情很奇怪,而且你連一句話都不和茗傑哥說,發生什麼事了?」方小弟關心的望著目光空洞無神的方童恩。

如果茗傑和童恩發生任何爭吵或是鬧脾氣,可真會嚇死方家所有的人。

這對超級好友真不是普通的好,相處幾年,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有任何言語或行為上的爭執與彆扭。

「為……為什麼是三年到四年?慢的話?慢什麼?為什麼會慢到讓你無法預期時間有多久?茗傑,這麼久的時間……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離開一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

「童恩,我決定出國讀書,事實上,已經申請學校,而且完成考試……你還記得上個月我告訴你要到美國半個月嗎?我是在那一次參加進階測驗。」

「我……我不懂……」

「我參加跳級升學,而美國那裡的學校認可我的能力,所以邀請我加入。」

「你……要去美國讀書?那……大學聯考呢?你不讀這裡的大學?」

「這裡的學習不是我想要的,你該知道,我的父母各自擁有龐大的公司,雖然他們的感情生活太複雜,但是始終只有我一個孩子,他們最近和我聯絡,希望我能開始學習接手他們的公司,而我打算接受他們的要求,同時在未來的十年內將他們的公司合併,另一方面也打算在這段期間完成學業……」

「你……他們和你聯絡?」

「嗯。你知道嗎?兩種不同形態的公司想要合併,身為未來的接班人,我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而我不認為在這裡學習的東西對我有幫助,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接觸他們的專業知識與近距離的學習,他們的總公司都在美國,到那裡完成學業,同時接觸公司營運,是最好也最不浪費時間的唯一方法。」

「為……為什麼突然下這個決定?我……我從來沒有聽你提過這樣的事情,我以為你……」

「童恩,其實這件事一點也不突然,關於未來的道路,我已經思考很久了,父母的提議只是一個契機,剛好促使我加快作出決定,我已經十八歲了,該認真思考未來的方向和道路,我對這些計劃十分有興趣。」

「所以……你已經……」

「對,這件事已經定案,不可能更改。」

「不可能……更改……」

「童恩?」

「二姐?」

驚呼聲在飯廳裡響起,方家人受到驚嚇,全都停止動作。

不由自主的,熱燙的淚水自方童恩的眼中湧現,滑落她的臉頰。

「對……對不起,我……我……」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得好模糊,她拚命的眨眼睛,強迫自己發出笑聲,努力想用輕鬆的口吻告訴大家,她沒什麼事,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斷的哽咽出聲。

胸口發燙、刺疼,好苦澀、好難受,好像有人緊緊揪住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他要走了……要去好遠的地方……

三年、四年,還是無限的時間?多麼可怕,令她覺得恐懼。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的身邊不再有他的存在;有好久的時間,她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想和他見面,隨時都能相見……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為什麼她的心好酸?

只要想到從此兩人相隔好遠,只要想像未來的日子她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她頓時覺得所有的氣力被抽離,整個人變得好無力,胸口好痛。

她沒有茗傑這麼成熟,完全不懂得規劃前途,也沒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大事,應該如何一步一步完成目標和理想,只知道在他和家人的陪伴下,幸福的成長,快樂的生活。

但是……如果早知道長大以後將失去重要的人事物,她寧可不要長大,永遠當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方童恩咬著唇,趴在桌上,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心痛滋味,像是失去了某個悄悄出現,又悄悄消失的重要東西。

分開、遙遠、漫長……多麼可怕的字眼,令人感到痛心,單單想起,就嘗到了寂寞和孤獨的苦澀……她一點也不想要這些。

直到此時此刻,她終於理解一件事。

原來這就是成長的第一步代價,學會失去。

機場裡人潮洶湧,絡繹不絕,看似熱鬧的氛圍,其實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

「少爺,時間到了,咱們該進去了。」管家站在隸茗傑的身旁,恭敬的說。

再一次望著遠方,隸茗傑的神情有些失望,「我知道了。」

轉過身子,看著這幾年對他照顧有加,幾乎被他認定是家人的方家人,他露出鎮定、和緩的笑容。

「那麼,方爸爸、方媽媽,我進去了。」

在他離開台灣的這一天,前來替他送行的只有方家成員,因為也只有他們知道這件事,事實上,是誰告訴他們的,他心裡有數。

方家人全都到場,但是有個人沒有出現。

童恩……她是他唯一最想見到的人,卻沒有來。

從知道他要離開的事那天起,整整一個多月,她像是人間蒸發,不接他的電話,不與他聯絡,連他到她家拜訪,刻意想去見她,她都像是在他身上裝了追蹤器,總是有無數的理由與原因與他擦身而過。

她在避著他,他知道。

那天告訴她這件事時,她受到打擊的震驚神情,就算過了一個多月,他仍記憶猶新,無法忘懷。

當時她看起來好像快哭了,愛說話的嘴巴緊緊閉上,變得好沉默,顯得不知所措……

其實,他何嘗捨得離開?

其實,他曾經有過很可怕的想法。

其實,他好想也把她一塊帶走。

其實,他只要一想到將有好幾年的時間身邊沒有她的陪伴,也會恐懼不安,痛苦得想要放棄這個決定。

但他是理性的、冷靜的,知道不能因為一時的情緒因素而打亂了未來該走的步調,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為了害怕分離而做出任何改變和退卻,更知道在經過長時間的相處之後,他對童恩的感覺不只是家人,不只是麻吉,不只是依賴。

他和她長大後,有些感情、有些重視程度和看法已經開始在改變了,有些體驗和認知在他的心底早已發酵……就算捨不得,他還是應該先放手……暫時的。

「茗傑,你獨自在異鄉,要好好的照顧身體,知道嗎?冷了要多加衣服,餓了要記得吃東西,不要為了讀書、為了工作太操累。」方媽媽紅著眼,替他拉了拉領子,眼中的不捨清晰可見。

「我知道,方媽媽。」

「小子,男人就是要做大事,方爸爸懂你的決定、也支持你這麼做,我家童恩不是不來,只是怕來了會哭得很難看,所以變成膽小鬼,逃跑了。」方爸爸用力敲向隸茗傑的胸口,給他加油打氣。

「我懂,方爸爸。」

「茗傑,我妹只是一時想不開,腦袋打結了,所以才會不來,你可要原諒她,誰教她和你的感情這麼好,一想到你要離開,你都不知道她這幾天哭得有多慘,模樣看起來也很可怕,為了替旁人著想,她不要出現嚇死人比較好。」方大姐也紅了眼,這些年她將他當成另一個弟弟。

「茗傑哥,等我二姐想通了,一定會和你聯絡,你也知道,她只是太依賴你了,所以一時腦袋轉不過來。」方小弟笑咪咪的附和。

「嗯。」隸茗傑露出牽強的笑容。

方爸爸聽到廣播,趕緊提醒道:「好了,快進去吧!如果有放假,記得回來看看。沒時間的話,打個電話、寫封信都好,現在網路很發達,想見面,用視訊就可以見到了。」

「嗯,大家要保重。」隸茗傑笑了笑,隨著管家朝入口前進。

「隸茗傑……」遠遠傳來熟悉又急促的呼喚聲。

他停下腳步,急忙轉身,臉上顯現驚急。

「童恩?」方家人好不驚訝,沒想到一大早寧可躲在被窩內裝睡、鬧彆扭,怎麼也不願起床的方童恩竟然會出現。

看著神色慌張,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方童恩,隸茗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揚起柔和溫暖的笑容。

「童恩……」

看著他的臉龐,方童恩忍不住加快腳步衝向他。

那雙記憶中永遠明亮的大眼睛果然如方家人所說的,看起來真是哭得慘不忍睹啊!隸茗傑低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雙眼紅通通,眼底濕潤的方童恩,忍不住笑開懷。

「我告訴你,我還是很生氣。」方童恩抱怨,瞪著不斷大笑的男人,模樣可憐兮兮,眼中充滿不捨。

結果,她還是來了,就算再如何抗拒,再如何欺騙自己,還是好捨不得和他分開。

「我知道,我很抱歉。」

「道歉是沒用的,我警告你,去那裡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學壞了,還要注意健康,那裡可是沒有人會提醒你吃飯,如果你在那裡很寂寞,我可以勉強聽你訴苦,可是你要付錢打電話給我,反正你有很多錢。」方童恩叨念,望著這個在她的生命中佔有重要地位的男人。

「好。」

「這個、這個和這個給你,你到了那裡記得買電腦,要記得裝視訊,可以不用花電話費,不過你在那裡買的電腦,我的這個視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反正你要記得試試看就對了。還有,我幫你準備這些信封,上面寫好了我家的地址,如果你想寫信給我也可以,可是我沒有很多錢可以幫你貼郵票,所以你要自己花錢,不准懶得買就不寫信給我。如果你一個人在那裡很想念我,放假的時候可以回來,就算我很忙,也一定會把時間空下來陪你……我也可以勉強去看你,陪你一下下,可是你要幫我出機票錢。你……你……」方童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囉唆了一大堆,淚水比水龍頭還可怕,怎麼也止不住。

她有好多話要說,可是……可是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要說些什麼,只知道已經沒有時間了。

「童恩。」隸茗傑伸出手,拭去愛哭鬼臉上的淚水,眼底漾著溫柔,笑容不斷的擴大,然後緩緩的將她顫動的身子緊緊摟進懷中。

他真的很幸運,在最孤獨、寂寞的時候,她出現了,陪伴在他身邊。

如果那時候他沒有遇上老愛吵煩他的方童恩,那麼他的青澀歲月不會這麼快樂和豐富。

「我警告你,我和你就算分開了,永遠都是麻吉,你要是受到什麼委屈、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一定要告訴我,雖然我知道遠水救不了近火,也不能幫你做些什麼……屁啦!如果你敢這麼想,就死定了,除了我之外,你敢再有另一個狗屁麻吉,我一定會殺到你的面前,打死你。」那是專屬於她的位置,獨一無二,無人能佔領。

「好。」隸茗傑發出低沉的笑聲。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領,頭抵著他的胸膛。「我會很想你……」

「我也會很想你。」非常想。

「一定要和我聯絡,一定喔!」

「好。」

「一定……敢不和我聯絡,你就死定了。」再次紅了眼,方童恩佯裝惡聲惡氣。

淡淡的笑意,充滿情意的目光,隸茗傑不再出聲,直到廣播再次響起之前,他只是緊緊的將愛哭鬼摟在溫暖的胸懷,捨不得放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38 PM

第四章

那個大騙子!可惡的大騙子!

他食言,總有一天一定會肥死。

何止肥死,說不定他這半年來在美國已經胖了十公斤、二十公斤……哼,以他這種說到做不到的態度,再加上國外都是高熱量的食物,她詛咒他最好胖三十公斤。

下課時間,無聊的坐在座位上,方童恩的神情冷淡,心底卻充滿不滿與怒氣。

拿著筆,她在筆記本上胡亂塗鴉。

那個可惡的傢伙,被她真心真意當成最重要的麻吉,竟然到美國整整半年沒有任何音訊。

沒有寫信,沒有視訊,連隻字片語都沒有,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真是好你個隸茗傑,竟然這麼殘忍,都不和她聯絡。

「童恩!」

教室門口傳來數名男女同學的急聲呼喚。

從低落的情緒中勉強回過神來,方童恩突然發現眼前的筆記本上滿滿都是隸茗傑的名字,與一堆連她自己都看不懂的鬼畫符。心情煩躁的甩甩頭,合上筆記本,她緩緩抬起頭,面帶笑容的面對一臉興奮、急急忙忙朝她衝過來的男男女女。

「怎麼了?你們怎麼這麼興奮?」升上大學後,方童恩少了過往的熱情和活潑,整個人變得冷靜平淡。

也許是受到隸茗傑離去的衝擊與影響,也許是認知到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過往個性中的衝動與幼稚已不復見,現在的方童恩不再毛毛躁躁,變得理性、冷靜又成熟。

「你一定不會相信我們剛才發現什麼事。」一名女同學既興奮又激動。

「什麼事?」方童恩摸不著頭緒,極有耐心的等待答案。

「教授他們選擇你了。」同學們有志一同的大聲說道。

「嗯?」方童恩疑惑的偏著頭。

「我就說嘛!以童恩的那份設計圖來看,本來就是最有資格參加這次國際設計大賽,誰說一年級就沒有權利?看看我們童恩,她可是這所大學十年來第一位才大一就被教授們認可、推崇的天才。」同學激動的大聲說話。

一時之間,有更多的男女同學聚集過來。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方童恩的眼中充滿疑問。

「哎喲!剛開學的時候,教授不是要我們交出一份設計圖嗎?教授他們經過徵選後,決定推舉你的那份設計圖參加國際設計大賽。你知道嗎?能參加比賽的名額只有兩個,一個是四年級的學長,另一個就是你。」同學好心的解釋。

「我?」方童恩受寵若驚,睜大雙眼。

「是啊!聽說教授將你的設計圖拿給其他設計師評論,大家都對你的設計理念和新穎程度給予極高的評價。真有你的,童恩,不愧是以第三名的成績考進學校的資優生。」

同學們神情喜悅,熱烈的討論。

資……資優生嗎?她……是資優生?

呵,好像變得有點諷刺了,她只不過是喜歡設計,所以特別鑽研,同學們的讚美讓她不禁苦笑。

如果當時考試的題目不是她喜愛的設計類,而是一般的課程,說不定她連一題都不會做,更遑論考得這麼好。

誰想得到曾經被認定是功課差的孩子,長大後竟然有了這些轉變?

老實說,最高興、得意的人莫過於她家的老爹吧!想當初得知她以優異的成績進入這所學校時,他臉上的神情是多麼的驕傲。

令人惋惜的是,她最想分享這份喜悅的那個人,當時並不在身邊,而他大概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如同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做些什麼、過得好不好……

如果不是茗傑毫無預警的離開,留下她獨自一人,為了排解那份思念的寂寞與心靈的空虛,她也不會發奮圖強,命令自己將所有的心思擺放在考試上頭,藉以分散對他的想念。

無情的傢伙……

方童恩又開始覺得生氣了,因為好久沒有看到他、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該死的想念他。

「所以下個月童恩將到美國參加比賽嗎?哇!真好,我也好想去喔!主辦單位還提供機票和飯店,好好喔!」同學一臉羨慕的說。

心思再次被拉回,方童恩淡淡的笑了。

她並沒有特別覺得興奮或高興,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這種機會,更別說能因此到國外參加比賽。

「美國啊……」她能到美國去了呢!

但,那又如何?如果問她有機會到美國,最想做的是什麼事?答案當然只有一個,她想去看茗傑。

該死的是,她根本高興不起來,因為連那無情的傢伙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

沒有電話號碼,沒有住址,連他到底讀哪所學校都不清楚,更別說他以前居住的那間房子目前空蕩蕩的,連個僕役都沒有,想問問題都找不到人問。

都怪她當時一得知他要離開,無聊的和他鬧彆扭,對他的去處不願過問,導致現在變得沒消沒息。

他不和她聯絡,讓她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這全是她的任性所引起的。

如果那時候有問清楚,最後一個月不任性的拒絕與他見面,將他所有的行程和計劃先打探清楚,說不定她現在就不會這麼失落和痛苦了。

他到底在做什麼?一點都沒有想她嗎?還是說……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在思念他,把他當成最重要的人看待?

