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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陽光晴子 -【刺客祕盟之二】釣夫計 [打印本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39 AM     標題: 陽光晴子 -【刺客祕盟之二】釣夫計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8-19 11:05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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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他早該想到她有問題,畢竟如此特別的小姑娘可不多見,
竟有本事偷潛入他府邸挖地洞、設陷阱,把他整得慘兮兮,
失風遭囚後竟還對他下藥,以他的「雄風」作威脅順利逃脫,
如此膽大包天的行徑,她還敢自稱是千金閨女而不是刺客?
幸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專營青樓、賭坊以收集情報為業,
要找出她是易如反掌……哪知卻發現她突然決定拋繡球招親,
嘖,不管當初接近他的理由是啥,居然未達成任務就溜走,
還想嫁人遁逃,她這刺客未免也太不專業了,
倒不如嫁給他,就當他大發慈悲給她多些下手的機會吧,
雖然像在自找麻煩,但其實是要逼她交出「解藥」,
自她逃走後,他始終忘不了她,連被整的事都回味再三,
因此他嚴重懷疑她當初八成是下錯藥,才害他變得如此奇怪……

【出版日期】 2012年8月22日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甜檸檬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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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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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0 PM

第一章

    慶州夏府,一名青衣小丫鬟咚咚咚的快步沖回小主子的閨房,一邊開口一邊指著外頭,“天啊,天啊,小姐,外頭來了好多人啊!”

    “當然會來很多人,那麼多的金銀珠寶當嫁妝,娶個殘廢又如何?呃……對、對不起,小姐。”脫口而出的是陪著小主子在房裡的另一個粉衣小丫鬟,驚覺自己說錯話,她急著道歉,愧疚的看向已打扮妥當、準備拋繡球招親的小主子。

    “沒關系,妳說的是事實。”

    夏雨燻一身綾羅綢緞,巧笑倩兮,宛如半年前那場殘酷的意外尚未發生前般,笑得燦爛動人。

    兩個隨侍的小丫鬟見狀反而傷感萬分,眼眶都泛紅了。

    “不許哭,今兒個辦的是喜事呢。”夏雨燻又笑著說。

    “什麼喜事嘛?要不是小姐不想讓老爺、夫人每每看到自己就難受,哪會想到這方法把自己嫁出去?”

    “就是,一直都很調皮的小主子從出意外後就變得好貼心,嗚嗚嗚……”

    小丫鬟一人一句,淚水撲簌簌的滾落眼眶。

    見兩人淚水不斷,夏雨燻可是很愧疚。事情分明不是這樣的,可偏偏實情她又說不得,總之,她絕對是全天下最不孝的女兒,今兒個順利出嫁後,她也只能期望父母能少為她擔心、活得頭好壯壯,不然她真是罪孽深重了。

    “時間到了,該出去了,燻兒。”

    夏夫人走了進來,見丫鬟們哭到滿臉淚痕,她自己也想哭了,尤其見到女兒還在強顏歡笑,她更是捨不得。

    她走到女兒面前蹲下身子,與坐在輪椅上的愛女相對望著,“妳真的決定這麼做?不後悔?”

    “是的,娘。”她點點頭。

    “外面來了那麼多人,現在怎麼可以後悔?”一道沉重的聲音陡然響起。

    母女倆將目光移到門口,就見夏老爺也走了進來。

    他俯身輕拍愛女的手,“該出去了。”

    夏雨燻心裡很難過,但她知道不可以讓爹娘再為她操心了,“嗯。”

    不一會兒,夏家一家三口來到繡樓上,這場招親盛大非凡,早在一個月前宣佈後,消息就迅速傳開,在慶州造成轟動。

    而此刻夏家人的現身,讓現場更是歡聲雷動,十七歲的夏雨燻即便行動不便坐在特製的輪椅上,但那張淡掃娥眉的清麗臉龐仍然非常搶眼。

    身為慶州巨賈的獨生女,如今落得只能丟繡球招親,夏家兩老臉上的不舍與心疼極為明顯,但這是愛女所求,堅持將自己的下半生幸福交給老天爺決定,他們也只能照辦並祈求上蒼疼惜愛女,給她一個好歸宿。

    鑼聲響起,繡樓下方的群眾也跟著安靜下來。

    夏老爺深吸口氣,朗聲先謝過眾人前來共襄盛舉,再言明非誠勿試,接繡球的條件早已公佈,做不到或資格不符之人切勿冒昧搶球……

    夏夫人緊緊守在女兒身邊,強忍著淚水,“要開始了,燻兒。”

    夏雨燻點點頭,手握繡球看著下方滿滿的人潮,小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心情其實很忐忑,萬一她的目標人選沒來怎麼辦?

    不、不對,他還是別來的好,萬一她真的落到他手裡,日子肯定難過死了。

    但,他不來也不成呀,她這雙腳可是因他而廢的……

    她吐了口長氣,望著愈湧愈多的人潮,個個高舉起手蓄勢待發,可在萬頭攢動中,她東看西瞧的好像就是沒瞧見“那個人”。

    不管了!她要當誰的娘子就由老天爺決定吧。

    夏雨燻不敢看向下方,大眼一閉,用力的將手上繡球扔了出去—

    “我的!”

    “是我的!”

    熱絡的呼叫聲四起,場面隨著繡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下而轉為混亂,每個人擠的擠、跑的跑、跌的跌,繡球被撥來撥去,四處傳來搶奪叫囂聲,夏雨燻的心也隨著這些聲音愈跳愈快、愈跳愈亂。

    驀地,一陣失望的叫聲響起,接著,是一陣死寂的靜默。

    完了!是被什麼妖魔鬼怪接到繡球了?要不怎麼連她身邊的小丫鬟們也沒吭半聲

    夏雨燻緊張兮兮的睜開黑白分明的大眼,赫見場中一張邪魅俊美的臉龐,她目光慌忙移到他手上的繡球後,差點沒昏過去。

    天啊!他、他、他真的來了她頓覺口乾舌燥,全身癱軟。

    完了完了,真的讓“異色組織”的大主子料中了,歐辰威果真豁出去了,竟然真的來搶繡球!

    在場的所有群眾也傻眼,歐辰威是個極具爭議性的人,他有錢有勢,在慶州、京城及各大城市都有生意,只是這生意很特別,是以吃喝嫖賭為主,尤其後兩項的“成就”更是無人能敵,而這樣的男人竟然還來搶繡球

    夏家兩老更是目瞪口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女婿竟會是銀川王朝擁有最多賭坊跟青樓的大老闆。

    廣場依舊一片靜悄悄,好多人變成木頭人,唯一移動的就是歐辰威,長相俊美的他帶著天生的從容霸氣排開眾人,一步一步的走上繡樓,先是向夏家兩老點頭致意後,再定定的看著矮了他好大一截的夏雨燻。

    “不滿意是我嗎?”他揚眉一笑,俊臉上堆滿笑容。

    看見他的冷笑,夏雨燻瞬間頭皮發麻,努力從幹澀的喉嚨裡擠出話來,“沒、沒、沒……有。”

    怎麼那麼倒楣?雖然是“願賭服輸”,但她真的、真的沒想到他跟她之間的仇結得那麼深,深到他願意從安城跑來慶州參加她的繡球招親,攬下她的下半生。

    歐辰威邪魅的勾起嘴角,突然俯身貼近坐在輪椅上的清秀佳人,以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輕喃,“好久不見。”

    夏雨燻瞪著他近在咫尺、沒有一絲誠意的笑容猛咽口水。

    有多久不見?在她差點砍到他胯下那不該砍的地方之後,至今也不過半年多而已,她個人比較傾向“相見不如懷念”……

    “我的老天爺!我真不敢相信你把我支開,竟然只是為了去接她的繡球”

    歐家於慶州的別院廳堂內,歐辰威的摯友田奕諭莫名其妙的見證好友成親、宴客後,終於忍不住大吼出來。

    所有的賓客早先都已告退、奴僕也已被遣下,他不必再顧忌別人,總算能驚呼出聲。

    明知今日慶州的最大事,就是夏雨燻要拋繡球招親,而他跟好友恰巧在鄰城辦事,基於半年多前跟她結下的“虐緣”,他們才刻意繞過來看熱鬧,沒想到好友吃錯藥,居然支開他說去辦點事,在他甫轉身時,好友已一躍而起的去搶繡球。

    這真是他二十八年來所見過最難以置信的事,那簡直就像一場惡夢。

    更可怕的是,在慶州也擁有酒樓的好友還馬上辦起喜事,喝所有人前來喝喜酒,有人喝不夠甚至一路喝來這裡,到剛剛才閃人。

    “天啊,你是歐辰威嗎?歐辰威快醒醒吧。”田奕諭不認同的直皺眉。

    歐辰威富可敵國,在各大城巿專營賭坊、青樓,近年更是酒樓、客棧一家一家開,事業版圖愈做愈大,更甭提他相貌俊美,天生散發著一股帝王般的尊貴魅力,要說是皇太子也沒人敢說他是假的,這樣的男人去搶什麼鬼繡球?

    再說,此次招親的唯一條件是夏雨燻必須是正室,至於未來能納幾個妾並沒有限制,此外為了給夏家留後,其他開出的條件還包括能給她一個孩子繼承夏家的一切。

    然而這些年來,外頭傳言歐辰威在外的私生子都快破百了,雖然流言太誇張,但也說明瞭他的女人緣與風流,他壓根不缺女人,到底是何苦來哉?湊什麼熱鬧接下繡球?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番發泄後,他沒好氣的睨了好友一眼。

    “木已成舟。”歐辰威慵懶的笑著,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事實上,他非常火大,但個中緣由也只有他最清楚。

    “對,已經拜完堂、宴完客,還真是半點時間都沒浪費。”田奕諭搖搖頭。

    由於夏家兩老在事後曾想悔婚,畢竟好友的名聲實在不算好,無奈他不懂得順著台階下,還再三強調自己符合接繡球的條件,夏家沒有理由拒絕,更堅持馬上辦喜事宴客,毫無轉圜餘地。

    因辰威很忙,本來早已決定今晚就要返回安城,還是夏家兩老千拜託萬拜託,他才願意在歐家別院多待一宿。

    “時間晚了,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該回房了。”歐辰威拿起酒杯,一口將殘餘的酒飲盡,站起身來。

    “你最好是會跟她洞房。”田奕諭不以為然的說,拿了早已冷掉的茶大口喝下。

    “這點應該會視情況而定。”他坦承笑答。

    “視情況?”田奕諭一愣,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你得到什麼內幕消息對不對?才會這麼突兀的忽然娶她?”