「聽說這次比賽只要能進入決賽,獎金可是不少耶!」

「拜託,就算沒有第一名,拿到前三名,回來之後肯定也聲名大噪,畢竟這是國際設計大賽。」

「而且進入決賽的話,代表的人得再待在美國兩、三個月,完成另一項作品……哇,童恩,你一定要加油。」而且是完全免費的。同學比她興奮,不斷的為她打氣。

每個人都在笑,熱鬧的吵吵嚷嚷,方童恩的思緒卻若有似無的飄移,露出淡淡平穩的笑容,緩緩點頭,回應同學們的鼓勵。

可惜那份所謂的喜悅感,無法深入她的心底,她依然惆悵,依然覺得寂寞,依然……孤獨。

「下個星期我要到美國參加比賽,基本上必須待一個月,如果順利進級的話,可能要再待兩個月,甚至更久。」

直到即將出發到美國的前一個星期的晚餐時刻,方童恩才在飯桌旁對家人公佈這個訊息。

頓時,熱鬧的氣氛變得靜悄悄,眾人皆瞪大眼,被她突然的宣告嚇傻了。

「比……比賽?」方大姐首先回過神來。

「嗯,教授說我的設計圖很不錯,所以推舉我參加比賽。」

「二姐……要出國比賽?」方小弟呆呆的開口,連口中的飯掉到桌上都不自知。

「對,簽證那些東西早在半個月前都準備妥當了,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忘了告訴你們這項消息,所以才會現在公佈,真是抱歉。」方童恩十分冷靜,彷彿這件事與自己無關,緩緩的夾菜,慢慢的吃飯。

看到女兒這般事不關己的冷淡態度,方爸爸放下碗筷,從吃驚轉為冷漠,緩緩站起身,離開餐廳。

「童恩啊……」方媽媽也回過神來,一臉的無奈,好像終於忍不住了。

「嗯?」

方媽媽語重心長的歎口氣。「你這樣子,真的不行啊!」

「什麼樣子?」方童恩抬起頭,看著母親。

「自從茗傑離開後,你整個人都變了,雖然大家都不說,但是其實很擔心你。」方媽媽決定直截了當的說出這個眾人刻意避開的話題。

童恩雖然看似平靜正常,但是在不正常的她身上看到所謂的正常,是多麼可怕的怪異行為。

「是啊!二姐,總覺得茗傑哥一走,你連靈魂都被他帶走了,死氣沉沉的。」

「妹,隸茗傑可能是課業太忙,所以才沒有和你聯絡,你能不能快點清醒過來?我寧可你功課爛,也不想見到你現在這種不會笑、沒溫度的模樣。」快把她的瘋狂妹妹還給她吧!

「對不起。」知道眾人都在擔憂她,方童恩自責的道歉。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半年來變得多麼不正常,一顆心空蕩蕩的,彷彿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就算想要壓抑和隱藏,卻怎麼也控制不了,忘了如何快樂、如何放聲大笑。

突然,一語不發的方爸爸走進氣氛冷冽的餐廳,來到方童恩的身旁,將手上的明信片丟到她面前的桌上,又一語不發的坐回座位上,拿起碗筷,繼續吃飯。

瞄了瞄明信片,她的身子瞬間顫動,雙眼發亮。

激動的拿起明信片,看著上頭熟悉的筆跡,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是茗傑寄來的。」而且上頭的日期是一個月前。「老爹,你為什麼把他寄給我的明信片藏起來,沒有拿給我看?」

雖然上頭只有短短幾行和大家報平安的字句,但是她的心情變得十分興奮。

原來他有寫信來,雖然只是明信片,可是……可是這代表他並沒有忘了她,也沒有忘了大家。

「因為我不爽。」方爸爸酷酷的說,又埋頭吃飯。

「什麼?」回過神來,方童恩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因為不爽?老爹是這麼說的嗎?他在不爽什麼,讓他把這張等待已久的明信片藏起來,害她難過失神?

「那小子才離開,你的魂就跟著他一塊跑了,哪個父親看了會高興?」方爸爸悶悶的抱怨,「不過是個小子,你竟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當初聽到他要走的時候也是這樣,哭得眼淚鼻涕直流,哼,他又不是不回來,竟然像是生離死別,死氣沉沉的,我怎麼高興得起來?」

瞧瞧女兒這半年來的態度和模樣,身為人父,就算再怎麼喜歡茗傑那小子,理所當然的還是會很不高興……事實上,他是在吃醋。

「我……我哪有失魂落魄?」方童恩大聲的替自己辯解。

「哪沒有?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態度和剛剛差多少?不過是一張明信片,就可以讓你笑。」方爸爸不滿的說。

「我……我……」

「你什麼?要不是看你這麼難過,我本來很不想把明信片給你,不過我可警告你,從今天開始,要是茗傑那小子再寄信來,我一定全都藏起來。」

方童恩嘟起嘴巴,趕緊將明信片放在自己的身後,深怕老爹反悔,又把它沒收。

「還有,這次去美國,如果有機會,就去看看他,順便改掉你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等你回來之後,要是還要死不活的,我就把你抓起來揍一頓。」

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竟然輕輕鬆鬆就拐走他女兒的心,方爸爸真是氣到捶心肝。

再怎麼喜歡、欣賞茗傑,只要一想到從小疼愛的女兒情竇初開卻不自覺,他便不捨又不爽。

人家說,女兒是老爸上輩子的情人,雖然教導女兒時嚴厲了點,但是對她們的感情和愛護之心是無人能比的。

「對不起,老爹!」方童恩一臉歉意的望著父親。

「哼,看在你考上好大學,又將以學校的名義參加比賽,我暫時不和你計較,不過我警告你,要是你回來之後沒有正常點,下次我就不准你再和那小子聯絡,聽到了嗎?」方爸爸不滿的用鼻子噴氣。

「嗯。」嘴角微揚,她小心翼翼的拿出藏在身後的明信片。

簡單的字句除了報平安和訴說對方家人的思念外,最重要的是,上頭還有茗傑現在居住的地址。

可以見面了,她可以去看他了……分開半年,她終於可以去看看他,順便和他好好的算帳!

大雪紛飛,坐在車內的隸茗傑一手抵在窗邊,撐著額頭,聽著身旁秘書的簡報,心情顯得煩躁。

「董事長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課程到達一個階段,他希望你完全接下執行工作,以便充分利用這段空檔適應企業計劃流程。另一方面,你的母親也希望你在這段期間負起管理所有事務的負責。也就是說,兩位董事長都希望你能將時間分配好,無論哪一邊先著手都無所謂,只要可以兩方都接下,他們不在意誰先誰後。」秘書專業冷靜的報告。

「他們不知道我才剛結束學校的論文,正打算回去嗎?」視線落在窗外,隸茗傑語調冷淡。

「兩位董事長清楚你的課業沉重,但是他們相信憑你的能力,一定能輕易的克服,關於回去這件事,他們希望你能等到接下所有的職責,一切情況穩定後,再做這額外的考慮。」秘書敬業的傳達。

一切情況穩定後?這不就代表他得接下他們所有的工作?也就是說,幾年內他都別想回去就對了。

冷沉的眼眸緩緩流露出不滿和焦煩的寒光,隸茗傑的表情更加森詭,毫不客氣的開口,「去告訴他們,別以為我答應接下他們的公司,就可以隨便的要求、指使我,想要退休,快樂的過活,也得要看我願不願意。」

聽到他的警告話語,秘書忍不住偷偷扯動嘴角。

兩位董事長確實太心急了,急著將工作全部交給兒子,不過反過來說,這不也是對兒子的一種認可和肯定嗎?

連她這個秘書都對身旁這位年紀比她小,卻擁有超強的工作能力、專業的認知和看法,以及冷靜沉穩的工作態度的執行長感到佩服,她相信他絕對有資格接下公司部分的職務。

「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向兩位董事長表達你對於繼承職權的速度問題與看法。」

「還有機票的事,限你在一個星期內解決,我要盡快回去。」隸茗傑再次提醒,好像從頭到尾他最重視的是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這……執行長,關於這個部分,恐怕在一個星期內是無法實行的。」秘書一臉為難。

「你說什麼?」陰騖的眸光直直射向秘書,他發現自己已經到達忍耐極限。

「是這樣子的,兩個月前你答應你的父親要參加公司本季的營務大會,藉以理解公司營運的所有進度、利益和流程,大會將在下個星期舉行,為期兩周。」

隸茗傑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營務大會結束後,你還得參加你母親公司那一方面的新商機開發會議,所有分部的管理人員都會出席,而這一次所提出的商品任用權在你的手上,也就是說,這也是一場不得不參加的會議,同樣為期兩周。」秘書抬起頭,硬生生對上他那駭人的雙眼。

這不就代表他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個月假期……泡湯了?

他才滿十八歲便得接下這些工作,他的父母可真是器重他啊!隸茗傑雙手握拳,怒火在胸口狂燒。

他想走,想離開這裡,後悔自己作出這些決定。

他的精神已經到達瘋狂的邊緣,情緒焦慮,充滿厭惡。

他為什麼要作出這些決定?他為什麼選擇離開台灣,到這裡讀書?他為什麼要接受父母的公司與管理?他就算再怎麼冷靜,能力再如何的好,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他……好想念童恩,好想念……

「執行長?」

低沉的情緒眼看就要崩潰,一發不可收拾,隸茗傑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到底有多糟。

他來到美國半個月之後,其實就後悔了,而且非常後悔,同時發現原來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堅強,也會依賴人。

為了不讓自己反悔,不給自己衝動逃離的機會,他到美國之後,完全不和任何令他眷戀思念的人聯絡,不打電話,不寄信,甚至不用任何網路聯繫,因為深怕任何的聲音或字句都有可能擊潰他的定力和忍耐力。

第一次真正遙遠的分離,接受這種分開的考驗,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依賴和思念那個人。

為了親眼見到她,完全溺在她的身邊,感受她的陪伴、她的存在,親手碰觸她……他硬是提早完成繁忙的課業,讓自己多出一個月的假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原來經過六年的相處,他對她已經到達無法割捨的地步,友誼也早已經昇華成另一種感情,連他都無法控制,只想獨自佔有。

直到分開、再也見不到面,他才不得不面對並承認這種痛苦。

他好想念曾經時時刻刻待在他身旁的童恩,想念總是輕易的撫平他焦躁情緒的童恩,想念輕易的看穿他的心思的童恩,想念輕易的感受到他難過或快樂的童恩……

所以……所以他該死的竟然不能回去?

再不回去,再不見到她……他已經到達極限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38 PM

第五章

「好……好冷喔!」

方童恩坐在距離大廈不遠的一張椅子上,雙手放在嘴邊,不斷的哈氣,儘管穿著羽絨外套,卻不足以抵禦寒冷,身子不停的顫抖,目光在街道上游移。

「怎麼……怎麼還沒有回來?好冷。」牙齒拚命的打顫,她可憐兮兮的搓動雙手,眼中閃動著不確定與遲疑。

顫抖的手伸進衣袋內,她拿出明信片,再次確認地址。

「明……明明就是這裡,沒有錯……怎麼還沒有出現?」

一抵達美國,主辦單位將他們接送到飯店後,她把行李丟進房裡,隨即衝出飯店,坐了三個小時的車,從城市的另一頭趕到這裡。

她和飯店的櫃檯人員確認過路線,也確定自己並沒有搭錯車、走錯路,為何仍然找不到茗傑?

方童恩哀怨的轉頭望向大廈,再瞧了眼站在門口的警衛。

這棟大廈大概是有錢人居住的地方吧!因為沒有人認識她,就算有明信片,但是沒有得到住戶的許可,別說進入了,連問也不讓問,害得她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來到正確的地方。

「如果明信片上有留手機號碼就好了。」她不滿的嘀咕,這樣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茗傑。

如果他記得留下現在住處的電話號碼就更好了,至少她可以試著打看看,因為管家叔叔也跟著他一塊來了,如果管家叔叔真的在樓上,便可以下來接她,而不是讓她像個呆子,慘兮兮的坐在這裡忍受冷風白雪的摧殘。

「真的……好冷……」身子不住的打哆嗦,方童恩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冰柱,雙腿凍得沒知覺了。

到底……茗傑那傢伙什麼時候回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到美國,又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裡,老實說,她累壞了。

但是為了見到想念的他,她強打起精神,用力的眨眼,搖晃腦袋,保持清醒,深怕一個不留神,與他錯過了。

方童恩縮著身子,在心中祈求那個臭麻吉快點現身吧!

轎車穩穩的在大廈門口停住,警衛快速上前,恭敬的打開車門。

「執行長,下週一早上八點我再來接你。」秘書有禮的說。

隸茗傑臉色極差的踏出車外,毫不猶豫的邁步向前。

秘書關上車門,轎車立刻駛離。

「隸先生。」警衛趕緊出聲。

他勉強停下腳步,轉過身子。

「很抱歉,打擾你,不過有一位小姐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等你兩個小時了,因為你並沒有留話將有訪客,所以我不敢讓她進入。」

訪客?隸茗傑皺起眉頭,想不出到底有什麼人會來找他。

在學校,他雖然也有朋友,但是因為課程和工作忙碌的關係,少有機會與人深交,就算認識,也不一定知道他住在何處。

難道是他父母派人來?

他疑惑的抬頭,望著正在飄雪的天空。

坐在外面等了他兩個小時?

究竟是誰?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在下雪的夜晚堅持等到他回來?

瘋了嗎?

「我知道了。」隸茗傑邊走向街道,邊左右張望。

然後他看到了,路邊的椅子上有個拚命發抖的圓滾滾白色大球。

警衛說的訪客……就是那顆球嗎?

他不確定的走過去,以清晰的英文發問,「請問……」

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語言,全身顫抖的方童恩停止搓動雙手,緩緩的抬起頭,稍稍撥開羽絨帽,不滿的瞪大雙眼。

「你……你很慢耶!臭茗傑,怎麼現在才……才回來?也不留電話號碼,害我都快冷死了……」她很可憐、很無辜、很悲慘的抱怨著,牙齒不停的打顫。

看著那雙裝可憐的含怨眸子,聽著那種只有某個人才會吐出的嗔怨話語……瞬間,隸茗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是不是因為太想念童恩,一時之間把眼前的人誤認為是她?

她和他相隔遙遠,她怎麼……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怎麼可能近在咫尺?

他……他出現幻覺了?

他滿臉震驚,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望著帽簷下那雙隱含著不滿的清亮眸子,感覺心跳變得急促。

「討……討厭死了,這裡怎麼……這麼冷?冷死人了,我還以為下雪是一件很……很棒的事,原來這麼可怕……」她整個人都要結冰了。

看著他像是見鬼一樣愣住,方童恩有些想笑。嘿嘿,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可笑的表情,她坐在這裡等了兩個小時,終於有點值得了。

可是……可是真的太冷了,她連一秒鐘都不想再待在這裡。

「喂!臭傢伙,我快冷死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過神來?」

她想站起身,無奈凍僵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整個人硬生生的摔向地面。仍處在驚愕中的隸茗傑適時伸出手,穩住她的身子,不確定的開口,「童……童恩?」

「對啦!是我啦!還好你有接住我,不然我就要摔在雪地上了。」方童恩拉下羽絨帽,露出含怨不滿的臉龐。

「童恩?」他喃喃,莫名的望著眼前的女人。

「你很過分喔!竟然這麼久沒有和我聯絡,連電話也不打,還有信,我不是叫你要記得寫信給我嗎?怎麼這麼久才寄一張明信片?更可惡的是,你竟然沒有留電話號碼給我,害我想找你都不知道要問誰……隸茗傑,你說話不算話。」

她很想板起臉孔,狠狠的罵他一頓,發洩這半年來所有的不滿和委屈,可是……可是一見到他,便很沒出息的態度軟化,很多話都說不出口。

看到他了,見到他了,聽到他的聲音了,確定……確定他除了瘦了一些,看起來似乎過得還不錯,而且他好像又高了,變得成熟許多,完全像個大人。

「童恩……」彷彿所有的力量瞬間凝聚,飄飛的思緒和不確定跟著歸位,隸茗傑的眼中迸射出光芒,暗沉的雙眼變得明亮,情緒激動,充滿喜悅。

他正抓著她,她在自己的眼前,他沒有幻覺,他不是聽錯了,她……他的童恩在他的眼前……

冷不防,他將她拉進懷裡,緊緊的擁著她,深怕她下一秒會消失不見。

「喂,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方童恩一時之間無法反應,只覺得好痛、好緊,但是好暖、好熱。

莫名的,雖然氣候寒冷,她的臉卻紅了,頸子和耳根子也紅透了,心口微微發燙。

又是冷,又是熱,又是凍,又是灼,她感受到矛盾的溫度,不禁有一絲絲的不自在與彆扭。

方童恩咬著唇,眼中閃爍著嬌澀的光芒,鼓起勇氣,緩緩怯怯的伸出手,學著他,雙手輕輕的圈住他的腰部,再加重力道,緊緊揪住他的大衣。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臭茗傑,你很可惡。」閉上眼,她的頭顱靠著他的胸膛,感受熱燙的溫度灼暖她的臉頰和心口。

「童恩、童恩……」隸茗傑摟著懷中的人兒,露出喜悅的笑容,「我也很想你……非常、非常的想念你……」

窗外透進來的亮光落在方童恩的臉上,微微扎痛她緊閉的眼眸。

時差加上長途跋涉,她睡了整整兩天才恢復清醒。

緩緩睜開眼睛,高聳的天花板,華麗的裝潢,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腦袋一片空白。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想起什麼,立刻坐起身,急忙在偌大的房間尋找熟悉的影子。

「茗傑?」

沒有人回應,只有燃燒著木柴的壁爐偶爾發出些微的聲音。

她下床,腳板踩著溫暖的地毯,緩緩的走出房間。

「茗傑?」

室內空蕩寂靜,室溫十分暖和。

她來到客廳,嗅聞到一股清香的起司麵包味,同時開始覺得飢餓。

管家走出餐廳,和善的開口,「方小姐。」

「好久不見,管家叔叔。」看見熟悉的身影,方童恩笑著打招呼。

管家微笑的說。「你一定餓了吧?請到餐廳用餐。」

「好的,謝謝你。請問茗傑到哪裡去了?」她邊走進餐廳邊問,覺得自己快要餓昏了。

「今天有一場會議必須少爺親自主持,所以他一大早就出門了。」管家陸續將熱湯、熱騰騰的煎蛋和火腿放在她的眼前。

「工作?」她動作迅速的將食物送進口中。

「少爺說如果你醒了,要我告訴你,他晚一點就會回來。」

「喔!」那她可以乘機先回飯店一趟,已經兩天沒回去,說不定主辦單位發現她不見,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呢?再說,距離比賽還有五天,她得先把模型組裝好,否則會來不及的。

努力咀嚼食物,方童恩不忘仔細的打量隸茗傑目前的住所。

雖然屋內的擺設稱不上富麗堂皇,但擁有簡單卻高格調的設計感,再加上既沉穩又昂貴的傢俱……嘖,這傢伙的生活真是有點奢侈。

整面落地窗,加上位居二十多樓,讓人能在家中便將城市的華景盡收眼底。

屋子大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冷清了,少了活力。

方童恩相信,除了睡覺之外,茗傑應該少有機會享受。

這也反應出另一個問題,他在這裡的生活肯定是真的很忙。

想到這裡,她好心的決定勉強原諒他沒有和她聯絡的過錯。

試想,一個要工作又要讀書,每天連睡眠時間都顯得奢侈的大忙人,哪還有多餘的空閒做其他事?

方童恩歎了口氣,「管家叔叔,茗傑在這裡真的很辛苦喔!」

「是的,少爺習慣攬下所有的責任,所以很多時候都不願意休息。」

「是嗎?難怪他連寫信給我的氣力都沒有。」好吧!她大人大量,原諒他好了。

聽到她的自言自語,管家的眼中閃過一抹瞭然的光芒,但是不能說出口。

他總不能告訴方小姐,少爺之所以不和她聯絡,是害怕會更加思念她。

「童恩……」

聽到客廳傳來略顯著急的呼喚聲,她將最後一口湯送進口中,急急回應,「在這裡。」

隸茗傑衝進餐廳,神情焦急的來到她的身邊。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以為所謂的會議,是要花很長的時間才會結束。」她微笑的說。

看到她,隸茗傑這才鬆了一口氣,神情逐漸和緩,「我到你的房裡,發現你不在,以為你走了。」

公司的會議的確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結束,不過不代表他這位只打算先試水溫的執行長必須全程參與。

再加上他知道她在自己的家中,怎麼可能放棄與她相處的時間?

「我本來打算用完餐之後要離開……」方童恩皺起眉頭,站起身,用衣袖擦拭他的臉龐,「先脫下大衣,你肩膀上的雪融化了,連頭髮都濕了,很容易感冒。」

隸茗傑緊蹙眉頭,問道:「你要離開?去哪裡?」

「回飯店啊!你忘了嗎?我來美國是學校提供的機會,得參加比賽,可是我的行李還丟在飯店房間內,沒有整理,連比賽的模型都還沒有組好,如果繼續混下去,肯定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了。」

雖然她比較想多留一些時間陪他,可是該做的事還是得做,沒有忘了學校對她抱持多大的期待,還有同學們的鼓勵,再加上現在的她可是很有責任感的,絕對不會為了玩樂和享受就拋棄此行的任務。

「回飯店?行李?」挑了挑眉,隸茗傑安心的鬆了一口氣。

「當然,喂,你該不會以為我還是個只懂得玩樂、沒有半點成長的傻瓜吧?哼,你沒有在我的身邊,所以一定不知道,告訴你,我現在超級厲害,不但以第三名的成績進入大學,還是眾人眼中的資優生。」方童恩洋洋得意的說。

「第三名?資優生?你?你說的是方童恩嗎?我認識的方童恩?」這倒真是嚇到他了。

「厚,你那是什麼表情?小看我了嗎?對啦!就是我,我現在功課很好,否則怎麼有資格參加國際設計大賽?你的麻吉奮發向上,有沒有覺得很光榮?」瞧他一臉質疑,她不平的嚷嚷。

「是嗎?原來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期間,你轉變這麼多。」

「當……當然。」突然想到什麼,她的表情變得不自然。

總不能向他承認,她之所以這麼努力,全是因為他不在身邊,而她為了排解思念他的寂寞,所以把心思全放在書本上吧!

如果她承認了,肯定會被他嘲笑。

「看來沒有我,你似乎過得比較好。」連書都讀得很好,讓他有些吃味。

「什麼?」方童恩瞪著一臉失落的隸茗傑,完全無法理解。

「因為我的功課好,常常待在你的身邊,才讓你習慣依賴和偷懶,我一不在,你便有了自發獨立的決心……這麼說,好像你以前的課業和學習力那麼糟糕,全是我害你的緣故。」

刻意在這半年不和她聯繫,是怕自己只要一得知她的消息,會無法抵抗對她的思念,隸茗傑沒有想到她會改變這麼多,而且這種改變還是有益於她的成長……這種認知和體驗,真是令他的心情備感複雜。

這是什麼鬼話?這是哪門子的歪理論?方童恩的嘴角歪了一邊。

「半年就讓你成長這麼多,如果是三年、五年的話,說不定你會變得比現在更加優秀。」他感慨的歎息。

她看著十分認真的隸茗傑,一股怒氣沒來由的自心口竄出,雙手捧著他的臉龐,惡狠狠的說:「別告訴我這是你的真心話,我警告你,要是你敢這麼對我,就死定了,我一定從此再也不理你!你都不知道,沒有你陪在我的身邊,我有多痛苦,不只想念你,還有許多話想對你說,希望能第一個和你分享,但是只要一想到你不見了,心裡很難受。」

她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現在說的這些話有多麼的異常和曖昧。

這種思念一方的情緒,這種依賴的程度,這種重視的態度……她和他早已不再是單純的麻吉,也不是純友誼了。

她的毫不諱言,她的嚴厲神色,看在他的眼底,聽在他的耳裡,讓他感到喜悅和悸動。

隸茗傑伸出手,順勢環住她的腰肢,兩人的身子更加緊密相貼,他瞧著她的眼神,逐漸顯現費解的灼溫和熱烈。

「你說的這些話,正是我的想法……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想……現在我已經在回去找你的路途中。」原本受阻的行程,他早在秘書提醒後,堅持決定什麼都不管,就是要回去有她的地方。

哪怕只是一天、兩天、三天也好,他決定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她。

「算你還有點良心。」方童恩忍不住抱怨。

「另外……」隸茗傑突然想到什麼,露出奸詐的笑容。

「嗯?」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已經和陪你們一塊來美國參賽的老師報備過了,我說你的父母希望你在美國的這段期間由我照顧,他答應了,所以你原本放在飯店裡的行李和比賽用具,晚一點會送到家裡。」也就是說,比賽的這段日子,她得住在他這裡,別想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你真霸道,竟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自己作決定,你不知道這裡距離比賽會場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嗎?很遠耶!」

「我讓司機送你。」如果她還是嫌麻煩,沒關係,他願意為了這一個月,或者幸運晉級的話,為期數個月的決賽,在會場附近再買一間房子。

「哼,誰希罕你的私人轎車!」雖然那真的很吸引她,尤其這段時間她還能和他在一塊,不用分開,讓她感到高興,但是她才不會向他承認。

「那就當成是我的願望,好嗎?我好希望你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別離開我,陪在我身邊。」隸茗傑選擇老實招認,就算成為認輸、先舉白旗投降的那一方也無所謂,擁有更多的時間和她相處在一塊,這才是最重要的。

「喔……」方童恩看著他認真的神情,莫名的覺得不自在。

現在她面對的這個男人……這個應該熟悉得不得了的男人……怎麼突然間讓她覺得有點陌生,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好像變得好熱情、好直接,一點也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悶悶的、愛要酷的茗傑,讓人無法招架。

「好……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勉強接受你的邀請。」臉頰微微發燙,她低下頭,避開他熱熾的眼眸。

突然,她的臉蛋更加羞紅,連心跳都跟著加速,好快,好急,好嚇人。

他……摟著她的腰,她和他的距離好近、好親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39 PM

第六章

日子宛如回到過去,依賴和習慣果然是一種十分要不得的可怕行為。

數年的相依相處,不可能在短暫的失去後,讓一切的行徑變得陌生和彆扭。

除了更加珍惜彼此的存在外,如果所謂的依賴和習慣中,多了情愫和曖昧,在情感的改變和看法上,將增加其他的認定。

大雪紛飛的夜晚,方童恩情緒激昂的望著迷人的雪景,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發燙的臉頰上,沾濕了她的臉龐。

隸茗傑站在她的身旁,露出溫暖的笑容,溺愛的望著像個孩子般不斷嬌笑尖叫的她,任憑她幼稚的將冰冷的雪撒在他的身上。

「你變成雪人了,人家是雪女,你是雪男。」方童恩滿意又得意的看著他一頭白髮,以及染上雪白色彩的黑色大衣。

看著毫無防備的大笑的她,他露出奸詐的笑容,不客氣的伸出手,讓她發燙紅暈的臉蛋緊緊貼著他的大衣。

忍不住打個哆嗦,方童恩來不及閃躲,也無力推開眼前這個惡質男人。

她溫熱的臉蛋碰觸冰雪,冰雪瞬間融化成水,緩緩的流向她的頸子。

「好冷!」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推他,無奈他依然一動也不動,害她像個瘋子胡亂大叫,「隸茗傑,放開我,快一點……哇!要流進衣服裡了,會冷死啦!」

他很可惡、很過分,連這種惡質的事也做得出來……她才不承認自己是惡有惡報,而是這個男人太不懂得憐香惜玉。

隸茗傑愉快的放聲大笑,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久沒有笑得這麼開懷了。

在忙碌的白天時刻,他帶著她走過一條又一條異國城市的街道,走進一間又一間奢華昂貴的名牌精品店,巴不得將所有的昂貴物品全都呈現她的眼前,為的只是求得她的一抹笑靨。

「那個很漂亮。」方童恩指著櫥窗內一隻不知道是真鑽還是假鑽做成的貓型墜子。

根據她的推測,雕工細緻、栩栩如生的小貓,身上那顆和一節拇指一般大的白鑽應該是假的,至少她還沒有看過這麼大一顆鑽石。

就算有看過,她也無法想像到底有多貴,又要是多麼有錢的人才有能力買下它。

「那隻貓?」隸茗傑依循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她手指的物品,「嗯,確實做得不錯,不知道它身上的鑽是什麼等級?」

「等級?神經,那是假的啦!怎麼可能有這麼大顆的真鑽?那只有在超高級的名牌店才會出現,好不好?」

要是這一整條街的店都賣得這麼貴,不就代表這裡是上流社會的有錢人購物的天堂?

她又不是有錢人,茗傑也知道,所以不可能帶她逛那種地方。

「進去問問不就知道了。」瞧她似乎十分喜愛的模樣,隸茗傑毫不遲疑的提議。

「如果賣五萬元,我就把它買下來。」方童恩有存一些錢,這麼久沒有買東西,買個小小的精品禮物送自己,不為過吧!

對了,她忘了身旁這個男人有一百萬耶!她想狠狠的敲他一筆。

「茗傑,如果超過五萬元,在十萬元以內,你要送我。」

「十萬?」他故作驚訝的挑起眉頭,表情顯得為難又困擾,似乎真的在考慮她的要求。

「喂!別這麼小氣嘛!才十萬元而已,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嘿嘿,她可是在記仇喔!

上次他本來說好要請她吃大餐,還要買禮物送她,沒想到卻給了她一顆震撼彈,害她那時候忘了拗好東西。

現在補回來也不遲吧!尤其這次買的可是外國貨,更是值得。

「好吧!」隸茗傑強忍著笑意,一臉勉強的說。

得到許可,方童恩興奮不已,拉著他踏進店內。

五分鐘後……

「瘋了!真的是瘋了!」方童恩鼓著腮幫子,拉著大笑不止的隸茗傑,氣呼呼的衝到店外。「那顆鑽石竟然是真的,而且還貴得嚇死人。」

什麼五萬、十萬?不過是一隻小小貓,居然價值驚人。

「買那隻貓的錢可以買一間房子了。」要是她有那些錢,早就變成有錢人了。「而且,連你也瘋了嗎?竟然還拿出信用卡,打算買下來。」

不是十萬元,好幾百萬買一顆石頭……瘋子!

還好她跟在他身邊,否則……否則要是他真的花錢買了,她會心痛死、會哭死、會抓狂……然後,他一定會破產。

「童恩,那些小錢,我還付得出來。」隸茗傑看著一臉失望,但不忘表達怒氣的方童恩,收斂笑意,告訴她事實。

「小錢?小錢?小錢?」她轉過身子,驚異又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這個男人很不正常,他竟然說是小錢?那可是天文數字。

對未滿二十歲的她來說,根本是嚇死人的金額,他卻老神在在、態度從容的告訴她,那是小錢?

「厚,隸茗傑,你太囂張了,你又賺了很多錢,對吧?」太沒天理了,他根本不正常,這不是她和他這種年紀的人該有的行為和看法。

她知道他家有錢,不過從來沒有仔細的想她和他之間到底相差多遠。

「小賺一些而已,沒有很多。」他保守的解釋。

「最好是沒有很多。」看來她真的是太小看他了。「總而言之,那真是太好了。」

虧他剛才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丟出信用卡,準備買下那隻貓。

要不是被嚇得神智飛離的她瞬間恢復清醒,阻止他的行為,將他連人帶卡的拉出店外,現在她一定會後悔死了。

「可惡!想拗個東西都這麼難,不管,我們去看別的東西,我不要看真鑽。」不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好處,她絕不罷休,而且一點也不想讓別人有機會從他身上得到好處。

去他的七百五十萬的頂級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它有多昂貴。

隸茗傑跟在她的身後,無奈的苦笑。

這一整條街被喻為頂級時尚街,想在這裡找到不是真鑽的東西,想買便宜的東西,還真是有點難。

真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向她招認?