    他會這麼問,也不是沒有道理,或許是因經營賭坊跟青樓,辰威認識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而今銀川王朝又正值風雨飄搖之際,皇帝縱欲荒政,親貴朝臣大作帝王美夢,其中又以京親王跟杜丞相的兩派人馬最有勢力,也呈現對峙狀態。

    據悉,這些人為籠絡人脈及鏟除異己,精心策畫的暗殺行動不時都在發生。

    因此盡管危險性極高,但看在龐大的賞金分上,刺客仍在四處流竄,也因生意多,為求使命必達、效率更高,有不少刺客組織秘密結盟。

    而辰威是五湖四海走遍的人,早早嗅到這筆龐大商機,不過他不玩見血的刺客游戲,而是利用自己在京城及各大城鎮所擁有的賭坊、青樓等生意場所來結交皇親國戚、朝廷官吏,甚至江湖黑道,不僅能從中得到不少珍貴的消息,還養了一大批忠誠且身手矯健的手下在各地當探子,光是做消息買賣就賺翻了。

    所以,像他這樣掌控不少機密消息的人,肯定知道了什麼吧?

    好友的黑眸異常炯亮,但歐辰威並未滿足他的想像,而是拍拍他的肩道︰“你多想了,倒是我也安排了一個美人為你侍寢,別讓她等太久,快回房吧。”

    聞言,田奕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是要我今晚別睡嗎?明知我什麼女人都敢踫,就是不踫青樓女人。”

    “放心,這個不會碎嘴,也不會硬要你當一夜七次郎。快去解放吧,憋得還不夠久啊?”歐辰威說完風涼話,大笑著離開廳堂。

    田奕諭無言了,結交歐辰威這個損友的好處是美人享用不盡,壞處則是美人一知道他跟歐辰威的深厚情誼,莫不卯足了勁用力侍寢,結果就是他差點沒被榨到精盡人亡,直呼再也不踫青樓女子。

    但,除了那樣的女子,正經的閨女哪是他隨便能踫的?

    罷了、罷了,的確很久沒翻雲覆雨了,既然人家都去洞房,那他也享樂去吧。

    月牙彎如橋,歐辰威行經張燈結彩的庭園,走過處處張貼著雙喜字樣的樓閣,再進到新房裡,觸目所及仍是紅通通的一片,喜氣洋洋。

    新房內,兩名陪嫁丫鬟一見他急忙行禮,“姑爺。”

    其實她們有些手足無措,伺候小姐的時間很長,怎麼也沒想到她嫁的夫婿如此厲害,見老爺、夫人欲悔婚,竟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就自行準備好一場闊氣又熱鬧的成親大典及喜宴,絲毫沒有委屈到小姐,面對這樣擁有雄厚財力和勢力的姑爺,她們是很敬畏的。

    歐辰威邪魅的目光看向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她並未坐在喜床上,而是坐在她的輪椅上。

    聽甫出爐不久的岳父說,這輪椅是重金打造的,輕巧又靈活,坐在上頭可以利用兩輪上方的手把自行控制前進、後退及停止,但今晚……她應該是用不到了。

    他眼神嘲弄的移到杵著不動的兩個小丫鬟身上,“妳們下去吧。”

    “要不要將小姐先扶上床?”

    “是啊,因為不知姑爺什麼時候進房?我們心想小姐坐在輪椅上比較舒適,所以—”

    “我會處理。”他邪笑又道。

    兩個丫鬟點點頭,仍擔心的看了坐在輪椅上的小姐一眼,這才退下去。

他進房了?而且房裡只有他跟她……意識到這點,正襟危坐的夏雨燻心跳如插鼓,手心緊張到直冒汗,巴不得也移動輪椅跟著走人。

    不不不!別這麼泄氣,夏雨燻,至少他曾是你的手下敗將,別像個膽小鬼。

    然而,她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卻拚命的要她有勇氣。

    驀地,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起她,忽然感到身子騰空的她才剛嚇一跳,就又馬上被粗魯的放到另一張椅子坐下,而非她預料中柔軟的床鋪上。

    喜帕冷不防的被喜秤挑起,在龍鳳雙燭的光源映照下,她困惑的雙眼對上歐辰威冷峻的眼眸,他仍是一身大紅蟒袍,看來俊美邪魅,眼神卻很淩厲。

    並且她注意到,他是將她抱到圓桌的後方,而桌子的另一端才是她的輪椅跟喜床,他為什麼把她抱到這裡?

    “珠圍翠繞、淡掃娥眉,你打扮起來還挺人模人樣。”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她清了清喉嚨,乾笑兩聲,“呵呵,彼此彼此,相、相公。”

    “相公?”他冷笑一聲,轉身倒一杯酒,“還沒,要喝過交杯酒才算。”

    不會是毒酒吧?她硬著頭皮接過他遞來的交杯酒,和他煞有其事的互相勾著手肘,相親相愛的喝完,之後兩個空杯子重新回到桌上。

    歐辰威又看了看一桌的喜糖、花生、桂圓、紅棗跟蓮子,搖搖頭,“這些東西怎麼適合你?”

    “怎麼不適合?”夏雨燻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突然起身繞過桌子,走向床邊的一隻五鬥櫃,拿出了好幾罐顏色各異的小瓷瓶,邊說邊走回來,“哪一種好?”

    夏雨燻微微皺眉,“那是什麼?”

    他忽地笑了,“這些全都是來自天下第一大藥莊‘活閻王’閻冥的寶貝。”

    她眼楮倏地瞪大,“閻冥那個專門研究毒藥、就連長生不老藥都製造出來的神秘瘋子?”

    歐辰威笑著點頭,“沒錯,這些全都是我砸下重金跟他買來的,你看看比較喜歡哪一個。”

    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瞄向自己,她頭皮又發麻了,“我想我沒半個喜歡的。”

    “話別說得太快,你還不知道它們的藥效為何。”他笑了笑,煞有其事的將那些瓷瓶一一擺放在桌上,先拿起其中一瓶,“吃下這個,感覺就像萬蟻穿心,很快就痛死過去……”他再拿起另一瓶,“這吃下去,會像瘋子拚命咬自己的肉、挖掉自己的眼楮;還有這一瓶,吞下去後整個人像被火灼燒;還有這個,只吃一顆就會讓你全身發癢到把自己活活抓到皮膚發爛、血肉模糊而死……”

    隨著他一瓶一瓶的“好心”逐一介紹藥效,她一雙剪水明眸愈睜愈大,渾身頻冒冷汗。

    有沒有搞錯?不喂她吃那些代表吉祥喜氣的吃食就算了,還想直接喂毒,他該不會連棺材都備好了吧?

    “謀殺妻子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她也善良的提醒他。

    “誰說的?”

    “我說的,只要是人……不,連神佛都會認同。”

    “認同?”歐辰威邪笑一聲,眼神突然又變得很銳利,“說真的,夏雨燻,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刁鑽慧黠如你,怎麼可能被人陷害到武功全無,甚至下半身癱瘓?說,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拜託,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你以為我愛呀?”說到這事,她比誰都還要哀怨,她可是非自願的好嗎?

    “你這匹野馬會失蹄?我不信。”他冷冷的看著她。

    “那你檢查啊,你也可以打我幾拳,看我能不能回手,還是能逃走?”她沒好氣的看著他。此時的她雙腳真的動不了嘛。

    沒想到,他卻突然笑了,只是這笑容好詭異,仿佛他已查出或洞悉什麼,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事實上,歐辰威的確做了某些查證,可就是因為她遇襲事件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破綻,反而顯得可疑。尤其是她的武功可是一點都不遜色,能將她打癱、迫得她躺在床上治療三個月仍救不回她武功及雙腿的高手,世上還真的找不到幾個。

    從他嘲諷的表情,夏雨燻能確定一件事,“看來你不相信我,也懶得打我幾拳測試,可我還是得提醒你,沒有人逼你來搶我的繡球。”

    “所以?”他微挑濃眉。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既然現在我是你的娘子,你這個當相公的就該抱我到床上去,我們各睡一邊,讓漫長的一天就此結束如何?”

    “你以為依我們過去結下的梁子,我把你娶進門是要伺候你、疼愛你?”

    他雖然微笑著,但她看得很清楚,他黑眸裡的寒意可是直透她心坎,令她的心情直落穀底。

    “我是沒有想得那麼美好啦,可是……”她嘆息一聲,“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不能全怪我吧?再說了,今晚總是洞房花燭夜——”

    “你以為我有胃口吃你?”

    “我才沒那麼自以為是。”她又不是花癡,即使他真的俊美得很過分,尤其是在燭火下看著他,那股尊貴邪魅的氣質更加吸引人,令她的心怦怦狂跳。

    “還是你有胃口吃我?不過這一次,你可沒有機會將我捆綁在床上了。”說起最後一次的交手,他的口吻仍是氣得牙癢癢的。

    “拜託,我要是有機會選擇,今晚根本不會跟你成親拜堂。”她也很無奈呢!“我想睡了,既然你不想動手抱我,那請你將我的兩個丫鬟叫回來,她們可以協助我上床。”

    “不必了,你要嘛在現在的位置睡一晚,要嘛就自己跌下椅子,慢慢的繞過桌子再爬回床上。”他用手指了指路線,而後才拿起那些瓷瓶放回櫃子裡。

    她傻眼的看著他逕自回到床畔,脫下紅蟒袍以及鞋襪,舒舒服服的躺上床。

    “好好睡吧。”他拉起被褥道。

    “騙、騙人的吧?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我要叫人了喔。”回過神來的她趕忙出聲警告。

    “在這種敏感時刻,我勸你還是別亂叫,尤其外頭夜風頗大,傳到下人耳裡,也不知道聽不聽得出來你是在叫人還是……”接下來的話,他故意停頓不說。

    “歐辰威,做人有人格一點,娶了我又虐妻,算什麼英雄好漢?”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冒火的美眸瞪向已經闔眼的他。

    但他只是又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準備睡大頭覺。

    她氣呼呼的又叫了好一會兒後,他卻仍然不動不語,好像已睡著了。

    豬喔?這麼好入眠?她又氣又沮喪的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再將那華麗卻累贅到不行的鳳冠脫下來放到桌上。

    受苦受難的日子來了,夏雨燻,你認命吧。她低嘆一聲,隨手拿了顆花生往上拋,嘴巴一張,落下的花生完美入口。她再往上丟一顆,又入口——

    驀地,她精神陡地一振,含笑的將視線移到桌上那些喜糖、桂圓上,毫不猶豫的拿起一把桂圓扔向床上的人。

    可惜,她武功全沒了,無法再運用內力丟得更遠,那一把桂圓沒飛到他臉上,而是落到床前的地上,但她不死心,以丟到他那張俊美到很可惡的臉為最高目標,一次又一次的抓上一把桂圓像天女散花般的丟向他。

    白癡,根本打不到。歐辰威還沒睡著,對她幼稚的行為只在心中嗤笑,想著︰我看你能玩多久?

    但,他真的小看她的耐心了,接下來的是蓮子、喜糖、花生,在房裡不停的飛墜。

    她丟!她丟!她用力的給它丟丟丟,雖然也許不痛不癢,可絕對擾眠,她夏雨燻才不是好欺負的。

    歐辰威額際青筋跳動,驀地坐起身來,甫下床,一大把桂圓就迎面而來,正中他的臉,令他臉色倏地一變。

    “中了!”夏雨燻欣喜大笑,馬上再抓起一把花生,卻見他大步走向櫃子,隨便拿了一罐瓷瓶就往她走來。

    她臉色丕變,馬上將花生丟回盤子裡,瞬間擠出笑臉,“對不起,哈哈……只是開玩笑嘛,你睡,你好好睡。”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她也氣得咬牙切齒。

    歐辰威半眯起黑眸,“再一次,我不確定我會做出什麼事來。”邊說,他還搖了搖手上的瓷瓶恫嚇。

    她僵笑著,“放心,絕對沒有下一次。”

    他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兒,似乎在確定她沒有膽子再擾他好眠後,這才轉身將瓷瓶放回櫃子,回到床上再次躺平。

    沒一會兒,屋裡就傳來他平穩的呼吸聲。

    夏雨燻無限哀怨的看他。他就真的自己睡了?唉,他們的怨有結得那麼深嗎?這個男人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既然他討厭她,那成就這樁姻緣不是自找麻煩?

    還是……她突然想到某個可能。會不會是她揮下斧頭的那次,傷到他“那兒”了?而她因為是始作俑者,所以他才接繡球報復她,要她一輩子守活寡?

    可是,她記得明明沒砍中的呀……

    算了,既然她睡不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趁著夜深人靜,她得好好回想,自己當初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七個月前,安城。

    夜色如墨,三個黑色身影迅速飛掠,進到歐辰威的豪華宅第。

    其中最嬌小的黑色身影最靈巧,而且還是引路者,只見她熟門熟路的帶兩名黑衣人穿過小河曲橋,再經過精雕細琢的亭台、回廊、花圃,在這佔地極廣、建得金碧輝煌,還挖了一個大型人工湖的“盛園”中,精確的避開一票奴僕、侍衛,如入無人之境。

    另兩名高大的黑衣人不時點頭交換目光,贊賞的看向前方的領路黑衣人——夏雨燻。

    這女娃天賦異稟,什麼功夫都學得快、學得精,再加上天生喜好冒險,也有獨特的思維與敏銳的觀察力,在立下濟弱扶傾的志向後,更是身體力行完成一項項不可能的任務,身為她的師父,兩人真是驕傲不已。

    這次夜奔盛園,其實已計畫一個月之久,目的就是要將一個擁有雙重身分的女子潘荷,帶回他們所屬的“齊天會”。

    潘荷是標準的紅顏禍水,唯恐天下不亂,為了錢,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目前京親王跟杜丞相都在圖謀皇位,她便是以妓女身分作掩護的刺客,專門引誘朝廷官員或探聽情報,再傳遞給京親王,在得知京親王下的指示後,又以高價賣給杜丞相,兩派人馬都因她洩露情報而有不少人財上的損失。

    偏偏她手段高明,不曾讓兩派的人懷疑她,或許也說是她幸運,如今買賣消息的刺客組織太多,隨便抓也一大把,兩方人馬只會懷疑有內賊,像她這樣單打獨鬥的反而安全。

    尤其她懂得棲身良木,身為大名鼎鼎歐辰威所擁有的“萬花樓”中最吸金的花魁,她樣貌、才氣皆一流,自是被人捧在手心上。

    當然,歐辰威也很禮遇這樣的大美人,在自家豪宅為她建新樓閣,僅偶爾讓她到萬花樓亮相攬客,大多時間,她就在極盡奢華之能事的樓閣裡,招待那些極需隱私又能一擲千金的貴客們。

    日子過得極為優渥,但潘荷不滿足,她出賣真假情報刻意引起更多爭端,取得更多消息買賣,她的行為已成禍害,早已被“齊天會”盯上。

    齊天會雖然只是一個小組織,不過創會宗旨就是要懲奸除惡,再加上他們之中的大師父很有能力,總能搜集到最新最機密的情資,抓出隱藏在暗處的惡人,這一次的行動,便是大師父指示逮人的。

    而齊天會的新血夏雨燻,則是靠著過人的武功,多次在夜色掩護下成功潛入並熟悉整個盛園的地理環境,而後選擇在今夜行動。

    因為,他們得知今日潘荷身體微恙,沒有接客。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1 PM

第二章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一行三人來到潘荷住的花苑,從窗戶躍入將在床上的她點了昏穴,放進黑布袋中,其中一人按照計畫扛著她先走人。

    至於夏雨燻跟另一名師父,還要往另一處別院去。

    他們這次行動還得活逮另一位在盛園工作的杜康元大總管,一樣是爛人一個,可對這個目標,夏雨燻有“特別待遇”,近幾個夜晚,她已假扮成小廝偷偷混進盛園動了不少手腳,讓杜大總管吃了不少悶虧還不知是誰整他。

    留下的小師父也知道此事,但他已經開始後悔了,壓低聲音道︰“要是被大師兄跟二師兄知道我縱容你做了什麼事,我肯定挨一頓痛罵。”

    “我知道小師父你最疼我了,而且你也知道,我費了那麼多心力做陷阱是為什麼,一定不會現在阻止我對吧?”她小小聲的問著。

    “我當然知道,如果杜康元一進齊天會,你要整他就沒機會了,大師父不會讓你胡搞的。”

    他知道這女娃兒仍然很孩子氣,若不是因為她武功高強,齊天會裡可沒人敢讓她來冒險,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也輪不到她,因為她太善良、太坦率了。

    “知我者小師父也。我先走了,等會看到我打的暗號,你再幫我扛人。”她俏皮的眨眨眼。

    “小心。”他向她點點頭,隨即先行隱身到濃密的樹蔭後。

    夏雨燻也點一下頭,俐落的施展輕功往另一個院落而去。今晚出任務她很清楚自己唯一要小心的人,是周旋于各富商官僚、放蕩不羈的歐辰威,大師父也特別交代了,這個人看似風流但心機深沉,千萬要戒慎。

    但她一點卻不擔心,就她得到的情報,總是浪跡天涯的歐辰威平時留在安城最多不超過兩個月,而近幾個月,他多半都在南部幾個城市巡察生意呢。

    思緒間,她已翻越一道拱形牆進到杜康元的院落,正巧見到一名高大男子正站在廳堂前揮手要兩名小廝退下。

    夜太黑,屋瓦的陰影也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但她確信他就是杜康元,雖然她潛進來設陷阱的時候,他也被外派辦事,她從未見過他本人,但聽說杜康元會在今晚回來,再瞧他要小廝下去的狂妄氣勢,她確定就是他了。

    她靜靜等待,見小廝們離開院落,四周一片靜寂,才突然飛身而出,不忘刻意弄出一些聲響。

    “誰?”

    果然,據聞也是練家子的杜大總管立即追過來。

    她飛掠進中庭右後方,這裡亭台樓閣多,還種植不少樹,她飛到其中一株後藏身,他也跟著追上,可同時,咻咻咻的許多小石頭不知從何而來的紛紛射向他。

    男子眼神一凜,連忙閃身躲過,瞥見黑衣人又往另一株大樹上竄,他也再次跟進。

    這些都在夏雨燻的算計之內,她可是一流的設陷阱高手。

    再一次的,設在樹上的彈弓射出一包小石頭,男子被迫再次往旁邊一閃,但這回迎面而來一張大網,令他被迫急煞住身子再提氣往後,沒想到腳一落地,他所踩的地面突然塌陷,他整個人跌落進去,同時一股餿臭味立即撲入口鼻,定眼一看,他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竟掉進餿水洞中。

    他憋住氣息正要縱身而上,一個沉重的鐵板卻瞬間當頭蓋上,上方還傳來一個重物壓上的踫撞聲。

    “該死!”他怒聲咒罵,但又馬上閉口。他所在之處惡臭味彌漫,使他不得不憋住氣息,除了頭部外,他全身幾乎都浸在這個深度不淺的餿水洞裡,饒是內功再深厚,他也快被這可怕氣味燻得昏過去。

    驀地,鐵板被人移開,盡管難受,男子仍趁機提氣縱身而上,沒想到上頭的人也料到這一點,在他飛身而出甫站定就一連點了他幾個穴道,他頓時動彈不得,也開不了口呼救。

    該死的!到底是誰他眼前明明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再送你好料!”