「童恩……」

結束第一階段的比賽後,方童恩十分幸運的受到評審人員的賞識,進入第二階段的晉級賽。

會場上有許多來自世界各國的參賽者,氣氛熱鬧,充斥不同的語言和交流畫面。

聽到熟悉的中文呼喚,她好奇的抬起頭。

「梁學長。」

同她一塊代表學校參賽的四年級學長,也順利的晉級。

面容斯文的梁凱站在她的面前,心喜的問道:「老天!終於遇到你了,這一個月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都沒有回飯店?」

雖然在學校他們兩人不同年級,交情也不算深厚,但是他時常聽聞一年級有一位面容清秀、功課優異的女同學讓不少男同學對她印象深刻。

「我有個朋友住在美國,他擔心我住飯店不習慣,我的家人又請他照顧我,所以我一抵達美國就去找他,並住在他家。」方童恩簡略的解釋。

「唉,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和老師,雖然我的英文不錯,但是四周都是不認識的人,你一不在,害我好無聊又寂寞。」梁凱假裝可憐的抱怨。

「我瞧你方才和那名來自義大利的小姐相談甚歡。」她輕笑的說,指著不斷看向這裡、身材窈窕的混血大美女。

「她和我們住在同一間飯店,而且她的設計作品真的很棒。」梁凱聳聳肩,「既然你不在,我又不好意思老是去吵煩老師,只得多交些朋友,否則一個人悶在飯店內,肯定會發瘋。」

「嗯,有機會可以多出去走走,我覺得這裡的雪景很不錯。」面對熱情的學長,方童恩顯得疏遠有禮,與面對茗傑的時候截然不同。

「雪景?你喜歡雪?我有一個好提議,等會兒評分結束,我們到隔壁街的餐廳吃頓飯吧!前幾天經過時看到,裡頭的裝潢很不錯,也許我們還可以向服務人員要求坐在窗邊,一面吃飯一面欣賞雪景。」梁凱對她有好感,也有興趣。

「呃……這……」她面有難色。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請客,而且我們一塊出來比賽,這段期間都沒有機會好好的聊聊,一塊吃飯就當作是戰友情誼,增進情感也不錯。」梁凱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於是大方的說。

「學長,我是和朋友一塊來的,等會兒結束後,我就得和他先離開了。」

茗傑下午必須回公司,而她現在之所以落單,是因為他有些公事必須回車上處理。

「你的朋友?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沒關係,我們可以一塊吃飯,快中午了,你總會肚子餓吧?」梁凱不願放過與她相處的機會,賣力的鼓吹。

「他……」不知為何,方童恩有一種感覺,茗傑絕對不會想要和除了她以外的人一塊吃飯,畢竟他是孤僻男嘛!

一想到這裡,她露出甜膩的笑容,整個人顯得柔和嬌媚。

梁凱瞧見她的神情,再也無法轉移視線。

「童恩。」隸茗傑嗓音低沉的呼喚。

方童恩的笑靨擴大,看著一身輕便的他朝自己走來,輕聲的開口,「你回來了?忙完了嗎?」

「嗯,已經交給秘書處理了……這位是?」隸茗傑不著痕跡的站在她與梁凱之間,阻擋了梁凱緊盯著她的視線。

「這位是我們學校的學長,梁凱,這次我和梁學長代表學校參加比賽,而且除了我之外,學長也很厲害的晉級了,我聽說學長在第一場比賽的分數比我高。」她感覺不出茗傑微銳的神態,理所當然的解釋。

「你好,我是梁凱。」梁凱顯得有些吃驚。

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童恩說的朋友?住在一塊的朋友?

「隸茗傑。」他微微點頭。

「茗傑,學長剛才邀請我們一塊吃午飯,你等會兒有時間嗎?」方童恩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的問。

「你想去?」隸茗傑低下頭,直瞅著她,隨即看穿她真正的心思。

「嗯……是餓了。」她尷尬的笑了笑。

一大早賴床,又趕了兩個小時的車程來到比賽會場,連早餐都是草草解決,老實說,她的肚子正在唱空城計,所以是不是邊賞雪景邊用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和茗傑一塊用餐,填飽肚子。

「梁學長,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會向童恩提出邀約,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會先訂餐廳了。」隸茗傑輕笑又有禮的婉拒了梁凱的邀請,其實也是替她拒絕。

「喔!是……是這樣子嗎?沒關係,下次還有機會,反正第二次比賽還得再等半個月才有結果。」時間多得很,梁凱不介意的笑了笑,雖然他有一種預感,就算他們在這裡再待上一年半載,他和童恩永遠不會有一塊吃飯的機會,因為眼前這個叫做隸茗傑的男人對她的態度充滿佔有慾,而且不是普通的佔有,是很深沉、很重視的在意和獨佔感。

「學長,真是抱歉,下次有機會,換我請你吃飯。」方童恩充滿歉意的說。

「沒關係。」梁凱睨了隸茗傑一眼,又與她說了幾句話,然後離開。

她轉頭,發現隸茗傑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不解的問:「怎麼了?怎麼這樣子看著我?」

「你和他很熟?」他故作輕鬆的開口。

「和誰?你說梁學長嗎?還好,他四年級,我一年級,在得知將與他一塊來美國參加比賽時,我們才有機會交談,哪裡談得上熟不熟。」她照實回答。

「我瞧他對你頗有興趣。」他說得很肯定。

那個男人看童恩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喜愛的女人,而且他的態度也明顯的透露出對她的好感和興趣。

「什麼?你說什麼?我剛才沒有聽清楚。」她皺起眉頭,瞧著表情怪異的他。

「沒什麼。」隸茗傑搖頭,淡淡的笑說。

他突然發現,原來不只是他,還有另一個傢伙正在覬覦童恩,心情不太爽而已。

看來他太小看男人對她的注意,和她成長後的轉變。

如果不小心一點,說不定不知不覺間他的寶貝就會被乘虛而入的傢伙奪走。

想到這裡,隸茗傑無法否認他不喜歡這種重要的人被其他人搶走的滋味和憂心,再加上她和他的距離遙遠,如果她回去了,沒有他在身邊守護、跟隨,未來肯定會有不少煩人的蒼蠅在她的身邊打轉……

「茗傑,你怪怪的,到底怎麼了?該不會是公司發生什麼事了吧?如果你有事要忙,千萬別瞞我,你先走,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回去。」瞧他不正常的神色和詭異的態度,方童恩有些擔心。

收斂心機,他揶揄的說:「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什麼事要忙,真要說有要忙的事……有一隻小豬不是餓了嗎?如果不快點帶她去吃飯,可就糟了。」

「誰是小豬啊?我瘦了很多,好不好?你看這次見面,我成熟不少,身材也變好了,連臉蛋都沒有腫腫的。」照他以前的說法,她小時候的嬰兒肥很嚴重,而且又愛吃,上課偷吃,下課繼續吃,連午餐都吃得比別人多……她哪有這麼愛吃?

「是嗎?原來你一點也不餓?真是可惜了,我記得前幾天有個人才說好想去吃吃看某間知名的五星級餐廳,聽說它以雙水果製成的奶酪十分有名氣,還好想吃吃看什麼叫做頂級的魚子醬和鵝肝醬,我好不容易才訂到位……既然你不餓……」

「我餓了,很餓、很餓。茗傑,我是說我餓了,但我不是小豬……你真的訂到位了?不是說得排隊等三個月嗎?怎麼突然有位子了?你確定是我說的那間標榜五星級、米其林知名主廚所開設的餐廳?」她急忙扯著他的衣袖,故作無辜又可愛的神情。

瞧她一副急慌的模樣,深怕吃不到似的……不是小豬,是什麼?

逗玩夠了,隸茗傑大發慈悲的點點頭。

「哇!你好厲害,居然訂到位了……我的麻吉真不是普通人物,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你該不會是什麼知名人物,而我卻沒有發現吧?」方童恩好奇的嚷嚷,一雙眼睜得好大,不可思議的直盯著他。「嘿嘿,不過我的麻吉這麼厲害,我覺得很光榮。沒關係,茗傑,你如果真的很厲害、很有名氣,也不用告訴我,反正以你的個性,絕對是屬於打死不會承認自己多有能耐的那種人,所以這種事只要你知我知就好了,不用多說明。」她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知你莫若童恩的了然模樣。

隸茗傑輕笑的搖頭,對她這種個性與態度沒轍。

「對了。」他想到什麼,故作輕鬆的開口。

「嗯?」

看到評審人員朝著會場門口走去,他攬著她的肩,帶著她緩緩踏出會場。

「你對剛才那個學長有什麼看法?」

「梁學長?」

「嗯。」

「就是一個學長嘛!他是個不錯的人,會照顧學妹,又有幽默感。怎麼了?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方童恩不解的望著他。

「嗯……只是一個學長嗎?你不覺得他好看,或者有點欣賞、喜歡他?」

他的語調輕鬆自然。

「你瘋了嗎?我和學長又不是真的很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現在也不是應該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好嗎?」她很確定,他真的怪怪的。

「是嗎?」

「當然……喂,莫非你……」她質疑的瞇起眼。

「嗯?」

「嘿嘿,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還是問一下好了……你該不會欣賞學長吧?」

隸茗傑一時語塞。

「我不記得你有喜歡男性的嗜好耶!」

「方童恩……」

「不過我好像也沒見過你交女朋友……」

「方童恩……」

「茗傑,我們是麻吉,如果你有任何感情上的困擾或想法,一定要告訴我喔!雖然我知道之後,肯定會傷心、難過很久。」因為屬於她的獨特被別人搶走了。

「方童恩,你的腦袋再不開竅,小心我打你。」他惡狠狠的對她發出警告,現在不只覺得無奈,更想歎息幾聲。

麻吉嗎?

他們的關係……是麻吉嗎?

真是糟糕,他不僅僅是想做她的麻吉……他對她……想要得更多,多到恐怕連她都無法想像。

這該怎麼辦才好?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40 PM

第七章

離別時刻,方童恩可憐兮兮的望著隸茗傑,「我要走了……」

「在飛機上記得吃東西,還有,下飛機的時候別忘了行李。」他柔情的臉龐顯得格外的深沉凝重。

「可惜你不能陪我一塊回去。」她揪著他的衣袖,不捨的情緒溢於言表。

「會有機會的,下次換我回去陪你。」他揉了揉她的頭。

「才怪!你的工作這麼忙,又要準備課業,我看還是我辛苦一點,來美國陪你比較實在。」

「好,如果你想來,打電話給我,我讓秘書替你準備機票。」他似乎早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毫不猶豫的答應,深怕她會反悔。

這麼乾脆?

瞪著眼前的男人,方童恩像是發現什麼,十分不滿的皺起眉頭,「隸茗傑,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學壞了。」

「嗯?」隸茗傑露出無辜的笑容。

「你以前不會這麼得寸進尺又愛設計人。」可是來美國才半年多,竟然連麻吉都設計、陷害。

她雖然提議這麼做,但是他有必要這麼快就點頭答應嗎?想想搭飛機要多久?如果真的照他說的想到美國就準備機票前往,會累死人吧!真是一點也不體貼,至少也說幾句好聽的話讓她高興一下,例如,搭長途飛機太辛苦了,我怕你太累,不如我回去找你。

「我有這麼過分嗎?」雖然很想掩飾,但是他無法克制的揚起嘴角,藏不住好心情。

「有,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就是像一隻偷到雞蛋的狐狸,笑得得意又礙眼。」方童恩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嘴角。

「被發現了,真是糟糕。」他一點也不否認自己的壞行徑,大方的承認,自然而然的環住她貼向自己的腰肢。

「什麼真糟糕,我看你是高興得不得了。」

「確實是頗令人滿意的。」他逸出低沉的笑聲,故意要打破別離的難過氣氛。

「隸茗傑,你真的很討厭,就愛和我耍嘴皮子。」她嘟起嘴巴,拍打他的胸膛,然後跟著笑了。

隸茗傑凝望著她,輕撫她的臉蛋,認真嚴肅的對她說。「我會想你,童恩。」

「茗傑……好啦!我也會很想你。」他突然一本正經,讓她難以招架,白皙的臉龐瞬間羞紅,低垂著頭,避開他的雙眼。

他……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這個樣子,用讓她臉紅的眼神瞧著她,就連說話的方式也溫柔得令她悸動、羞怯,只要面對他,她都會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如果……咳,我是說,你慘了,既然你說只要我想來,打通電話給你,你就會負責準備機票,對吧?我告訴你,你可得說到做到,從現在開始,如果有較長的假日,就算只有一個星期、兩個星期,我也會很不客氣的跑來,所以你注定要大失血了。」即使扣除搭飛機的時間,兩人只能見面一天或兩天,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跑來煩他。

這正是他期望的,就算相處的時間如此短暫,他也希望她能待在自己的身旁。

真是糟糕,她讓他變得好貪心,讓她疲勞的奔波,不知道會不會太欺負人了?

「沒問題,只是花點錢,就能見到你,我非常樂意成為航空公司的大客戶。」

「厚,隸茗傑。」她受不了了,臉頰通紅,忍不住瞪著他。

「嗯?」

「你……我覺得你講話怪怪的。」

什麼只要花點錢能看到她,他很願意成為航空公司的大客戶?好像是在告訴她,只要是為了她,不管做什麼都值得,她……她會想偏的啦!

他們是麻吉,怎麼可以有這種曖昧的說法?害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這個真的變得好壞的男人,竟然連這種甜言蜜語也敢向她說。

「怎麼個怪法?」感謝老天,她終於受不了了。

隸茗傑似笑非笑的睨著臉色漲紅的方童恩,明瞭她的尷尬和困窘。

因為不知道如何說出對她的情愫與眷戀,他只能用這種笨拙到極點的表白方式對待她。

原以為脫線的她不會感覺到他的意思,誰知……呵,感謝老天,她終於有感覺了。

「你……你怎麼好像……就是……」要如何說?要如何開口?

方童恩覺得自己的臉熱得好不正常,頭頂都快冒出大火。

我覺得你好像愛上我了?拜託!她總不能這麼自以為是的說出口,答案如果是否定的,豈不是糗大了?

你是不是對我這個麻吉有意思?如果她這麼說,呃……她和他是麻吉啊!

哪有人會對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產生情……情……

她愣愣的盯著隸茗傑,瞬間,無法否認心中所想的問題。

哪有人會對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產生情感?

她……她不可能喜歡上他嗎?她有喜歡上他嗎?她……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對他有不正常的情感佔有慾,所以才會在兩人分離時,痛苦、難受得擺脫不了寂寞與空虛?

她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對他心懷不軌,所以故意拿友誼做擋箭牌,好讓自己能順理成章的待在他的身邊?

誰……誰說友誼不可能昇華為愛情?

喔!老天!

方童恩全身僵硬,瞪大雙眼。

望著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她的心跳不正常的加速,有些頭昏眼花,彷彿世界正不斷的快速旋轉。

「童恩?」隸茗傑無奈的開口,一點也不想看見她露出受到嚴重打擊的駭人神情。

唉,到底她的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

要到何時……她才能開竅?

「童恩。」

「嗯?」她困惑又震撼的瞧著他的臉龐逐漸放大。

他毫無預警的低下頭,攫住她的唇瓣。

她整個人愣住,思緒亂烘烘,無法釐清,感覺他溫熱的氣息噴灑著她,陽剛的男性氣味充斥在她的鼻息間,心跳如擂鼓,幾乎忘了呼吸。

那不是肌膚與肌膚相纏的滋味……不!那是肌膚與肌膚相貼的滋味……只是,那是她的肌……她的唇?她正被吻著。

被……被誰?

被茗傑……是茗傑的唇,是他在親她,他在吻她,他……他……

她的臉蛋發燙,胸口間的氣息瞬間上湧,但是吐不出,因為她的嘴被封住了,被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的依賴、她的麻吉……

身子宛若無力,變得虛軟,方童恩感覺雙腿打顫,站不直,渴望蹲下,幾乎快摔倒地上,如果不是有他撐著她,如果不是有他摟著她……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摟著她,以親密的姿態,像對待情人一般環著她的腰,摟著她的身子,與她近距離的相貼。

而她呢?

她好像也習以為常,任由自己與他如此親近,與他有著曖昧的親暱接觸。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廣播聲,隱隱約約傳來嘈雜的人聲。

對了……她現在在做什麼?