    一個嬌嫩女聲陡起,他瞪著突然站到自己眼前穿著夜行衣的嬌小女子,雖然黑巾遮住她的大半張臉,但那雙晶亮靈活的黑眸裡滿滿的得意之情完全遮掩不去。

    接著,他困惑的看她舉高手,下一秒突然捏住他鼻子,迫得他張嘴呼吸——但他不該那麼做的,一個嗆辣的東西立即灌進他嘴裡,他瞬間感到舌上辣如火在燒,是辣椒!

    “大壞蛋!大淫蟲!還男女通吃,專做欺侮弱小的事?你再囂張啊!要不要再多吃一點?”夏雨燻還真的要再將手上的辣椒罐往男子嘴裡倒。

    他恨恨的瞪著她,眼神已經能殺人了。

    可惜她一點也不怕他,卻因為噢到他身上的味道,倒退好幾步,“好臭喔。”

    趁此機會,男子拚命的咳,嘴裡的辣椒味讓他的口腔灼燙不已,再加上被點了啞穴,他只能努力將那滿口辣椒咳出來,一方面也想以內功沖破被制住的穴道。

    “算了,不玩了。”夏雨燻拿出笛子吹了幾下,這聲音很特別,有點像風聲,所以不會引起關注,但三長兩短就是暗號。

    可是怎麼她都吹了好一會兒,小師父還沒出現,難道他出事了?思及此,她立即轉往小師父藏身的方向飛身而去。

    該死的,她要逃了!歐辰威黑眸一眯,偏偏無法出聲,驀地,廳堂裡有一陣騷動,不一會兒,他就見好友提了個燈籠走進院落來。

    不過由於他是被困在位置偏僻的假山與一株大樹間,夜晚又昏昏暗暗的,好友走來走去也沒瞧見他,他只能發出“唔、唔、咳、咳”的聲音吸引他。

    終于,對方聽到了聲音,快步的朝他走來。

    “歐辰威,你耍什麼花招?躲在這裡幹啥?明知一大群朋友在你的院落等著你敘舊,你刻意窩到杜總管這兒來,還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你是怎樣?”

    話語乍歇,田奕諭也沖到他面前,但卻先是瞪大了眼,再捏緊鼻子後退三步。

    “我的天啊!你是跌進餿水桶裡嗎?全身又髒又臭的!”

    歐辰威惡狠狠的瞪著他,以憤怒的眼神告訴他︰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

    “咦?你動不了開不了口”田奕諭真的太驚訝。辰威的功夫在江湖上可是高手之流呀。

    還不過來替我解開穴道歐辰威一雙黑眸再次迸出火光。

    田奕諭終於慢半拍的想到自己該做什麼,他轉頭吸一大口新鮮空氣後,再憋住氣沖上前,出手替好友解開身上的穴道,但一看到自己手指沾到了惡心餿水,他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

    “來人啊,有刺客!”

    歐辰威一恢復自由,立刻怒聲大吼,嚇得田奕諭差點沒耳聾,但他還沒機會說上半句話,好友已經施展輕功閃人,他只好甩甩手,也連忙追上前去。

    該死的!他絕對、絕對要把那個敢惹他的黑衣女子給逮回來!歐辰威咬牙切齒的飛奔追緝,心想此仇不報非君子。

    靜寂的黑夜中,他的那聲大吼也驚動園內的侍衛紛紛奔至,跟著四處搜尋可疑的刺客。

    咦?怎麼找不到人呢?

    “小師父?小師父?”

    夏雨燻壓低嗓音,在亭台樓閣間飛掠尋找,卻在聽到一聲雷霆怒吼——“來人啊,有刺客!”後,她就知道糟糕了。

    她的心咚地一跳,拿出笛子吹了七個短音,代表先行離開別再會合。

    怒不可遏的歐辰威敏銳地聽出風聲不尋常,他黑眸一眯,豎耳傾聽,確定聲音來處便往該方向直奔而去。

    夏雨燻一吹完笛後,便像箭一般的直往圍牆竄去,驀地,一陣夜風拂來……天啊,好臭!她皺了皺嬌俏的鼻子,突然意識到那是餿水味——

    慘了慘了!她驚慌得急急加快速度,可就在將要越過圍牆的剎那,她整個人被“餿水人”由身後抱住,她直覺要出掌,但他動作更快,立即點了她身上的穴道,粗厚的大掌用力扣住她的腰身,將她完全鉗制在他堅硬的胸膛中,飛身下了圍牆。

    惡……天啊,臭臭臭死人了!偏偏這次動彈不得的人換成自己,她逃無可逃。

    幸好救命的來了。夏雨燻眼楮一亮,看到小師父飛躍過來就要搶人。

    “放開她!”

    “哼!還有幫手?”

    歐辰威冷哼一聲,先出掌逼來人閃身後,又見四面八方已趕來多名盛園侍衛,他無心停留,抱著懷中的女子便先行往後方的院落離去。

    夏雨燻擔憂的頻頻回頭,看著小師父被那群一擁而上的侍衛給重重包圍起來。他們看來都非省油的燈,從出手招式就能知道,但小師父……應該可以脫險吧?

    她一直掛心小師父的狀況,直到看不見了,才恍然回神想起自己的險境。沒想到杜康元內功這麼強,這麼快就自行解開穴道,這下子事情大條了,她沒完成任務還被逮了。

    只是……他好臭喔!這麼急著扣住她幹啥?她好想吐……

    “嘔……嘔……嘔……”她的胃在翻攪了。

    聞聲,歐辰威狠狠的低頭瞪著她。被他點了啞穴,她還敢頻頻作嘔,也不想想是誰把他搞成這麼臭的

    他咬咬牙,抱著她幾個躍身回到自己的院落,幾名丫鬟小廝看到他跟懷裡的黑衣人時,先是瞪大了眼,接著全眉頭一皺、鼻一擰,卻沒敢再有別的表情。

    他望向寢房旁另一棟燈火通明、隱隱可以聽到笑鬧聲的樓院,眼神一沉。

    此刻,田奕諭終於追上他們,因為功力差歐辰威一大截,他就算站定了也喘到說不出話來,再加上好友“臭味四溢”,因此他只能一手捏鼻,一手指指好友懷裡的女人,意思就是︰她是誰?

    “那些人你打發掉,還有,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歐辰威簡單交代完後,頭也不回的往寢房大步跨去。

    田奕諭聽懂了,認命的去隔壁樓院趕人。

    直到此刻,可憐的奴僕丫鬟才敢捏住鼻子,大口大口的用嘴巴呼吸。

    天啊,主子好臭!

    歐辰威一路直奔與寢房相連的浴池後,粗魯的把懷中“累贅物”順手一扔。

    痛啊!這傢伙就這樣將她甩到地上躺平,會不會太沒品了?夏雨燻痛到直皺柳眉,在心中暗罵。

    但接著,某人衣服一件件脫,還很順手的就往她的頭上、身上疊,拜託,臭死人了!嗚嗚嗚……這衣服快燻死她,她就要被臭到昏過去了啦……

    歐辰威在浴池外沖了澡後,自己就撲通一聲跳進浴池內,舒服的泡著澡。

    夏雨燻只好很拚命、專注凝神的用內力要沖破穴道,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她的頭終於能動了,她拚命搖頭,總算將那件蓋在臉上的臭衣服搖落下來,也總算可以吸口新鮮空氣,同時讓眼楮重見光明。

    這個超大浴池四周都瓖嵌了數顆好大的夜明珠,注水處更是雕龍刻鳳的,十分豪華,她眼楮骨碌碌的轉,突然轉向靠坐在水池一角的“杜康元”。

    兩人一晚交戰多回,這還是第一次在燈光如此通明的情況下打照面,她也才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仗勢欺人的大爛人。

    雖然他此刻是閉著眼楮,但她不得不承認他那張俊俏的臉孔很吸楮,就連露出水面的上半身也肌肉精實,相貌佳、身材好,難怪男女通吃。

    她不屑的撇撇嘴角,眼神再移到他的臉,沒想到,那雙黑眸竟已張開,對上她的視線後,倏地一眯又迸出冷光。

    好嚇人的瞳眸!夏雨燻吞咽了一口口水。

    驀地,他從池裡站起身,毫不在意的展現那不著寸縷的健壯身材,她嚇得連忙閉上眼楮,然後,隨著一陣水花聲濺地,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幾乎就在身前了,而她還橫躺在地上呢。

    歐辰威蹲下身來,粗魯的扯下她覆面的黑巾,伸手掐著她的下巴,想好好看清這張臉。

    夏雨燻瞪大了眼,內力一提,忽然連啞穴也沖開了,“你你你……幹什麼”

    而且,她會不會長針眼?他完全沒穿衣服,竟然就這麼大方的靠近她,她可沒有這麼饑渴的想看哪!

他難以置信的放開了她,“你竟然能在短短時間內就沖破穴道?”這很驚人,再回想方才她施展的輕功也屬上乘,看來,她的武功內力皆不凡。

    “還沒你快呢,都能回頭來抓我了。”說來她還挺哀怨的,大師父怎麼沒提醒她,杜康元的內功過人?

    歐辰威當然沒有就解穴一事向她說明,他沉著臉問︰“你是誰?”

    “夏雨燻。”

    她答得這麼快,他倒是有一點意外,頓了一下又問︰“你是屬於哪一個刺客組織?”

    她柳眉一皺。齊天會才不是刺客組織!“我不是刺客,只是跟著教我功夫的幾個師父行俠仗義而已。”唉,現在希望小師父有脫身才好。

    行俠仗義到他這裡來了?所以,另一個黑衣人是她的師父?歐辰威邊想邊注意著她的表情,就怕她是要拖延時間來凝注內力沖破其他穴道。

    “你要看下去我沒異議,但可不可以先讓我換個姿勢?我就不懂,你要淨身自個兒來就好,幹麼也把我拖來這裡?我還是閨女耶!”她得很小心的克制自己眼神別亂瞄,才不會看見不該看的,也幸好他這蹲姿還算優雅,強壯的兩只手臂還遮住了不少下半身。

    歐辰威黑眸一眯。他沒有一掌斃了她,她就該慶幸了,還敢抱怨?莫非他是遇到一個天兵刺客?再說,直接把她扣來浴池其實是他很下意識的動作,因為他渾身髒臭只想淨身,也不希望自己跌入陷阱的事被友人或奴僕們知悉而顏面盡掃,她幹麼把他說得像登徒子,他才不會對一個小姑娘——

    他思緒一頓,突然像是現在才發現她有多小。

    該死,被這麼小的娃兒整,真的很沒面子!他難以置信的低頭,瞪著那張僅有巴掌大的小臉。她五官清秀,細嫩的肌膚不見半點瑕疵,他猶記得自己剛剛捏她小巧的下巴時,那滑膩感就像初生嬰兒般細致,而她一雙圓亮的水漾明眸更是相當澄澈,圓潤微翹的鼻子、弧形完美的紅潤菱唇,這張稚氣清麗臉龐的主人能當什麼刺客?

    而再一細想,她做的事根本是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不過突兀又矛盾的是,她的功夫卻十分驚人。瞧她設下的陷阱,絕非一、兩日可以完成,但在設制過程中卻沒有驚動盛園裡的任何人,光這一點,他就有留下她的理由。

    “你一直瞪著我做啥?看是要穿上衣服別讓我渾身不自在的,或好心點也讓我洗去一身臭味——呢,這是奢想啦,如今看是要殺要剮隨便你,就給個痛快好不好?”她是沒力氣自行解穴了,跟一個高壯俊美的裸男如此貼近,搞得她一顆心抨坪狂跳,根木無法凝聚內力。

    歐辰威突然笑了,“你真有骨氣也有勇氣,但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剛了你,至少在查出你的底細前不會。”這小丫頭可比大多數闖入者有膽識多了,也很敢爭辯。

    “我哪有什麼底細,不過是惡作劇而已,不然哪會只挖個洞倒滿搜水,準備新鮮辣椒醬喂你?直接給你幾刀、埋幾個炸藥不是更簡單?”

    說是這麼說,但其實是大師父有交代,做人要心存仁慧,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她才會這麼大費工夫的教訓這個人渣,否則早讓他去見閻王了,她也不至於落得被活逮的下場。

    聽來確實有理,歐辰威認同的點頭,“話說回來,這麼大費周章的在杜大總管的院子裡挖餿水坑、倒餿水,甚至備陷阱,你總有個原因吧?”

    “杜大總管的院子不就是你的院子?”她問得可直接了。

    他黑眸一眯,方才好不容易熄滅的怒火再次拂騰,立即充塞胸口。

    好啊,原來他是當了杜康元的替死鬼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暗自咬牙。

    “反正被逮了,說實話謊話的下場應該都一樣。”她一向從善如流。“我只是行俠仗義,誰教你仗著歐辰威的第一大總管就為所欲為,利用各種名目勒索老百姓,欺負良家婦女、佔人便宜,偏偏歐笨蛋——”

    “歐笨蛋?”他打斷她的話,狠狠瞪著她。

    “歐辰威啊,百姓們都將他說得好神,我看他根本和當今皇帝沒兩樣,昏庸愚昧放任你這種手下亂來,橫行霸道又狐假虎威,你說他不是個笨蛋嗎?”

    黑眸迸出兩道冷芒。被當成某人攻擊弄得全身臭已經夠倒楣了,這個小傢伙直到此刻還搞不清楚他是誰,當面直呼他是笨蛋,她會不會迷糊得太可恨?

    歐辰威突然站起身。

    夏雨燻嚇得連忙別開臉。開玩笑!她對男人的身體可沒那麼有興趣,雖然他的還真的不錯看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好奇的又用眼角畬光偷瞄過去,果然就見到他赤裸的背部線條很好看,走路時大腿更是肌肉緊繃,看來堅硬又光滑一一但她仍是有點女兒家的羞澀,硬是跳過臀部不敢看。

    只是他這是要走了嗎?聽不下去了?也是啦,她批評的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呢!

    歐辰威抓了條布巾邊擦拭邊往寢房走去,再回到池時,已衣著整齊。

    他再次走到夏雨燻面前,冷冷的瞪著她

    這下她看直了眼,穿上紫羅窄袍的他更好看了,整個人有股天生的王者氣契,俊朗又攝人,只是那雙黑眸中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悅。

    “你如何確定我是杜康元?”

    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杜大總管不就是他嗎?突然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傳言歐辰威是個孤兒,但長相便美,還有一股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不少謠言都直指他可能出身皇室,因為他的外貌與當今皇上有幾分神似,甚至比皇上都要英姿勃發、貴氣逼人……

    夏雨燻征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愈看愈心驚。不會吧?

    他不得不承認,這奇怪的小丫頭的表情很生動,那純真清澈的眼眸更是清楚表現她的思緒,從因惑,錯愕,震驚、驚慌到察覺大事不妙。

    閱人無數的他平生頭一回見到這麼坦率的人,突然間,被她誤認及惡整的火氣去了大半。

    “怎麼了?是發覺到什麼事不對了?”歐辰威挑起法眉,帶著一抹玩味的問。

    她倒抽一口涼氣。心兒抨抨狂跳。

    “其、其實歐……不是,歐爺應該是太忙了,沒閑工夫管下人,所有的事都是杜大總管做的,所以這不是歐爺的錯,真的。”

    她努力扭轉發生的一切錯誤,以誠懇的表情再加上真誠的語氣說道,希望能修正多少就多少。

    可惜,這些都打動不了某人。

    “還懂得見風轉舵呢?可惜來不及了。”他笑笑的走了出去。

    “等等,歐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是被小人蒙蔽,而我則是冒險過來行俠仗義的好人,請您明察。”她還想力挽狂瀾,但人已經走出去了。

    啊——她才是真的笨蛋!

    不一會兒,兩名丫鬟突然走進來,面對室內暗飄的餿水味,僅是鼻頭一皺,沒說什麼,直接蹲下來動手脫她的衣服。

    “脫我衣服幹啥?要我死還得脫光光嗎?雖然入一出生就是光溜溜的來,但不需要光溜溜的走啊,麻煩你們跟歐爺說一聲嘛……”

    兩個丫鬟沒應話,只是通自將她脫光,而後扶她起來替她洗身子。

    這下子,夏雨燻也被摸光光了。

    天底下真的無奇不有,都要拷問犯人了,還先讓犯人洗得香噴噴、穿得人模人樣?

    夏雨燻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聽聞歐辰威原本就是個性子陰晴不定的男人,桀驁不馴、邪魅風流,雖然行事作風頗受爭議,但凡事仍可商量,只要別踩到他的底線即可。

    像是在他的地盤上白吃、白喝、白嫖,只要理由可接受,他甚至能大方請客,但是刻意找碴、佔便宜的人,他懲治對方的手段也極為殘酷。

    所以夏雨燻自認,截至目前為止,她被善待了,那接下來應該可以全身而退才是。

    瞧,這會兒氣氛多平和,金碧輝煌的廳堂內只有他跟她,下人都被摒退了,桌案上還點了盅裊裊檀香,味道清香宜人,他半坐臥的那貴妃椅上鋪了軟墊,看來很舒適,另一旁的桌面上有一壺酒及下酒菜。

    她算算時間,現在該過午夜了,不知道小師父脫身了沒有?其他師父肯定也很擔心她,至於潘荷被擄走一事,歐辰威應該還沒發現,瞧他表情悠閑的呢。

    “歐爺想問什麼快問吧,我再不回師父那裡,他們會擔心的。”墓於她沒有傷人的惡意,她相信他不會太為難她才是。

    “你當我這裡是哪裡?”歐辰威直接斜眼膘她一記,“沒查出或確認你的身分前,你哪兒也去不了。”

    “我哪有什麼身分?我已經告訴你我是夏雨燻……噢,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家住在慶州,離這裡最快騎馬也要三天才到,所以你千萬別想要去驚動我爹娘。”

    他差點沒笑出來,如果她句句屬實,也太老實了。“慶州?你一個小姑娘這樣不會跑太遠?你父母不會不放心?照你說的,你還是一個閨女。”

    夏雨燻聳聳肩,“不放心也沒辦法,他們寵愛我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一天裡,我就這個時間腦筋最清楚,你慢慢說。”特殊的生意屬性早已讓他習慣日夜顛倒,現在,他很有興致和精力聽聽這有趣的小姑娘說說話。

    這是願聞其詳的意思?夏雨燻瞪著歐辰威,他則回以一笑,一副“他多得是時間,她不說,他會跟她繼續耗下去!”的樣子。

    她抿抿唇,認命了。“好,我說,我從小就好動常惹事,爹娘見我老是大小傷不斷,只好四處尋找師父教我武功,希望讓我不要受傷,也不要傷到別人。”

    “所以,你拜了無數個師父?”他這麼問是因為她的武功很復雜,看得出來師出多門。

    “對,爹娘能找得到的都讓我去學了,即使是很遠的地方,他們也讓我去拜師學藝,就是這麼的疼愛我。”她很坦白,因為誠實為上策。

    她真像是學堂裡在跟夫子答題的學生。歐辰威笑了笑,“既然這麼疼愛你,又怎麼敢讓你到處闖禍?”