對了,她該走了,該回家了,因為比賽到第二輪時,她很可惜的被刷下來,沒有辦法參加總決賽。

對了,雖然她沒有在這場國際設計大賽得到名次,但是得到許多評審人員的鼓勵與讚美,有不少選手對她的設計感到興趣,也有不少名家設計師看好她未來的發展能力。

對了,她最大的收穫是和茗傑相處了一段好快樂的時光,和他住在同一個地方,享受兩人的世界,與他一塊欣賞雪景,和他一起踏過許多美麗的街道與繁華的城市。

對了,對了……還有,還有……他們正在接吻。

接……接吻……

老天!方童恩和隸茗傑……正在親吻彼此的唇?

「該登機了……」他緩緩的離開她,嗓音沙啞低沉。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傻傻的睜大眼睛,說不出話,只能感受到某種令人心悸的滋味還停留在唇瓣、口中,心房……

抬起頭,她凝視著滿臉不捨的男人,瞧著他柔情的眼眸,與他緊緊相望,然後……持續呆愣。

「快走吧!否則就真的不讓你走羅!」隸茗傑撫著她發燙、染紅的臉蛋,對於她的恍惚和驚愕感到滿意。

至少這麼做可以讓她困擾一些時日吧!

如果真能令她覺得困惑,也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因為她會開始動腦袋,搞清楚她和他之間此時此刻正站在哪一條道路上。

麻吉?還是情人?抑或……早在不知不覺間,她和他之間擁有的是愛情,而非自我安慰、自我認定的友情。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方童恩咬著唇,轉身離開。

再不走,他就不讓她走了……不讓她走了……

一顆心隱隱悸動,她聽出他話中的難分難捨和佔有意味。

老天!她瘋了,連他也瘋了。

她沒有感覺錯誤,她的認知沒有不對勁,她和茗傑……天啊!她喜歡他,好喜歡他,就如同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她有意表達的行為舉止,他……也喜歡她。

她和他的情感已經變質,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已經無法回到從前的單純……她和他……戀愛了。

原來這就是成長的第二步代價……學會愛情。

大學二年級開始,方童恩不斷的接收到隸茗傑的電話、視訊和信件。

雖然兩人相隔遙遠,但是拜科技發達所賜,黏膩的程度令方家人無奈的歎息,連連搖頭。

接著一連串的忙碌讓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光便快速的來臨,又飛快的消逝。

升上大學三年級後,她更加忙碌,除了到設計工作室打工外,對課業也沒有絲毫懈怠,畢竟她長大了,想要成為一個足以匹配站在高峰頂端的優秀男人,必須不斷的充實自己的能力,必須成為有資格站在他身旁的優秀女人。

大學四年級,她要畢業了,隸茗傑準備正式接手父母的公司,無法回來出席她的畢業典禮,不過他為她感到驕傲,因為她的成績優異,代表畢業生上台致詞,而這一切的過程,他請方小弟幫忙,全程視訊觀看。

同時他又緊急快遞一份甜蜜禮物給方爸爸,拜託他在畢業典禮的會場上親自送給她,那是一隻價值七百五十萬的頂級鑽石貓。

她大學畢業半年後,某一天傍晚,他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剛下班的她的面前。

彷彿存在著某種默契,兩人站在家門口,除了默默的凝望彼此外,濃烈深厚的情愫在他們的眼底發酵。

緊接著,當著方家人的面,隸茗傑和方童恩緊緊的擁抱彼此,親吻對方,向眾人宣示他們這對麻吉擁有新的關係。

「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不正常了,哼,現在竟然如此囂張,當著我的面抱在一塊,怎麼?見我沒情人,好欺負,是不是?」方家大姐語氣酸溜溜的,瞪著這對破壞市容的男女。

「啊?茗傑哥,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天下女人何其多,你竟然選擇我家二姐,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太久了,想縮短壽命,是不是?唉,也不是我嫌我家二姐不好,只是……一株綠草插在臭牛糞上,你不覺得有點可惜嗎?你確定不再多看看?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方家小弟搞不清楚狀況,給自家姐姐落井下石。

沒辦法,誰教他心目中的隸茗傑真的太優秀了,配上自家二姐,可惜啊!

路邊隨便拉一個女人都強過二姐。

方爸爸用鼻孔噴氣,怒瞪著拐了他寶貝女兒的心的敵人,氣呼呼的大聲嚷嚷,「好小子,我沒有太早準備嫁女兒的想法,哼,欣賞你是一回事,讓你成為我的女婿又是另一回事,別以為下棋能力比我好就能讓我認同你,想娶我女兒,可以,等你年薪超過五百萬再來提親。」

殊不知年薪五百萬對隸茗傑來說根本是一件小事,因為他早就擁有這個能力,何止五百萬,甚至超過了。

不過隸茗傑很好心,選擇不出聲,免得傷害方爸爸那一顆破碎的心靈,他願意等,等到有一天懷中的女人親自點頭,願意嫁給他為止。

「哎呀!你們現在才在一塊啊!我說茗傑,你也真是太沒用了,方媽媽以為你早已開竅了。你們兩個人的小動作和親密的行為,方媽媽都看在眼底,否則怎麼可能縱容你們從小的時候就睡在同一間房裡?難道……男人太晚熟也就算了,連動情的本能都比女人還要遲緩?我可是很想早點成為年輕的外婆,你可得加把勁。」方媽媽一臉驚訝的說。

她以為這兩個小傢伙早就在一塊了,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他們的感情才有進一步的發展?真是遜啊!

「想當年我和方爸爸……」方媽媽不停的說著自己豐富的羅曼史,顯然她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連曖昧的關係都看得比別人還要透徹與開放。

方家人熱熱鬧鬧的喧嚷,一時之間,宛如過往的生活情景再次上演。

沒有人離開,沒有人消失,更不曾有過任何令人寂寞的孤獨滋味,只要站在方家人存在的空間,只要停留在有方童恩存在的地帶,任何地方都是他的家。

「快進門裡,一男一女在門口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方爸爸不爽的提醒,噙在嘴邊的笑意卻清晰可見。

「對對對,好忙,今天茗傑回來,我得去市場多買些菜,還有雞,茗傑最愛吃我煮的三杯雞。弟弟啊!和媽媽去市場,幫忙提菜。」方媽媽突然想起冰箱內空無一物,急忙拿起皮包。

「茗傑哥,等會兒吃完飯,記得陪我玩對打,我告訴你,我買了一款新型的快打,保證你一定會很喜歡。」

方大姐擺擺手,神情頗為無奈,「小弟,你沒瞧見茗傑的眼中只有童恩喲?你別老愛當電燈泡,好不好?真是的。」

「那晚一點嘛!等茗傑哥看夠二姐了,再來陪我。」

「不行,我等茗傑陪我下棋等很久了。」方爸爸插話。

「弟弟啊!快點來,晚一點菜市場就收市了。」方媽媽催促著。

「來了啦!」方小弟無奈的回應。

「你們兩個是想抱到什麼時候?快進屋裡。」方爸爸瞪著無視他的存在的男女,瞧女兒與男人親親密密,心裡很不是滋味。

「需要不需要幫你們準備一張床?」方大姐調侃。

「姐姐,你在說什麼?」方爸爸一臉驚愕,臉色漲紅,顯然真的火大了。

方大姐吐了吐舌頭,快速躲進屋內。

方爸爸急忙跟著進屋,想對自家老大進行男女觀念的正確指導。

終於……清靜了。

方童恩咬著唇,留戀的伸手撫摸隸茗傑的臉龐。

人啊!果然是一種很貪心、很不懂得知足的動物,明明每天以視訊的方式見到對方,但是真的能碰觸、感受對方的體溫,與只能透過視線望著對方的感受,真的差別很大。

「我回來了。」緊緊擁著懷中的女人,隸茗傑露出溫暖的笑容,眼中盈滿深情,對她的情感,單單靠著眼神,就能表露無遺。

「歡迎回來。」滿足的歎息一聲,她忍不住笑開懷,晶澈的眸子閃動著激動的淚水。

夕陽餘暉灑在他們兩人的身上,長長相連的身影,在多年後的今天,再次緊緊連接一塊,同樣好長、好長,密不可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40 PM

第八章

晚上七點,會議結束後,眾人發現這幾天特別早退的方童恩竟然還在座位上。

「童恩,今天怎麼沒有早走?」

「有幾份設計圖,我想先做好。」方童恩輕笑的說,不理會眾人的揶揄。

「喔!不怕又有男人殺上來把你架走?」一名女同事曖昧的開玩笑。

「如果她的男人再上來一次也好,大家又有好戲可看了。」男同事忍不住在一旁附和。

「你們別調侃我了。」方童恩紅了臉,尷尬的嚷著。

幾天前,因為臨時接下一份設計案子,她太過忙碌,忘了和茗傑約好一塊吃晚餐,導致他在她的公司樓下等了近一個小時,最後終於忍不住親自上樓接她。

也是在這個時候,公司所有的員工才理解,為什麼不少男同事追求她卻總是被打回票?原來她早就名花有主,而且聽說在好多年前就被人訂下來了。

「怎麼?今天報備過了?」同事好奇的詢問。

「嗯,今天他也要開會。」

提早畢業的隸茗傑對公司的營運狀況有了深入的理解後,很快便上軌道,這次無預警的回台灣,主要是為了在這裡設立總公司的第二分部。

畢竟他父母的公司都在美國,想要將它們完全轉移確實有一定的難度,因此,為了減少麻煩,他決定將兩家公司合併後的所有案子全都轉移到這裡,以成為兩家公司日後的主要總部之一。

「不過真的沒有想到,原來你的男人這麼有名氣。」另一名女同事移動自己的椅子,來到方童恩的身旁。

「嗯?」她轉頭,看著女同事。

「你的男朋友啊!別說你不知道,我記得好像曾經在某一本財經雜誌上看過他的專訪,不過忘了是哪一本。」女同事之間總是有不少八卦可以閒談。

「有嗎?他曾經接受雜誌的專訪?」方童恩十分吃驚。

「嗯,好像是未來十年內最有可能成為名人新秀的商業家之類的專訪,我記得你的男人好像很被看好。」

茗傑有這麼厲害?方童恩忍不住睜大眼睛。是哪一本雜誌?她也好想去買來看看。

「你的男朋友有沒有名氣,你不曉得嗎?」女同事疑惑的問。

「他沒說,我也沒有特別留意這些事。」她和茗傑才二十三歲,剛決定人生方向,準備在事業上衝刺、努力,哪裡會想到成為名人之類的問題?

「等我想到是哪本雜誌,再告訴你。」女同事笑說。

「好,如果你想起來,記得一定要告訴我。」也許她可以問問茗傑,說不定他記得是哪一本雜誌。

如果真的有茗傑的專訪,別說買一本,她打算多買幾本,好好的收藏。

「童恩,一線電話。」另一名女同事大喊。

「喔!」

「看,還說不會殺上來,電話不就打來了嗎?」女同事頂了頂她的手肘,擠眉弄眼。

方童恩一臉尷尬,拿起話筒,「你好,我是方童恩……」

晚上十點左右,漆黑的街頭一片寧靜,方童恩緩慢的走回家。

走著走著,她輕聲歎息,充滿無力感,白皙的臉龐毫無表情,雙眼迷惘,心情鬱悶。

「童恩。」熟悉的呼喚聲響起。

她抬起頭,看見名貴的轎車停在家門口,隸茗傑站在車門旁,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茗……茗傑。」看著熟悉的臉孔,瞧見他眼底流露的溫柔,深濃的澀滋味莫名的侵襲她。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說會晚點下班,但是我到你的公司去接你時,你的同事說你七點多就離開了,去哪裡了?」他走到她的面前,看見她安然無恙,不禁鬆了一口氣。

「茗傑……」不若以往那般開朗,她的眉頭緊蹙,凝望著他俊美的臉孔,然後想起什麼,緩緩垂下眼。

這是她和他認識以來,第一次無法直視他,無法毫無顧忌的面對他。

皺起眉頭,隸茗傑察覺到她不對勁,伸出手,捧起她的臉龐,逼她與自己相視,不准逃避。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方童恩不確定的抬起眼望著他,迅速搖頭,「沒事,只是……有點累。」

禁不住貪心的渴望,她窩進他的懷裡,除了閃躲他銳利的眼眸之外,無論是身或心,她都有種無法排除的疲累與渴望依賴。

「你去哪裡了?手機也沒有開。」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童恩,不過他沒有追究。

「我……隨便走走逛逛,手機……可能沒電了,我沒有發現,對不起,讓你擔心。」她小聲的說,伸手環住他的腰,像個無助的小孩,滿足的呢喃,「你的胸口好溫暖。」

他知道她說的話百分之兩百不可信,但是不願意戳破她的謊言,明瞭她有事情隱瞞著他,而且這件事讓她困擾和憂煩。

有什麼秘密無法讓他知道?她在瞞著他什麼?

她的臉色看起來很糟,好像快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竟然讓他的小女人如此難過?

一直以來,她總是笑吟吟,除了當年他要離開令她傷心外,沒有任何事可以讓她煩惱。

是工作上出了什麼事嗎?還是有誰讓她難過?

擁著方童恩,隸茗傑的眼底閃過不若他這年紀該有的深沉銳利。

靜靜的偎著他溫暖的胸膛,她流露出淡淡哀愁的眼神,小臉緊繃,像有許多話悶在心口,扎痛她的心房。

收緊環抱他的腰的雙手,她的身子微微顫動,像是想融進他的體內,再也不要離開他……誰也無法拆散她與他。

晚上七點,方童恩走出公司,看見一輛豪華轎車停在門口。

「你還不準備離開他嗎?」

聽著不算熟悉,但也不算陌生的警告話語,她停下腳步,神情僵硬的看著坐在車內的女人。

「原來你根本沒有把隸伯父和隸伯母的警告聽進耳裡。」面容清麗的女人一副高傲的模樣,輕蔑的說:「別想否認,我昨天看到你和隸茗傑在你家門口摟摟抱抱。」

「你……跟蹤我?」方童恩皺起眉頭,小臉變得更加暗沉。

「少自以為是了,誰要跟蹤你?我只是聽說隸茗傑正在那裡,好奇的過去看一看,誰知道那裡是你的住所。怎麼?上周隸伯父和隸伯母才要你離開他們的兒子,你當天晚上就急著告狀?」

「我……我沒有……」

女人揮揮手,打斷她的解釋,「就算告狀又如何?我告訴你,憑你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和隸茗傑在一塊,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門當戶對嗎?」

「門……門當戶對?」方童恩的臉色刷白。

「也是,像你這種平民百姓,當然不懂什麼叫做門當戶對,不過對身處在豪門世家的上流人士而言,門當戶對是非常重要的,難道你不懂?」女人冷冷的笑著,「喔!我懂了,其實你就是妄想攀上枝頭,只要巴著隸茗傑,烏鴉變鳳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並沒有想過什麼豪門,從頭到尾都不在乎茗傑的身份,或者他身處什麼樣的世界。」方童恩僵硬的解釋。

「少來!你這種女人,我看得多了,否則你解釋,為什麼還不離開他?我告訴你,隸伯父和隸伯母可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雖然我和隸茗傑算不上熟識,但兩家父母是世交,如果他能娶到我,未來對他的公司發展或者身份地位都有一定的幫助。而你呢?你能給他什麼?」女人傲慢的質問,看著方童恩愈來愈難看的臉色,揚起得意的笑容。

「我……感情這種事情,不能跟利益相提並論。」方童恩低聲呢喃。

「哼,那是你這種窮人家的說詞,對我們來說,企業聯姻是理所當然的事。還有,我可是看得很清楚,隸伯父和隸伯母對你這個人的存在很感冒,我聽說你糾纏隸茗傑十多年,真是好有心機。」