    “那是血緣問題,遺傳我爹的,再說在我功夫變好後就很少闖禍了,這幾年更沒出事過,爹娘對我比較有信心,師父們說要帶我出來見見世面,他們便答應了,哪知道會遇到——”你這個煞星!她假笑一聲,但這幾個字也只能留在心裡嘀咕。

    “你在心中罵我。”歐辰威一眼就從她一副“倒大相”的表情上看出她在想什麼。

    夏雨燻倏地瞪大了眼,“有這麼明顯?”

    這是承認了?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你這樣子要當刺客也不夠格。”

    “我就說了我不是嘛,大師父早就說過我孩子氣,就算當了刺客也很難接任務的,所以歐爺,可以讓我走了嗎?”她雙手合十的問,模樣好不期待。

    他笑著搖頭,“還是老話一句,沒確定你的底細前,你哪兒也去不了。”

    “為什麼?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可以把我禁錮在這裡!”這下她可急了。

    “為什麼不行?你把我最賺錢的花魁弄不見,又把我丟進餿水洞,還拿辣椒喂我,要不是我咳得快沒咽氣,這會兒可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他知道潘荷不見了?那他怎麼還能這麼冷靜?難怪大師父要她對他戒慎再戒慎,現在看來,她更加不能承認那件事跟她有關了。“我不知道什麼花魁,她不見了關我何事?但餿水的事……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好不好?”

    她不知道潘荷的事?這小傢伙大概沒有好好照過鏡子,她根本就沒有騙人的能力。歐辰威定定的看著夏雨燻,好笑的想。

    其實潘荷不見,他一點也不心疼,那女人生性貪婪,故意傳出的假情報帶給他不少麻煩,這一次回來,他正想著要怎麼處置她,這會兒人不見他倒省事了。

    不過,這小傢伙的身世背景還是得詳查。他坐起身來,“荷失蹤關不關你的事的確沒有證據,但你有嫌疑卻是事實,因為盛園裡也只逮到你這個陌生人。”

    方才在她淨身時,他手下來報另一名黑衣人逃了,潘荷也不見了。

    至於田奕諭,為了處理那一大堆友人,只能帶一大群人轉往萬花樓,還表明絕對要去白吃白喝兼白嫖。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2 PM

第三章

    夏雨燻不知道他的腦袋在想什麼,但看得出他俊臉上的笑容很詭異,“你要幹麼?”

    “有好東西給你。”他突然出手捏住她的下顆,迫她開口後,就塞了顆藥給她吞下去。

    她立即臉色大變,“你讓我吞了什麼?”

    他聳了聳肩,“無法使用內力的藥,一個月後就能恢復,所以,不必擔心你這些年來的內功付諸流水。”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都說了沒有想要置你於死地,你怎麼可以對我下藥!”她氣得哇哇大叫。

    “就因為你沒有殺人之心,我才大發慈悲。還有,以後你的活動範圍就在我這盛園裡的『松林院』。”

    歐辰威拍拍手,剛剛伺候夏雨燻沐浴並將她扶到廳堂的兩名丫鬟就走了進來,“她們是小青、小紅,待會兒會帶你到側廳的客房休息,算算時間,你的穴道那時就自動解開了,也可以睡個好覺。”

    她搖搖頭,“我不想成為禁臠。”

    他一挑濃眉,“那就是想成為屍體?”

    “不……生命誠可貴。”

    她驚然一驚,急急搖頭,眼楮瞪得大大的,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就連兩個丫鬟都忍不住的掩嘴偷笑,才扶著她往門口走。

    歐辰威不得不承認她有一張很討喜又極為坦率的小臉蛋,談不上傾國傾城卻是清秀可愛,也是他表面光鮮其實內在醜陋無比的世界中,不曾過過的異性,不過——

    “你幾歲了?”他好奇追問

    “快滿十七。”夏雨燻轉頭回答,由著丫鬟們扶著離開大廳。

    已經十六了?怎麼個子那麼小?抱著也沒感覺到凹凸有致,根本尚未發育完全吧?

    歐辰威呀,你都二十七歲了,別想老牛吃嫩草。他笑著搖頭自嘲,但思緒一轉想到杜康元,面容隨即一整,喃喃道。“他的確是個麻煩。”

    她是不是惹上大麻煩了?歐辰威到底在想什麼?

    一連三天,夏雨燻都被團在松林院裡,完全沒看到歐辰威,問小青、小紅,兩人也只會搖頭,至於其他的小廝跟丫鬟,則始終跟她保持五步遠的距離,活像她染了瘟疫會傳染似的,氣得她要小青、小紅也別貼身跟著,有需要她再喊她們,意外的,她們居然聽話照辦了。

    松林院是一個很豪華的園林,她早就摸透透了,這幾天更是努力的四處探索,可沒有狗洞可鑽、密道可溜走,加上她暫時失去了武功,仍是哪兒也去不了。

    亭台裡,她無聊的將頭趴在石桌上,卻見一名俊秀的年輕男子走近,她對他有印象,先前歐辰威扣住她時,還跟他說了句話。

    “嘖嘖嘖,你看來個兒這麼小、年紀也小,竟然可以整到辰威?”

    田奕諭不解的搔搔後腦勺。真的很難想像這身著一襲繡工精緻的淡粉色裙裝,看來清秀動人、一點威脅感也沒有的小姑娘,就是那天的黑衣人,更別提她那雙純淨靈活的圓眸如此讓人驚艷,好友口中的“刺客”一詞,根本跟她搭不上一點邊嘛。

    “人不可貌相,沒聽過嗎?”她坐直了腰桿,口氣不快。她又不是什麼特別的奇珍異獸,他這樣上上下下的對她頻打量,有夠沒禮貌。

    聽出她語氣中的率直,他忍不住想笑,“看來你的確是有熊心豹子膽,已經被辰威逮住了,一點都不怕自己會被他……”他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怕死就不會來這裡了,何況,你有看過要被殺頭的入還這麼自由?穿得這麼好?”她乾脆起身,向右走一步,讓他看看自己一身價值不非的緩羅裙衣。

    “還真的是。”田奕諭笑了出來。

    “對,你可以笑,我呢?就很倒楣了,遇到歐辰威那煞星,沒事跟杜大總管換什麼院落?被我怎樣也是他自找的,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我,有夠沒品!”她嘟嘟嚷嚷的念著,怨念很深。

    她本來就是靜不下來的人,都被囚禁三天了,歐辰威還不見人影,現在是想怎樣?大師父他們一定知道她被困在這了,怎麼也不來救她呢?

    田奕諭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好友這幾天忙著向那日要替他接風慶生的一群友人賠不是,又派人送信給因故尚留在外地的杜康元,要杜康元立即返回安城。就連花魁不見一事,還想好了一套她己賺足銀兩不辭而別的說詞,然後再從鄰城的青樓調來新鮮貨滿足上門的買春客,而即便忙得人仰馬翻,他竟還不忘要自己先別來瞧住在松林院的小刺客。

    身為歐辰威的摯交好友,他忍三天算夠意思了,今天就抵擋不了好奇心的沖過來瞧了。

    但這小刺客果然很不一樣,身上有一股親切的俏皮氣質,不過才說了兩句話,就讓人莫名對她產生好感。

    “你的反應真的很不同,萬花樓……不對,其他青樓裡也沒見過你這種姑娘,我可以向辰威建議,要是不知道怎麼處置你,可以往青樓裡送。”這話當然只是恐嚇,事實上好友有個原則,那就是絕不允許旗下的青樓將非自願賣身的女子推入火坑,一旦查出,絕對嚴懲。

    “聽來你好像把各大青樓走透了,我看你長得也不賴,要不要扮成假姑娘試試當青樓女子的滋味?我相信斷袖之癖也有市場,你不妨也順便建議看看?”她朝他擠出一個假笑。

    他先是瞪大了眼,接著大笑出聲,“天啊,你怎麼這麼有趣?”反應很快。

    “謝謝你的贊美,但我覺得口很幹、耳朵很吵,你介不介意讓個將死的姑娘享受片刻的平靜?如果我真的快要……”夏雨燻學他也做了個手刀砍自己頭的動作。

    她可愛的舉動立即讓田奕諭哈哈大笑。

    笑笑笑、笑死你好了!她暗自腹誹,乾脆又移身坐回石桌前。

    她真的很倒楣,該整的人沒整到,現在還被軟禁,也許歐辰威真的打算殺她,要不這愛笑的男人沒事來看她笑話做啥?

    田奕諭笑到都快噴淚了,好不容易終於止住笑後,他很好心的為她解開歐辰威為何要跑到杜康元院落的疑惑——

    原來三夭前適逢歐辰威的二十七歲生辰,雖然知道他從不慶生,但他們一群友人在得知他回城的日期就是生辰當夭後,就決定為他準備一場特別的生日宴,要他永生難忘。

    只是他早己走遍大江南北,想找點新鮮事給他驚喜並不簡單,所以眾人再三討論後,決定四處找來多名男倌好好伺候他。

    不過消息顯然走漏了,以致他一回來就往杜康元的住處去,還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就是不想被什麼男倌伺候,哪知入算不如天算,卻誤闖她設下的陷阱。

    “…只能說一切都是註定好的,你們有緣,哈哈哈……”

    田奕諭放聲大笑,夏雨燻卻是猛翻白眼,心想這是擎緣吧?才剛想著,眼角畬光就不經意瞄到某個討厭鬼終於現身了。

    看來還站挺久的,聽到了不少,因為那雙黑眸裡也有笑意,而她成了耍戲的猴子,專門娛樂他們。

    “辰威?”田奕諭也看到他了。

    他走了過來,看著瞪向自己的夏雨燻,再指了指田奕諭,“他是江湖世家田老幫主的獨生子田奕諭,個性不喜拘束,為了逃婚甘願四處流浪,現在在幫我這個惡名昭彰的傢伙打點生意。”

    “連我也介紹?辰威,你對這名小刺客真的很不同。”他忍不住椰愉。

    歐辰威邪惡一笑,“當然要介紹,我剛剛可聽到你說的話了,如果她再對三天前的事不吐實,我就把她送到萬花樓去,頂一下花魁的缺,”他刻意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雖然資格略顯不足,但哪一天萬一成了氣候還飛上枝頭當鳳凰,她總要知道推她入火坑的人叫田奕諭,才能找對人算帳。”

    “我明明吐實了!”夏雨燻抗議。

    “潘荷不見,你真的不知情?”他一針見血的問。

    她一愣,“呢?不知就不知,你、你要不信,我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田奕諭笑她道。“夏雨燻,你不知道你的臉上正寫著『對不起,我騙了你!』嗎?”

    她臉色一驚,急急摸著臉頰,“怎麼可能?”

    他不禁又哈哈大笑,歐辰威也跟著笑了。

    她被騙了!“很高興娛樂了你們,那應該可以讓我走了吧?我又沒傷害到任何人,被關三天也夠了,還讓你們笑話我。”她被關得很煩了呀。

    兩個男人互看一眼,眼中全是笑意,歐辰威勾起嘴角,笑看著她道。“那說說你的師父們吧,陪你來的那一個住哪裡?我把他請過來談談潘荷的事,你就可以先走了。”

    “那他呢?”她狐疑的問。

    “取代你留下當入質,直到我找到了人,或是證明他沒有摘走潘荷才能重獲自由,不過……我對男女的待遇一向大不同。”

    田奕諭好心解釋,“因為若傷了女人,之後要送去青樓接客前,還得花錢治療養傷又養身,這男人可就不同了,看是要嚴刑拷打,鞭刑、火烙、挑斷手筋腳筋、挖眼楮——”

    “行了,我留下來,你慢慢去查。”夏雨燻聽不下去了。她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自由,讓小師父受盡苦刑?

    瞧她一臉慷慨赴義的表情,還真是讓人動心。“把她交給我來處理好不好?”田奕諭自動請命,他在離這裡不遠也有一處私人園林。

    “不好。”歐辰威毫不考慮的拒絕,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經營的生意屬性復雜,大小事皆多,有時踫上麻煩的人事物,好友也會協助處置,但不知為何,夏雨燻的事他比較傾向自己來。

    “對啊,一點都不好。”夏雨燻忍不住開口說,“最好的方法還是放我走。歐爺,你已經見識過我設陷阱的功力,不管把我留在身邊或是放到青樓去掙皮肉錢,我都絕對會鬧到讓你們雞犬不寧,所以只要是聰明人,就會知道怎麼做才是明智的決定。”

    “哈哈哈,你不僅威脅,還拐個彎說不放你走就是笨蛋,你怎麼那麼可愛?”田奕諭捧腹大笑。

    夏雨燻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但再看向歐辰威時,發現他也目光含笑的望向她……慘了,這不是她要看到的表情啊!

    “到底是你們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她受不了了。

    “當然是你有問題,才說好留下又要走。”歐辰威笑著回答。

    “那是因為你拿我師父來威脅我,而我又看你們這對好友搶著處置我,才好心的提出另一個方法而已,沒必要為我這個陌生人破壞友情吧……”說著她自己又搖搖頭,喃喃低語,“關久了腦袋就變笨,我怎麼那麼天真?在說什麼呀我……”

    “哈哈哈!”田奕諭己經笑到不行,都噴淚了。

    “我們倒是很清楚你在說什麼。”歐辰威也覺得她極為有趣,生平第一回看到如此坦率的小姑娘,從她那一雙極為澄澈的剪水明眸中,他可以看出她的人生充滿了幸福喜樂,是個頗受老天爺眷顧的人,而她的明朗親切也讓人忍不住想多靠近她一點。

    完了,沒救了,那傢伙竟選在對她笑?但夏雨燻不得不承認,即使他笑得如此邪魅討厭,仍未折損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她只要多看久一點,心頭小鹿就又開始亂竄。

    此刻,有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過來,看到夏雨燻只是面無表情,在盛園做事的下人都知道,除非主子有交代,不然,有些人就算見到、聽到什麼,也都要裝聾作啞。

    歐辰威看著他,“梁總管,杜康元回來了?”

    兩鬢斑白的梁欣二拱手道。“是的,魏爺跟魏小姐也回來了,而且已經得知杜總管的事,目前在議事廳處理了。”

    他點點頭,就要往議事廳的方向走去,夏雨燻馬上喊住他,“要處理杜大總管的事,那就是信了我的話,可以放我走了吧?歐爺,你有那麼多事要處理,少我一件不是很好?”

    “哈哈哈!”才剛停住笑的田奕諭又大笑了。

白癡!她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再看向歐辰威,卻見後者己往前走,她只好連忙跟上去,只是人矮腳就短,又沒辦法施展輕功,自然走得慢,就連同樣人高馬大的田奕諭較晚動作,也才走幾步就已經越過她,跟歐辰威並肩而行了。

    他笑看著好友,“說真格的,我還挺喜歡她的,你也知道我娘找給我的那些千金小姐,一個比一個還溫柔婉約,沒一個像她這麼有趣,我想若把她收了當妾,一輩子絕不無聊。”

    “我還沒打算放手。”歐辰威冷笑著道。

    田奕諭挑眉,“你笑得很奸詐,不會是想自己收下來玩吧?”身為好友,他知道辰威也有極為孩子氣的一面,只是自小日子過得太辛苦,才迫使辰威不得不快快長大成熟,好面對生活中的苦難。

    歐辰威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前走,卻也沒有制止在他身後小跑步追上來的夏雨燻,如此明示,田奕諭便明白了。

    好友真的打算留下她了,不過,好友是個很小心的人,所以這夏雨燻的身分,應該已被證實了才是。

    有些事的確早就被證實,但不是夏雨燻的事,而是杜康元。

    這人私下有多麼不可一世,歐辰威是很清楚的,可有些人脈偏偏就是需要他這種啤皖世人、唯利是圖的人才能牽上線,這也是他之所以一直能對杜康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主要原因。

    何況,一年中他留在盛園的時間太少,很多事都交給情如兄弟的魏子健幫忙處理,杜康元也是由魏子健管束,因此在他眼裡,杜康元就等於是魏子健的人,他也不好太過問或幹預。

    不過他相信魏子健也有底線,不會任由杜康元持續荒唐下去的。

    三人一進議事廳,就看到魏子健正在細數杜大總管的爛帳。

    杜康元在對待下人時態度一向倡傲,可在歐辰威或魏子健面前就沉穩得很,善於察言觀色的他,一看到晚他不到半時辰回來的魏子健一進門就把他喚來議事廳,並一一點出他這一年來仗著身為歐辰威第一大總管的身分,到處拿回扣、從中素取暴利或暗示商家得貢獻美人才能得到與他們合作機會的事,不免愈聽愈害怕,知道大禍已至。

    “…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還有歐爺對我的信任。”魏子健虛長歐辰威一歲,是他自小到大的得力助手,為人正直剛毅、嚴以律己,對下人也十分嚴格。

    “呢?歐爺……”杜康元長得斯文白淨,擅長交際,可惜這幾年被外人愈捧愈高,整個人也油腔滑調許多,一看到歐辰威走進廳內,連忙道。“爺一定明白,我和某些人得打成一片,這樣才好辦事。”

    “我先聽聽魏兄的看法。”歐辰威只是笑了笑,看向魏子健。

    他手一拱,挺直腰桿,“杜康元色欲燻心又被錢財迷惑,四處打著歐爺的名號撈好處,完全沒想到歐爺也是經過許多努力,才從一無所有至今日的地位,”他看向杜康元,“你是由我使喚,就該由我來負責,你滾吧,從今以後你不許在歐家任何商號或鋪子當差……”

    “歐爺,饒了我,小的不敢了啊……”杜康元急了。歐家產業何只青樓賭坊,幾乎遍佈各大行業,這不是要斷他生路嗎?

    “既然我也有責任,你走人,而我不領薪酬五年。”魏子健一個眼神示意,守在門邊的兩名侍從立即上前,將杜康元給拉了出去。

    “我錯了!歐爺、魏爺,再給我機會……”他驚慌大叫,但最後還是被拉了出去。

    夏雨燻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目光更是忍不住直往那名“魏爺”瞧。他看來好嚴肅。

    歐辰威走近魏子健,拍拍他的肩膀,“他在外面的言行舉止失當不是你的錯,五年薪酬不支領太嚴重,免了。”

    “不成,杜康元的所作所為已為歐爺招來負面評論甚至禍害……”魏子健冷峻的目光似有若無的看了夏雨燻一眼,而後才正視著歐辰威,顯然盛園裡發生的大小事他都掌握到了,“這一切都是我的縱容所引起,歐爺若要免了這罰責,那我只好離開。”

    哇塞!這人脾氣很硬耶。夏雨燻心想。

    歐辰威濃眉一皺,“有那麼嚴重嗎?我們可說是一起長大的,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哥哥——”

    “歐爺就是主子,這事既已危害到主子的安全,就代表我能力不足。既然主子不肯接受不支薪酬的懲罰,我今日就會收拾行囊,帶著如茵走人。”魏子健堅定的表態。

    “魏子健,你這個傢伙真是、真是……”連向來好相處的田奕諭都找不到話來念他了,真不曉得好友怎麼忍受得了這個自製古板到不行的傢伙。

    “哥,我不要!我才不要離開威哥哥!”葺地,一個身影從議事廳柱子的後方跑了出來。

    夏雨燻一愣,征征的看著這名姑娘。她的右臉頰像是曾遭火吻,皮膚糾結成一團,但左臉光滑無瑕,五官看來與魏爺有些相像,身形也頗高,好在她身材縴瘦,要不以一個姑娘家來說,個子實在太大只了點。