方童恩皺起眉頭,「我對茗傑從來不需要耍心機,你不要亂說。」

「那麼你就給個時間,什麼時候要離開隸茗傑?我警告你,兩個星期後,隸伯母和隸伯父要把我介紹給隸茗傑,要是到那個時候還有你的存在,我可是很困擾,畢竟我一點也不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身邊還有其他野女人糾纏不清,又或者……你以為以我的身份,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有情婦?」女人瞇起眼,銳聲警告。

「情婦?你別愈說愈過分,什麼叫做野女人?要說誰是野女人的話,你才是,不是嗎?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的眼前,要我離開你未來的丈夫,事實上,你和茗傑連認識都稱不上。」被罵了難聽的話,方童恩也火大了,忍不住斥責。

「你再如何的尖牙利嘴,也只能在這個時候。哼,也就是說,你根本不打算離開隸茗傑?沒關係,我會把這件事告訴隸伯父和隸伯母,到時候我們就來看看,得罪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女人不甘心的怒瞪著方童恩,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屈辱。

看著車窗緩緩的升起,方童恩一時之間有些急慌,伸出手,本想阻止車子離去,但是下一秒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權利叫住對方,再次陷入惆悵、憂鬱的情緒中。

「我兒子被你纏了十多年,也夠了吧!你還想攀附他多久?」

「方小姐,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我們是失職的父母,對於茗傑不夠關心,無法給他完整的家,我也記得那一次我再婚時,你當著我的面對我說我這個做老爸的不及格,但是我想現在我所做的這件事,你如果對茗傑的在意和關心是真心的,一定會瞭解,為人父母最希望的是幫助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都能順利成功。」

「我兒子很優秀,我想你也知道吧!沒想到你這個小女孩倒是挺厲害的,懂得花費多年的心機待在他身旁……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我絕對不會承認你和茗傑的關係,更不想成為你的婆婆。你以為我忘了嗎?那年你當著我和過去男朋友的面,批評我是個只懂得享受玩樂的壞母親。」

「所以,方小姐,你是我兒子邁向成功的最大阻礙,身為茗傑的父親,我有必要告訴你,請你離開我兒子,不要害了他。」

「別以為茗傑會替你撐腰,我告訴你,男人的事業心最重了,茗傑十八歲那年就決定接下我的公司,從這一點,你也應該看得出他的野心,他不可能為了你放棄所有的一切,再加上我一點也不喜歡你,身為茗傑的母親,我拜託你,不要再纏著我兒子了。如果你要錢才願意離開他的話,儘管開口,說出一個價碼。」

「雖然我們夫妻離婚了,但是為了兒子的未來,可以不計前嫌的一起來與你見面,你應該也感覺到我和茗傑的母親對你的存在有多麼的頭痛。這位是楊家金控的千金楊小姐,也是我和茗傑的母親唯一認同的媳婦,如果你真的為茗傑著想,請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他,否則我們會因為你的存在,而對茗傑下最後通牒……如果他再和你有關係,將會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茫然的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方童恩的臉色愈加慘淡,雙眼黯然。

離開?離開茗傑……好難做到,但是不離開……她會害了他。

年輕時,她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重要的人受到欺負,就是義無反顧的挺對方到底,陪著他一塊往前衝,從來沒有想過這種衝動是對是錯。

現在長大了,她會想了,懂得思考了,如果一味的自以為是,不理會他們的要求……

是的,茗傑的野心,她早就已經知道了,憑他的能力,絕對不是個甘於淡泊生活的平凡人。

但是不離開他,將害得他一無所有……老天!想到就覺得好可怕,她不能害他失去一切。

她能幫他什麼?她能幫助他什麼?陪在他的身邊,她能給他什麼?

什麼也不能。

她沒有錢,不曾想過什麼是有錢人、什麼是豪門、什麼是高階身份……但茗傑是,他從頭到尾都是,連雜誌都專訪過他,不是嗎?他是未來十年內的新秀,將成為眾人眼中的佼佼者,將擁有財富、地位和名氣,而她呢?她能給他什麼?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方童恩回過神來,拿出手機,看著螢幕上的來電顯示。

咬著唇,她閉上隱隱發燙的雙眼,毅然決然的將手機放回皮包內,任憑鈴聲響個不停。

現在不要……

現在的她無法若無其事的面對茗傑,現在的她只要面對他,一定會更加捨不得離開他……

以她的能力,做再多有什麼用?再如何努力,再如何追逐,她永遠無法成為能夠匹配他的女人,永遠只能跟在他的身後跑,她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無法與他牽著手並進,她……她和他之間的距離,是這麼的遙遠又無法觸及,她能夠自我安慰、自我欺騙嗎?

為了他好,為了他好……該死!為什麼長大後該有這種成長?

為什麼除了快樂與苦澀外,成長得付出這麼多代價?

為什麼成長的第三個代價,是學習如何放手?

為什麼她得放棄自己所愛的人?

為什麼……

她沉重的歎口氣,無法自在的綻放笑容,連揚起嘴角的氣力都被抽光了。

眼眸染上一層傷心的水霧,方童恩抬起頭,僵緩的邁出步伐,獨自一人、孤單寂寞的往前走。

手機鈴聲,持續響起。

直到許久,再也瞧不見人群裡的方童恩,坐在車內的隸茗傑緩緩的放下手機,銳利的眼眸閃動令人無法忽視的駭芒。

她在哭,她的心在落淚……

「記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了嗎?」他的嗓音陰冷低沉,透露出教人害怕的詭異。

司機嚴謹的點頭,「是的,已經記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了。」

「等會兒聯絡秘書,告訴她,我要在一天之內得到答案。」他不由自主的再次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她看起來好消沉、好無助,卻沒有想到依靠他,為什麼?

他被她排除在外?還是……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放棄告訴他?

他不是傻瓜,明顯的,最近童恩在逃避他,不明原因的躲避他……這種感覺,該死的難受極了。

誰傷了她?誰讓她難過?

不論是誰,只要讓他的童恩傷心,他都不會放過,會好好的與對方算帳,也會把所有的事搞清楚。

黑色的車子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閃亮的霓虹燈耀眼奪目,在夜晚成為另一種迷炫人心的華麗光影。

隨著車子逐漸加速,隨著人群愈來愈擁擠,車內的男人,街道上的女人,兩人的身影瞬間相交……只是阻擋在彼此間的距離,遙不可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41 PM

第九章

假日,早上十點,太陽非常大,天氣很熱,空氣很悶。

方童恩無法賴床,因為接連半個月的死氣沉沉、強顏歡笑,終於把方爸爸和方媽媽惹火了,他們硬是將她挖起床,毫無人道的趕出家門。

好吧!那就出門,反正窩在家裡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她會胡思亂想,就算想躺在床上裝死,也很困難,她已經連著好幾天嚴重失眠。

伸手摸了摸口袋,她確定沒帶手機。老實說,她是故意的,連充電都不敢,決定放任自己死在天邊算了。

這麼久沒有和茗傑聯絡,他一定會抓狂吧!

基本上,她又開始當縮頭烏龜,而且這次變本加厲。

就算下班的時候在巷子口看到他的車子,她也寧可迅速轉身,一縷幽魂似的在街道上胡亂行走,打死也不願意與他碰個正著。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茗傑在家裡等了你整整三個小時,這個星期他每天都來家裡報到,你和他吵架了嗎?」方媽媽好擔心,跟在半夜才踏進家門的方童恩身後追問。

「別以為那小子真的很閒,閒到每天都能來家裡特別等你,這幾天我看他工作量似乎很大,整個人很疲累,黑眼圈愈來愈嚴重。如果你們吵架了,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不要用這種窩囊的方式逃避問題。」方爸爸這次選擇站在隸茗傑這一邊,因為女兒最近像蚌殼一樣,問什麼都不講。

「二姐……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方小弟沉重的拍了拍方童恩的肩膀,要她好自為之。

「我記得茗傑好像說過,他這次只是暫時回來,再過不久又得回美國,你不覺得在他還有時間陪你的時候,多多把握機會相處,也好過來個愚蠢的避不見面嗎?你的腦袋是裝了漿糊還是水泥,怎麼老愛搞這種把戲?」方大姐向來比較直接,說出口的全是戳刺人心的歹毒話語。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方童恩無力的垂下肩膀,關上大門,又拖著腳步朝外走去。

她也知道自己真的是窩囊極了,竟然……竟然又躲開了。

可是……兩個星期沒有見到茗傑,沒有和他說一句話,大家以為她很好受嗎?她都快痛苦死了。

「啊……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那代表……茗傑應該已經和那名千金小姐見面了吧!

他有沒有覺得那女人很漂亮?有沒有覺得那女人很會打扮?他也知道那女人將成為他的妻子了?不但有錢、有勢、有利,還能幫助他……

他一定很高興吧!說不定這陣子每天來找她,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說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助他的事業的賢內助,而不是像毛猴一樣靜不下來又愛吵鬧的她。

想著,方童恩的心隱隱作痛。

這一次的代價真的太高、太大了,既要學會放手,又要習慣心痛,還要體會絕望和心碎的滋味……

她在家門口停下腳步,頭抵著牆壁,伸手抓著衣襟,感覺無法麻痺的痛楚不斷的糾纏著她,讓她的情緒難以平復。

「頭昏嗎?」熟悉的低沉嗓音自她的身後響起。

方童恩毫無所覺的搖搖頭,只覺得心痛的滋味讓她連移動步伐的動力都沒有。

「那就是不舒服羅!沒吃早餐嗎?」

吃什麼早餐?她光是難過都覺得飽了,哪還有心情吃東西?

「原來你不只是癡傻,還有自虐自殘的傾向。」男人若有所思的呢喃,像是發現了連他都覺得驚訝的事。

霎時,她回過神來,暗暗發誓,剛才的人聲很熟悉,好像……好像是認識的某人。

猛地抬起頭,她快速的轉身,下一秒,難看的臉色變得更糟,還流露出驚駭的眼神,隨即想要逃跑。

一雙有力的大手趕緊抓住膽小鬼,將她困在牆面和自己的身子中間,隱含著怒氣的瞅著她。

動彈不得,無路可退,方童恩咬著唇,無辜又驚懼的望著高大男人的臉孔。

「又想逃到哪裡?你以為我會讓你躲多久?」隸茗傑面帶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還不時流露出令人恐懼的陰狠。

這個傢伙是陌生人……她忍不住打個冷顫。

認識茗傑好多年,但是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生氣。

就算生氣,他也只是悶悶冷冷的瞪著她,或者是懶得理她,對她翻白眼。

而此時此刻這個有張茗傑臉孔的傢伙,渾身上下散發出「我是大惡魔」的邪佞氣焰,深邃的雙眸閃爍著怒氣,以及嗜血的殘忍光芒。

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

性感的嘴角緩緩揚起優雅的四十五度,隸茗傑輕聲呼喚,「方童恩。」

「……」

「你死定了。」

「嗯……呃?」

「躲得很爽喔!再躲啊!最好躲一輩子,都別讓我找到。」他瞇起眼,低下頭,慢慢的逼近她的小臉。

「我……我……」

「我們該好好的算一算帳了。」他惡狠狠的說。

方童恩的身子打個哆嗦,吞嚥唾沫,心臟狂跳。

可能不只是完蛋了,就像他剛才說的……她死定了。

手機鈴聲響起,很快的,自動轉為擴音。

「茗傑,你不能突然宣佈放棄公司執行長的職務,你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所有員工向心力的主要核心了嗎?他們將忠誠於你,如果你毫無預警的離開,對公司將有多大的影響,你不瞭解嗎?」隸母的口氣急慌。

「瞭解,我怎麼會不瞭解?」隸茗傑掌握著方向盤,從容不迫的笑說,眼底卻流動著危險的寒光,「當初你希望將公司交給我打理,不就是為了穩固公司的運作?但是你好像忘了問我,為什麼願意接受你的要求?」

「為什麼願意接受我的要求?不是……不是因為你也有野心,希望借由我的公司展現自己的能力和事業心嗎?」隸母不確定的反問。

「那是你個人的想法。是,我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也有事業心,但是不代表我非要承接你的公司。對我來說,那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我想知道以自己的能耐,到底能做到多少。」隸茗傑和顏悅色的說。

「那麼……你成功了,不是嗎?你已經成功的得到所有員工的臣服,大家都已經肯定你的能力,你也將公司擴展得有聲有色,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成功後說放棄就放棄?母親,你太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了。」趁著等紅燈的空檔,他轉頭,瞧著坐在身旁,始終膽小得不敢看向自己的方童恩,眼神更加冷銳和危險。「因為你破壞了我耗費十多年才終於有點成果的漫長計劃。你以為我願意受你擺佈?你以為拿一間公司就能要脅我?還是你以為憑那一點點的資產就能勉強我犧牲自己的人生?你手頭上那些所謂的權力與地位,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半點價值和吸引力,你怎麼會以為我會為了那些小東西而放棄自己的慾望呢?」

綠燈亮了,他看著前方,彷彿化身為危險分子,毫不猶豫的踩下油門,馬力十足的高級轎車立刻疾速衝向前。

方童恩臉色泛白,全身僵硬,根本不敢閉上眼睛,看著窗外迅速消失的景色。

「車……前面有車子。」

隸茗傑快速轉動方向盤,車子閃到另一個車道。

她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發現前方還有一輛大貨車,驚悚的大叫:「要……要撞上了。」

他再次加速變換車道,直接飆上快車道,然後駛上高速公路。

他很生氣……她發誓,真的知道茗傑在發火,因為他開車的模樣太可怕了,那種將所有的怒氣藉著車速發洩,又為了懲罰她,堅持拉著她一塊衝往刺激危險的地獄的做法,要她想裝傻、故作無知都很難。

方童恩感覺自己頭昏眼花,心跳紊亂,想尖叫,想大喊,想大哭,想求饒,但是她現在連分神做這些事的心緒都沒有。

這比坐雲霄飛車還可怕,她怕死了極速狂飆,更不知道他有這種嗜好。

隸母的話還沒有講完,手機又響起插撥的提示音。

「茗傑,你在搞什麼?為什麼放棄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權?你應該知道,如果手上沒有一半以上的公司股權,那些有心拉我下台的傢伙一定會乘機將你釋出的股權全數買進,這對我們而言,是極大的危機,你給我解釋清楚,到底為什麼這麼做?」隸父暴怒的吼聲在車內迴盪。

方童恩驚訝的瞪大眼,不解的看著他。

他……放棄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權?連她這種不懂企業經營的人都瞭解,這麼做無疑是在扯自己的後腿,她相信他也知道不該做這種事,但是,為什麼他這麼做?

「為什麼這麼做?沒有為什麼,只是突然決定,一時有這種想法,所以就做了。」隸茗傑悶笑的說,此刻的表情像個無知的頑皮孩子,因為一時玩心大起,所以不顧一切,為了有趣而為。

「突然決定?你突如其來的行徑,將浪費兩年來的辛苦心血,你知道嗎?你不怕所有的努力和成功毀於一旦?」隸父震怒的大吼聲愈來愈可怕。

方童恩非常相信,如果他此刻在眼前,茗傑一定會被他狠狠的揍一頓。

「浪費心血?」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話,隸茗傑淡淡的扯動嘴角,「不花費任何實力,輕輕鬆鬆就能得到的成功利益,到底算是什麼心血?對我來說,花兩年將公司的股權掌控在手中,不過只是一場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有趣遊戲,談得上什麼努力?」

隸父大喘一聲,不敢置信的喃喃,「遊戲?」

「當然,這不過是一場遊戲,有必要看待得這麼嚴肅嗎?比起你說的努力和心血,你可知道我耗費多少時間才得到渴望的幸福?你們知道我犧牲多少,才能得到目前想要的生活?十年!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幾乎完成幸福的藍圖,結果呢?」隸茗傑冷酷的瞇起眼,「你們竟然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差點毀了我的幸福藍圖,比起兩年所謂的心血,我花費的十年,你們又要如何和我算?」

方童恩直盯著隸茗傑,身子微微顫動,咬著唇,不確定自己到底聽見了什麼。

十年?什麼東西花了十年?

他的幸福藍圖?什麼幸福藍圖?

身旁的男人,她完全的陌生,從今天他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開始,便發現且十分肯定,這個正在冒火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熟識的隸茗傑。

瞧瞧他,此刻再一次露出無辜的神色,明明看起來無害又熟悉,但是現在的他是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毫無善良之心,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將大家一塊拉進永無天日的地獄。

當他生氣、發火、埋藏在心口的火山爆發時,會將所有得罪他的傢伙一起拉進熔漿中,要大家陪葬,一個也不准逃……呃,也包括她?

好吧!她稍微恢復理智,可以用正常的腦袋思考。

如果茗傑對他的父母多少有些怨言,那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他們真的是不懂得如何關心、照顧自己的孩子,他們為了自己的幸福,確實傷了茗傑的心,但是她呢?她很無辜耶!又沒有做什麼事,為什麼也要拉著她一塊下地獄?

因為……她心甘情願?

說心甘情願,會不會太過自以為是的偉大?不過如果他真的這麼和她提議,說不定她會點頭答應。

但是,現在他沒有先問過她啊!

難道他打算對她來個先斬後奏?

「那……那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玩弄我和你母親一輩子的心血?」隸父終於聽懂了兒子的意思。

「為了……為了一個女人?」三方通話中,另一頭的隸母似乎也聽出丈夫暗指的意思,「茗傑,你是為了那個臭丫頭方童恩才這麼做的?」

耶?什麼?有人在叫她?

方童恩回過神來,露出疑惑的眼神,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也加入了戰局?

隸茗傑直視前方,「你們以為我為什麼願意接下你們的公司?你們以為現在這個優秀的兒子之所以擁有這些成功的能力,最大的功臣是誰?是你們嗎?是你們這兩個從來對我不聞不問,只懂得利用到底的父母?你們理解什麼叫做寂寞嗎?你們想過年紀小的孩子最渴望擁有的是什麼嗎?得到注意,有人關心,擁有重視的親人,這些你們給過我嗎?」

「什……什麼?」隸父和隸母異口同聲。

「你們以為什麼東西對我是最好的?給我一個富家千金?給我錢?讓我擁有你們的公司?還是給我名聲、地位和權力?這些東西,如果我想要,只能從你們的身上得到?」隸茗傑冷冷的輕哼,「你們所謂的財富與地位,所謂的權力和聲望,對我來說,是唾手可得的簡單東西,我一點也不希罕。」

「茗傑……」方童恩怔怔的望著身旁的男人,緩緩的湧現不捨和心疼。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結果呢?你們硬生生的從中破壞,三言兩語就想輕易的把我最想要的東西從我的身邊奪走,你們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認為生了我就可以掌控我的人生?」

「我……我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啊!兒子,那個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她什麼也沒有,沒錢,又只是個小小的職員,從小就賴在你的身邊打擾你,她還對我們不敬,你忘了嗎?她曾經當著你的面罵我們……」隸母哀聲控訴,不會忘了那個叫做方童恩的臭丫頭竟然在她再婚時,當著所有觀禮者的面前辱罵她,說她是沒有男人會死的老女人。

「那又如何?你忘了當她說出這些話時,我的態度嗎?我在笑啊!因為太有趣了,她替我說出心中的想法。」隸茗傑笑說,想到那時的情景,彷彿歷歷在目,被人護在身旁,有個人替他出氣,為了他的傷心而出頭的溫暖滋味,直到現在他仍然無法忘懷。

「你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對我們做出這些事?她和我們,到底誰與你有血緣親情?」隸父斥責。

「有血緣親情?除了血緣之外,我和你們之間比陌生人還不如,我有一半的人生是生活在童恩的陪伴下,而你們呢?你們在哪裡?」

「茗傑……不要說了。」方童恩咬著唇,伸出手,輕輕覆蓋他的手背。

雖然他說話的態度是這麼的輕緩,但是眼底的冷酷和受傷早已落進她的眼中,他一直努力的掩飾自己的脆弱,她心知肚明,然而當他真的露出脆弱的表情時,她仍不免替他難過。

「好吧!就算我們真的做了傷害你的事,你也不應該拿自己的未來和事業開玩笑,這些東西都是要留給你……」隸父突然靜默不語,顯然在他那一頭,有人正在向他報告什麼。

「茗傑,我們好好的談一談,你不必為了這點事和我們賭氣,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不然這樣子好了,你和那個臭丫頭要繼續交朋友,媽媽不會再管你了,也不會再找她的麻煩,只要你回來擔任執行長,同時娶我和你父親替你安排好的妻子,就算你想收那個丫頭當情婦,我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隸母願意退讓,好聲好氣的提議。

「呵……」隸茗傑挑了挑眉頭,神情依然從容,一副滿不在乎的和緩模樣。

方童恩狠狠的倒抽一口氣,收回放在他手背上的小手,身子不斷的退向車門。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跳車。

瞧著他和悅的面容,她忍不住打個哆嗦,低聲呢喃。「現在……可不只是火山要爆發了……」

他絕對是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絕對是……否則要怎麼解釋現在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夾雜著惡寒和熾灼的矛盾詭譎氣息?

天啊!她好想下車……可是,嗚……她不能下車,不只不能下車,還真的是死定了。

她終於開竅了,終於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做了什麼事。

如果隸茗傑本身就是天使、就是惡魔,擁有一體兩面的心靈,那麼喚醒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惡魔的那個笨傢伙、大白癡……就是她。

是她,她是罪魁禍首,是她害得天使阻擋不住惡魔的覺醒,是她解除了惡魔的封印。

這下她真的完蛋了!

「茗傑!」隸父突然又大吼出聲,而且語氣多了些許不安和恐懼,「你到底對楊家金控做了什麼?為什麼短短兩個星期,楊家金控的股價大跌,陷入崩盤危機?」

方童恩僵硬的轉頭,緊盯著他。

「我不是說了嗎?」隸茗傑優雅的掌控方向盤,緩緩的轉頭,露出迷人性感的笑容,看著方童恩,溫和柔情的雙眼逐漸變得鋒銳駭人。「這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很有趣的遊戲。」

這時,車子在一棟豪宅前停下,熟悉的管家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全身顫抖,睜大眼睛,裝無辜,裝可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毫無攻擊力卻又不想被宰殺的純情小白兔。

嗚……誰來救救她?

車門被用力的關上,發出可怕的巨響,方童恩瑟縮著身子,怯怯的看著走出車外,大步踏進屋裡的隸茗傑。

直到再也瞧不見他的身影,無助的恐懼慢慢的擴散成不安,她有一種被丟棄的恐慌。

想也不想,她快速打開車門,跳下車子,衝向屋子。

管家必恭必敬的等候在門口,瞧見一臉急慌的方童恩,微微露出詭譎的笑容,「方小姐,別來無恙。」

「管家叔叔,你……你好,好久不見。」她的笑容僵硬,暗暗發誓,管家叔叔雖然看起來依舊從容,但是眼底散發出的光芒絕對有著「我等著看好戲」的期待意味。

「少爺在樓上。」管家很好心的提醒。

「謝謝。」她一臉尷尬,顯然管家對於她和茗傑的事也略知一二,所以才會用這麼詭異的眼神看著她。

「方小姐。」管家突然開口。

她停下腳步,「呃……是?」

「少爺的火氣……可不小,請你多擔待。」管家意有所指。

「呃……」茗傑的火氣不小,代表他快要氣到爆了,對吧!

方童恩抽動嘴角,不知道應該笑還是應該哭,抑或乾脆再次落跑,等樓上的大爹消氣了再說?

「這些日子,少爺一直找不到你,聯絡不到你,連電話都打不通,他不只急壞了,還很受傷,尤其是當他發現你有意要拋棄他……」

等等!誰要拋棄他?她要拋棄他?

她沒有啊!她沒說啊!她根本沒有打算這麼做,只是……只是……

想到了什麼,她懊惱又內疚。

是!她錯了。她確實太過膽小,曾經有過這種惡質的念頭,但……她只是想,並沒有對他說出口,他怎麼會知道?

「所以請你和他好好的談一談,畢竟少爺很依賴你、很看重你,你對少爺來說,是最重要的。」管家認真的說出事實。

方童恩睜大眼眸,自責又可憐的發現,眼前這個讓她有好印象的管家其實很壞心,竟然在她已經知道做錯事之際,又火上加油,非逼得她以死謝罪不可。

「我知道了,管家叔叔,謝謝你。」謝謝你殘忍的在我的胸口插一把刀,讓我有了等死受刑的決心。

「不客氣,那麼……方小姐,祝你好運了。」管家笑咪咪的說,擺明了各人造業各人擔。

方童恩嘟起嘴巴,踩著沉重的步伐,帶著懺悔的心情,緩緩走向樓上,踏上斷頭台。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42 PM

第十章

書房裡沒人,臥房裡也沒人,方童恩來到三樓的空中庭院。

一打開門,陽光很明亮、很刺眼、很熾熱,她花了短暫的時間,雙眼慢慢的適應,終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隸茗傑。

熱風輕輕吹送,高大身子穿著的藍色襯衫輕輕飄蕩,陽光照射下,一頭柔軟的黑髮隱隱透出棕色光芒。

她咬著唇,慢慢的來到他的身後,伸出手,無辜、示弱的從他的身後摟住他的腰,頭顱貼著他寬厚的背部。

「茗傑……」

他沒有任何回應,選擇不理她。

「茗傑……」她可憐兮兮的再次呼喚。

他依然靜默不語。

「茗傑,不要生我的氣。」她扁著嘴巴,輕聲喃喃,「對不起,我對自己的信心不夠,以為拉開與你的距離,對你來說,會是最好的幫助。」

他不滿的冷哼一聲,聲音雖小,但是明顯的表達出他對她的行為的看法。

「我沒有錢,不是豪門家族,又不懂得經商的道理,只是個從事設計工作的小小職員,長得也不是特別動人,拿任何一種能力和其他女人相比,我什麼都比不過……」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襯衫,方童恩說出自卑的心態,「可是你不同,聽說你是很被看好的新一代接班人,連雜誌都採訪你,你有錢,又有能力,還是豪門家族的繼承人,當他們問我,我能為你做什麼,我能給你什麼時,老實講,除了給你找一堆麻煩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給你什麼。」

隸茗傑一語不發,雙眼冷漠,神情緊繃,身子僵硬……總而言之,這一次她別以為只要裝無辜,他就會原諒她。

「茗傑,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躲你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每次發生問題,都不會提出來和我討論,只知道一味的將問題藏在自己的心裡,最後可憐的都是我,不明白你的笨腦袋到底在想什麼,莫名其妙的受到冷落,上次是,這次也是……方童恩,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開竅?」他咬牙切齒的低吼。

「茗傑……」嗚嗚……她就知道,這次他真的生氣了。

他從來不會對她這麼凶,在她的印象中,他是沒有脾氣的,但是今天……

她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原來他不是沒有脾氣,而是從不對她發脾氣,就算她再如何過分的對待他,再如何故意的欺負他,再如何惹得他發火,他始終冷冷的瞪著她,冷哼她一聲,或者不看她,卻從來不會對她發洩怒氣。

而這一次……怒火真的燒到她的身上,她才知道自己真的錯了。

「開竅了,我這一次真的開竅了。」其實他愛她、在乎她、重視她,把她看得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切都重要,她是他心中的第一,是他心中的唯一,是他最重要的寶貝。

雖然情況處於最高警戒狀態,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他這麼深重的寵愛著,方童恩忍不住癡癡的笑了。

察覺身後女人的異狀,隸茗傑轉過身子,火氣瞬間衝上頭頂。

笑?他都氣成這樣子,她還在笑,這女人……

「方童恩。」

她非要讓他變得這麼不正常才甘心嗎?

她非要看他為了她心神不寧,整日為了她的事而煩惱、憂心才甘願嗎?

她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到底……到底是讓他短命?還是讓他幸福?

他堅定的推開她,暗暗發誓,要是現在再面對她,他一定……他無法氣得掐死她,否則心痛死的人會是自己,那麼……那麼……

隸茗傑咬著牙,恨恨的瞪著裝無辜的方童恩。

好,沒關係,他逃!

轉過身子,越過她,他決定離開,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真的會氣極攻心,吐血身亡。

啊!啊!啊!她又錯了。

瞧見他愈來愈嚴厲的神情,方童恩又急又慌,「茗傑,等一下,我不是故意要笑,也不是因為你生氣才笑……」

在他踏進屋子之前,她終於追上他,越過他,擋在他的面前。

想也不想,她跳到他的身上,摟住他的頸子,雙腿纏繞他的腰,嘴唇湊向他。

消氣消氣,別再生氣了,她所熟悉的茗傑不愛對她生氣。

消氣消氣,別再怒氣衝天了,她知道自己真的很糟糕,老是搞不清楚狀況,又有點膽小,但是她的茗傑都會接受她愚笨的行為。

消氣消氣,別再不理她,她已經嘗夠了思念他的滋味,老早就瞭解對彼此鍾情的兩人無法心心相印的痛苦。

消氣消氣,別再和她計較了,她知道自己錯了,有時候會為了自卑感而怯懦,但如果不是太在意,她又怎麼會自卑呢?

愛情的天秤上,沒有誰是贏家,也沒有誰是輸家,只有為了愛而愛,為了對方而情緒波動,哪怕分隔再遙遠,就算無法如正常情人的相處相聚,但是想著對方、執著對方,就算五年、十年、二十年,她等,她愛他,所以願意等,等到有一天能聚在一塊,等到有一天兩人能每天手牽著手,想擁抱就擁抱,想見面只要打開一扇門或打開一扇窗便能見到對方。

是的,她在感情上膽小了點,被動了點,但是對他的情感,不輸他對她的執著。

生澀的吻,充滿她想傾訴的歉意。

隸茗傑一時之間也愣住了,身子僵硬,無法移動,不想移動,不捨移動。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第一次為了表達對他的情愫,所做出的最大突破。

怒氣逐漸消散,他看著她閉上眼眸,察覺她的身子微微顫動,感覺與他貼近的臉蛋溫溫熱熱的,有愈來愈燙的趨勢。

他伸出手,緊緊擁著她,讓兩人的身子更加相纏黏密。

他對她,總是沒轍,總是只有退讓的份,只能認栽,不論再怎麼想扳回一城,最終失敗的都是他。

真是好樣的!明明他有過人的智力,充滿自信,是無人能擊敗的成功者,為何偏偏面對她的時候,總是慘敗的那一方?

愛情,是他先發現的,重視、在意,是他先警覺的,最終卻還是無法自拔的陷入她傻傻的嬌顏中,心甘情願的擔任兩人之中最辛苦的那一方角色。

不甘心啊!他的愛情、他的眷戀……她讓他嘗遍所有的甜蜜與苦澀,直到最後,他還是寧可成為弱勢,也不忍見她傷心。

唉!到底是誰傻傻的愛?到底是誰……他都快搞不清楚了。

罷了,他能氣她多久?氣得愈久,誰愈痛苦?

最終慘兮兮的人還不是他?遇上她,只要關於她的事,他永遠只有歎息的份,不是嗎?他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下次不准再躲我。」

「好。」帶著怯澀的主動,方童恩輕啄他的唇,睜開迷濛的眸子,流露出無辜的光芒,深深的望著他。

「不准不理我。」

「好。」她捧著他的臉頰,學著他曾經對她做過的行為,輕吻他不再燃燒火焰的幽眸,吻上他高挺的鼻子,再吻上他的唇。

「不准……放棄我。」

「好……」她喜歡貼向他,喜歡靠近他的滿足感,喜歡就這麼與他交纏在一塊,密不可分。

轉身,感覺世界正在旋轉,方童恩發現自己的背脊靠著門板,被困在他的世界中,雙腿仍然緊緊的纏繞在他的身上。

「不准……離開我。」

她的臉頰泛紅,覺得自己變大膽了,終於後知後覺的瞭解自己的舉動有多麼曖昧。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隨便做出這種傻傻的事。」

隸茗傑化被動為主動,咬著她的唇,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鼻間,他的唇霸佔她的唇,同時探進她的口中。

不只是緊密的接觸,不只是深情的相纏,有一種令人感到火熱的情愫開始在彼此之間蔓延開來。

渴望擁抱彼此,兩顆心相纏,毫無空隙的親密接觸……方童恩察覺自己羞人的想法,忍不住心跳如擂鼓。她變壞了,竟然想到壞壞的事。

他俯首,親吻白皙的頸子,感受到屬於她的淡淡氣味正竄入自己的胸腔,忍不住輕啃,在她的身上留下紅色的印記。

「茗傑……」她輕聲呼喚,顫抖不止的雙手收緊,攬著他的頸子。

他恢復理智,輕歎一聲,退開身子,帶火的眸子鎖定她泛紅的嬌顏。

一時之間失去他的體溫,她愣住了。

「要是我現在繼續下去……不好。」如果他這麼衝動,一定會被方家所有的人打死,而且顯得他趁人之危。

「不好?」不好?就像一團大火瞬間被冰水澆熄,方童恩傻傻的瞪著隸茗傑。

她……她不會覺得不好啊!她和他是情人,情人之間有了親密的行為或者舉動,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這……這是什麼時代了?她的同學、她的同事,誰會認為相戀的兩人肌膚相親有錯?不好?是指她不好?

皺起眉頭,她突然發現了……誰說她傻?誰說她不開竅?他……他才不開竅,他想把她放在隔離箱裡珍藏嗎?還是他決定等到哪年哪月哪日和她結婚了,才願意與她有更親密的行為?

是她的想法太前衛?不!這一點也不前衛啊!這是正常的,情人該有情人間的關係,有錯嗎?

「不要。」她皺了皺鼻子,露出稍微不滿的神情,不想被當成長不大的小女孩一樣疼愛。

伸出手,再度把他拉回來,她又纏上他,吻上他的唇。

他太理智了,沒道理每次都是她衝動行事啊!沒道理他剛才明明火氣那麼大,而她才主動吻他,他就消氣了。

她也想看他衝動,想看他瘋狂,想看他和她一樣,為了想而做,不需要經過深思熟慮,不要這麼的理性。

不要?隸茗傑揚起眉頭。

瞧,他聽到什麼?

她說不要?不要他停下?不要他理性?不要他冷靜?不要他忍耐?她希望和他更加親密?與他的接觸更加糾纏?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這樣子我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方童恩咬著他的唇,故作大膽。

明明臉紅得快要冒火了,她卻寧可瘋狂的衝動?

他無奈的歎息,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一方了。

因為他是屬於那種面對她時,習慣惦惦吃三碗飯的人,俗稱悶燒型男人,就算想,也容易為了世俗眼光、為了理性而放棄。

而童恩呢?她卻是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笑就笑,不會顧及眾人的想法,一切以自己的慾望和快樂為主。

所以和她在一塊,他可以故作勉為其難,故作是她把他帶壞,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佯裝無奈,實則卻是借由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要擺出「是她逼我的,我也是很無奈」的模樣,那麼眾人就會把矛頭全指向她……喔!老天!現在想想,他真的好有心機。

順著她的要求和主動,隸茗傑緩緩勾起嘴角,眼眸閃動笑意,任憑她的吻愈來愈激烈,任憑她分開自己的嘴,任憑兩人的氣味相融在彼此之間。

依循著她的意思,他化被動為主動,手掌揉過她的腰,再緩緩的向上移動,覆上她起伏不斷的胸口。

隔著衣物,撫著陌生又令人心悸的豐滿,他的眸子竄出火苗。

方童恩驚悸的喘息,明明膽小不已,卻又故作逞強,當胸口被碰觸時,某種連她都覺得不自在的電流緩緩竄過心頭。

低下頭,隸茗傑吻上她的頸子,又緩緩向下啃吮她的鎖骨,順從她的意思,也順著自己的心,他解開她的衣扣,雙眼落向緊緊包覆的豐滿胸口。

曖昧的接觸令人全身戰慄,他火熱的眸子凝聚在自己的身上,方童恩好不自在,不知道應該看向何方。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剛才有多衝動大膽。

她……她竟然說不要,不准他停下來……她真的變得太壞了,居然覺得有點緊張和刺激,有點想逃,又有些矛盾的期待和渴望。

他稍微抬高她,身子緊緊的抵撐著她的身子,薄唇落在她胸口的飽滿上。

緊張的揪著他的頭髮,她逸出輕吟,感覺胸口正被啃吮、被撫摸,陣陣的悸動自心底發酵,醞釀成危險的火花,感官主宰了她所有的思緒。

當她的雙腿再一次纏繞他的腰部時,感覺他溫厚的大掌正卸下她胸口的束縛,隨即輕輕撫觸她羞怯的身子,她的胸口被吸吮、被挑逗,變得好敏感。

情慾迅速被挑起,隸茗傑的手掌與雙唇愛戀不已的蹂躪著令人著迷、愛不釋手的飽滿,他的心在叫囂,將理性拋諸腦後,此刻所想的全是將懷中的人兒佔有,讓她成為自己所有,別再等待,別再任由她亂跑,將她緊緊的攬在自己的身上,與他綁在一塊。

「茗傑……」方童恩呢喃,無助的抱著他,悸慄的親密讓人瘋狂,她感覺身子變得火熱,好不舒服。

她緊纏著他的身子,雙腿圈住他的腰,腹部有股不適的悶酸和渴望,感覺某種令人害羞的硬物正抵著自己的私密處,心知肚明那是他衝動的慾望。

下一秒,他毫無預警的離開她,抱著她走向床鋪。

她滿臉錯愕,抬起頭才想出聲,卻在下一刻羞澀的垂下眼,不敢再與他相視。

她看到了他眼底跳動著慾望的火焰,感覺他的胸口快速起伏,發現他的飢渴和衝動,感受到他的瘋狂和壓抑。

當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他柔軟的大床上,四周充斥著他陽剛的氣味。

隸茗傑覆在她的身上,順應了狂野的慾望,輕輕佻逗她敏感的胸口,疼愛她脆弱的尖挺,然後卸下兩人身上所有的衣物,兩人的身子再也沒有阻隔的緊密接觸。

她的肌膚是如此柔軟、如此光滑,她的身上散發出令人瘋野的費洛蒙,當屬於她的誘人氣息將他緊緊環繞時,他無處可躲,只能將渴望全都化為行為,在她的身上烙下一點一點的印記。

方童恩幾乎喘不過氣,臉蛋泛紅,無措的揪著伏在身上的男人,感受他的愛撫愈來愈火燙,他的揉撫奪去了她的專注力,心跳、身子和思緒全都不再屬於她。

她感覺到某種溫熱的觸感正牴觸著自己的身下,羞澀的濕意無法控制的自身下溢出,她滿臉通紅,呻吟聲愈來愈無助。

溫熱的指尖輕佻的撫上她身下的柔軟,她瑟縮身子,禁不住被挑觸引發的陣陣戰慄蔓延,企圖合攏雙腿,怯怯不安的想要逃離。

淪陷在情慾的思緒跳脫,被撫撩的快感侵襲,刺激她所有的感官。

當羞人的碰觸成為撩人的挑逗後,她不住的弓起身子,任由溫熱的手指不斷的在她的脆弱處穿梭揉捻。

他吻著她的唇,指尖留戀的挑撥她的私密,愈來愈無法克制緊繃的神經,渴望佔有她濕熱的幽穴,感受長指正被緊窒的絲絨包裹,氣息灼熱不已,深邃的眼眸染上熊熊慾火。

當他捧起她的臀,熾熱的慾望抵著她羞澀的濕潤處時,他咬緊牙關,輕輕緩緩的將慾望推進她的體內。

方童恩急促喘息,睜大眼睛,即便浸溢著濕潤,仍然感覺到陣陣的不適和疼痛。

身子不住的緊繃,難受且略帶疼痛的粗喘聲自兩人的口中逸出。

被拉扯,被緊緊的包覆,帶著令人窒息的束縛快感與疼痛自隸茗傑的慾望中擴散。

生澀的初體驗,兩人任由夾帶著快感和深刻痛楚的感覺侵襲身心,以彼此的印記烙進對方的體內,成為再也無法磨滅的專屬記號。

「茗傑……」她輕聲呼喚,身子被撐擴,感覺被他的慾望撕裂了,忍不住紅了眼,雙手緊緊揪著他緊繃的手臂。

俯下身,吻著她吐出難受呢喃的小嘴,隸茗傑只能在難耐夾雜快感的邊緣,小心翼翼的緩緩佔有她,等待著她的舒展,以及自己的適應。

痛楚在他溫柔輕緩的速度中逐漸消散,方童恩迷濛的眸子凝望著上方的男人,看著他緊繃僵硬的臉龐和身軀,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她將他的頭拉下來,愛戀的吻著他的唇,雙腿纏住他的腰桿,讓兩人更加緊密的貼合。

理智瞬間崩散,當緊窒折磨人的將他的慾望吸附得再也無法忍受時,他低聲嘶吼,努力想讓自己溫柔些,不斷提醒自己別傷了她,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瘋狂。

擺動的慾望像是有自己的意識,每一次的深入與抽離都令他發狂。

快感不斷侵襲他的理智,渴望衝動擺送的野獸不斷的在腦袋中叫囂,他被狂獸主宰,變得不像自己,無法克制的沉聲低喘,任由慾望的喜悅奪去他的沉穩。

狂熱的茗傑,熱情的茗傑,失去冷靜的茗傑……方童恩嬌喘不已,感受被侵略時蔓延出的酸澀激情,眼中滿滿的都是他火熱的激昂神態,她的腹間湧現陌生的激情。

像是被完全侵襲,發酸、發脹的刺激感取代了先前的疼痛,強烈卻又陌生的快感令她更加收緊纏繞在他腰間的雙腿。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沉浸在愛慾中,感受侵略帶來的快意和無法形容的顫悸,急急湧現的快感潮水一般不斷的向上飄揚,嬌嫩的呻吟變得混亂。

他的速度愈來愈快,慾望愈來愈灼燙,不停的嘶喘,眼中充斥侵略的光芒,緊緊捧著她的臀部,任由兩人更加貼密。

慾望充滿她的深處,濕潤的幽穴變得火熱,急急收縮,方童恩再也承受不住強烈的快感,身子戰慄、緊繃,幾乎無法忍耐,嬌吟聲飄揚。

攀高的陌生激情令人昏眩,無法瞧清楚的耀白光芒彷彿在同時刺紮著彼此的雙眼,心跳紊亂,難以解釋的快感和激昂衝入腦中,久久無法消退。

體會了初體驗,兩人擁抱、佔有彼此的最初滋味,心顫悸動。

曖昧的氛圍充斥房內,即便理智回籠,他們仍然捨不得與對方分開。

躺在大床上,兩具身子緊緊相纏貼近,感覺對方火熱的體溫,這種宛如心心相連的姿勢,令人深刻的感覺幸福和滿足。

吻著彼此的唇,愛戀不已的瞧向對方,眼眸相對,唇口交纏,肌膚相親……深愛的滋味,令人愛不釋手,無法分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4 08:43 PM

尾聲

許多年之後的某一天早上,方童恩後知後覺的開竅,終於發現某件事。

「老公,我突然發現……那一次你的心機真的很重。」她不滿的抱怨,站在丈夫的身旁,瞪著他。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她已經成為隸茗傑的妻子,為他生了兩個女兒。

「那一次?哪一次?」他正在陪女兒畫畫,放下手上的文件夾,緩緩抬起頭,溫柔的望著她。

「就是那一次嘛!害我不小心懷孕的那一次……」兩人的第一次。

想想,方童恩真的覺得自己很可憐,明明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有了激情歡愛,可是當大家發現她的頸子佈滿可疑的吻痕時,竟然有志一同的指責她的不是。

「女兒啊!老爹沒有教過你佔男人的便宜啊!」方爸爸傷心絕望。

「童恩,做得好,媽媽想當外婆已經想了很久,如果不是你主動的話,等茗傑開竅,恐怕等到我頭髮都白了還等不到,加油,媽媽支持你。」

「二姐,你……你竟然使出這一招?真的有這麼飢渴,是不是?竟然對茗傑哥用強的,這真是太丟臉了。」方小弟一臉驚恐,受不了打擊似的整整一個月無法正眼看她。

「妹,恭喜你,終於達陣……要不要吃紅蛋?我可以免費煮給你吃。」方大姐笑得很曖昧,三不五時對她擠眉弄眼,像個瘋子。

隸茗傑露出無辜的表情,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那一次?為什麼說我那一次心機重?」

「少來,我發現了,這一切都是你想抓住我的計謀……你害我這麼年輕就有小孩,害我不得不正值青春年華便嫁給你,害我……成為大家眼中的大野狼。」拜託!她到底哪裡看起來像大野狼?

明明被吃干抹淨的人是她,結果黑鍋得由她來背。

明明是這傢伙心懷不軌,設陷阱逼她跳下去,為什麼最後卻是她成為眾矢之的?

「我?害你?」隸茗傑神情認真,輕聲詢問。

「對,就是你,別想否認。」方童恩肯定的用力點頭。

「那時候我有跟你說,我們的行為不好,不是嗎?」他誠懇又嚴肅的望著她。

「是有啦!」

「是誰說不要的?」

「好像……是我。」

「是誰說她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好像……好像也是我……」

「是誰不顧一切的巴上我的身體,攀上我的腰,吻上我的唇,逼得我失去理智?」

方童恩無言的瞪著一本正經的隸茗傑。

「既然如此,為什麼說我的心機很重?從頭到尾是誰在誘惑誰?」他說得義正詞嚴,好像非常在意她對他的誤解。

「我……我去煮飯好了。」她再一次慘敗,落荒而逃。

明明錯的人是他,明明她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被陷害的,怎麼……怎麼問題一推到他身上,她又反過來成為加害人?而他……最可惡的大野狼,卻變成了最無辜的受害者?

方童恩歎息一聲,輕輕搖頭,只能讓混沌、打結的腦袋繼續思考這複雜又困難的問題。

嘴角忍不住上揚,隸茗傑瞧著妻子充滿困惑的臉孔,好想大笑。

結婚七年了,這麼久之後,她才想通這麼一點小小的事?

呵……看來她想要辯贏他,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女兒啊!」他伸出手,摸了摸坐在身旁,正拿著筆畫畫的第二個可愛寶貝,眼中閃爍著慈父的溫柔笑意。

她有一張和媽媽一樣單純可愛的臉龐,睜著天真的大眼,望著寵愛她的父親。

「爸爸告訴你,以後如果有哪個不知死活的男同學想要和你成為麻吉,記得,千萬不能答應。」瘋狂疼愛孩子的隸茗傑想到自己可怕的心機,深怕有一天會報應在女兒身上,他在幾天前才提醒已經讀小學的大女兒,現在又忍不住告訴才四歲的小女兒。

「麻吉?」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疑惑的偏著頭,望著父親。

「對,麻吉,比死黨還要親密的朋友稱之為麻吉。」

「麻吉?朋友?為什麼不能?」小女孩眨眨眼。

「為什麼不能答應?因為啊,男人的心中都有一隻很可怕的小惡魔,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女人……像你媽咪,就是這樣子被爸爸拐到的,而且一輩子再也脫離不了爸爸的魔掌……」隸茗傑看著女兒,詳細的解釋,笑容充滿陰險,整個人得意得不得了。

從十二歲開始,他和她的人生開始相連,經歷了分離,情竇初開的澀戀滋味,成年,又邁入人生的第二階段,擁有幸福的嶄新人生,得到完整的家庭,成為密不可分的夫妻……近二十年的風風雨雨,是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但是,無論如何,他十分堅信,將和童恩手牽著手,無懼任何考驗,一輩子不間斷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盡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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