    “看什麼?就是你,一切都是你!”魏如茵不滿地朝夏雨燻斥道。

    她是個嗆姑娘,很清楚這一次哥哥帶著她急急返回安城,就是因為這個女刺客惹出的杜康元事件,若她真的得被迫離開盛園,那都是這個女刺客害的。

    她氣呼呼拉著歐辰威的手問。“威哥哥,她是刺客啊,為什麼沒上手銬腳熔?沒給她嚴刑拷打?沒把她送進妓院——”

    “夠了,歐爺才是決定她命運的人。”魏子健冷冷打斷妹妹的話,再看向歐辰威時,又是一臉歉然,“我看我們兄妹還是走人吧……”

    “算了,五年不支薪酬。”歐辰威拿他沒轍,轉向魏如茵時,深邃的黑眸裡迅速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歉疚,但隨即就被笑容隱沒。

    “她不是刺客,是我要藉由她去找回丟掉的人,所以才沒特別為難她。”

    “歐爺不必特別解釋,我們只是下人罷了,我先帶如茵下去了。”魏子健扣住還不想走的妹妹離開。

    “我還沒跟威哥哥說完話呢!哥,放開我……”魏如茵心有不甘的被拖走了。

    歐辰威沉默的目送他們離開,深吸口氣,剛收回目光,就看到一旁的夏雨燻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你看她的眼神挺自責的,她的臉傷該不會是你造成的吧?”她好奇的問。

    他黑眸倏地一眯,突然又笑出來,“真不知你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說完這句話,他也走了出去,走之前不忘丟了個眼神給田奕諭,要他盯著她。

    “他什麼意思?”夏雨燻一臉不解。

    什麼意思?他深知辰威要他盯著夏雨燻,絕不是要自己跟她細數往事,畢竟好友對如茵的愧疚早已藏到心坎深處,為的就是不想讓有心人把腦筋動到她身上。

    但夏雨燻這個小丫頭才認識辰威幾天,竟然就能從他看如茵的眼神中噢到愧疚的味道,也難怪辰威懷疑她是裝傻還是真傻了。

    忍不住的,田奕諭還是向夏雨燻說了一段長長的故事,端看她隨故事起伏變化的表情,他就肯定她絕對是後者,只是難得聰明罷了。

    “說完了,你快回松林院,我也得去幹活了。”他下了結語,長舌時間結束。

    夏雨燻沒有異議,她的確需要時間消化歐辰威的故事。

    原來,歐辰威、魏子健、魏如茵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三人原本讓一名富商收養當童工,卻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不高興時富商還會痛打他們出氣,熬不過一年,三人便逃出府開始流浪天涯,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四處打零工,來養當時年僅三歲的魏如茵。

    後來,歐辰威進到一家鏢局工作、學武,十一歲時就長得比同齡的孩子高大,也開始跟著四處跑鏢,十三歲時就跟著其他鏢師首次進了青樓。

    發現男人的錢很好賺,所以他存錢又借款頂下一間經營不善的青樓,靠著過人的交際手腕與走鏢時認識的三教九流友人,很快就賺了大把銀子,這一年,他才十五歲。

    但也就在同一年,他所居住的小院落起火,十歲的魏如茵獨留屋內,火勢團住了她,在他得知消息沖進火場時,她已昏迷,半張臉燒傷,奄奄一息。

    也是那莫名的一場火,讓魏如茵成為了歐辰威的責任。

    因為當時魏子健一身傲骨,不想靠女人的皮肉錢發達,自己找了別的事做,無奈妹妹喜歡跟歐辰威在一起,不肯搬離小院落,所以他只好請歐辰威代為照顧她,而歐辰威也看在兒時同伴的分上,答應了。

    事發之後,魏子健朝歐辰威怒吼,指責他沒有保護好魏如茵,甚至打了他好幾拳,但他都沒有回手,的確認為他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接下來的日子,他以行動表示愧疚與補償,不僅花大錢將嗆傷昏迷的魏如茵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也給她最好的照顧,而魏子健將他的作為看在眼裡也消了氣,感激之餘,才吞下自己的傲氣回來替他做事,但就算歐辰威以兄弟相稱,魏子健卻始終謹守分際,只肯以下人自居。

    倒是魏如茵,從不掩飾自己想當歐辰威妻子的事,反而是魏子健堅決反對,還說歐辰威就算有欠什麼債,這幾年也已還夠,不應該再賠上婚姻贖罪,相當明理。

    那個人看來真的就是硬邦邦的!夏雨燻想到這裡就搖頭。沒想到歐辰威也挺可憐的,又不是他去放那把火,居然愧疚了這麼多年,還不肯放過自己。

    “真難想像他會是這樣的人,那我應該不會在這裡受困太久,畢竟他是個好人啊……”她想了這件事兒一整天,想到不知不覺都睡著了。

    但接下來的日子,仍舊一成不變,她整天哪兒也不能去,除了無聊還是無聊。

    歐辰威還是忙得每天都看不到人,就連愛笑的田奕諭也不見人影,反而是魏如茵一天總會過來瞧她幾次,說些挑釁的話,像是“別以為留在松林院就是威哥哥對你有意思”,還有“威哥哥有很多女人,但始終沒有娶妻,是因為那個位置早就為我留下,等到我哥點頭,我們就會成親。”之類的。

    夏雨燻無聊的籲了口長氣。她可以看出來魏如茵是自卑的,但自己對她真的有那麼大的威脅嗎?

    偏偏除了魏如茵,沒人會來和她說話,小青、小紅也不會跟她聊天,她真的快被悶瘋了,她到底哪時候才能走?

    這夜,睡不著又覺得悶,她步出房間想透透氣,卻聽到一陣熟悉的談話聲,是從亭台傳來的。

    “威哥哥,我哥說你忙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特別準備了這一桌酒萊等你回來。”魏如茵的聲音聽來非常濕柔。

    “謝謝,但我沒有胃口。”

    歐辰威的聲音聽來怎麼那麼沉重又疲憊?夏雨燻柳眉不由得一皺。

    “你太忙了,下人那麼多,還有我哥和田大哥幫忙,你就別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了。來,吃塊肉。”

    耳朵豎直的夏雨燻輕輕移動腳步,躲在牆角看向燈火通明的亭台,果真見到歐辰威跟魏如茵正面對面坐著。

    她偷偷的看著他,又數數自己的手指頭。有十天沒見了呢……天啊!她的雙手撫著”呼呼狂跳的胸口。真是奇怪,每次只要見到他,這心就會跳得特別快,肯定是他的相貌俊得太沒天理了吧?

    可是,他的神情看起來也真的好累,令她莫名有點捨不得……

    歐辰威突然站起身來,“我想回房睡了。”

    “威哥哥,你知道我今年二十三,早過了女子許婚之齡?”魏如茵也連忙起身擋住他的去路,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躲在一旁的夏雨燻登時瞪大眼。

    “威哥哥,我好不安,哥哥一直不願讓我嫁給你,幸好這些年來你身邊除了那些煙花女子外,從沒有什麼女子駐足,可是那個夏雨燻……不知怎麼的,我就覺得她不一樣。”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3 PM

第四章

    夜太靜,魏如茵的聲音雖然不大,仍隨著夜風送到夏雨燻耳裡。但她到底哪裡不一樣?連她自己也不懂。

    “別胡說了,先放開。”歐辰威盛眉,欲拉開魏如茵的手。

    “不要!你喜歡上夏雨燻了?她臉那麼幹淨、那麼可愛,那雙純淨坦率的眼一看就知道從沒吃過苦頭、沒看過任何醜陋的事,一直是生活在愛與幸福中……”說到後來她都匣胭了,“不要說我亂說,我就是知道、也能感覺到。”

    歐辰威並沒有駁斥,事實上,他也一直覺得夏雨燻很特別。這幾天他在賭坊、酒樓、萬花樓跟許多人交際應酬,忙得昏天暗地,這才發覺她的特別在哪裡。

    她沒有那些意有所圖的嘴臉,也沒有被生活磨得疲累的苦澀神態,她的人生至目前為止大概都是被真善美包圍,顯現出來的神情才那麼直率而真實,充滿著光與溫暖,會讓人無法不對她產生好感。

    甚至在他忙碌這麼多天終於能告一段落後,回來最想看到的竟然就是她,想逗逗她、和她一起說說笑笑……

    夏雨燻看著亭台中兩人抱在一起,胸口莫名窒悶,但是為了什麼,她也不懂。她早知道他們是妹有情郎無意……沒錯!歐辰威既無意,怎麼還讓人家抱著呢?這不對嘛!

    “為什麼不說話?威哥哥,你在想什麼?”魏如茵抬頭看他,雙手仍抱得緊緊的。

    “沒想什麼,你去睡了好不好?”他好言勸著。

    她搖頭,“我不要,我要你愛我、我要你娶我,我的臉傷是你間接造成的,沒有人要我了,你一定得要我,求求你……”

    “我就知道你又跑來這裡,難怪松林院留守的奴才全被你支開了。”一道喝斥聲傳來,魏子健突然出現,粗魯的將妹妹從歐辰威懷里拉開,“歐爺,她的話你別當真。”

    “哥!”魏如茵大聲哭著抗議,“為什麼要這樣?你不也曾說過是他沒有保護好我、是他的錯?哥……為什麼不讓威哥哥娶我?”

    魏子健沒有回答,強勢的將妹妹拉離松林院,四周頓時恢復一片寂靜。

    夏雨燻靜靜的看著歐辰威像尊雕像似的柞著不動,但即便如此,她卻能感受到他的難受。

    “可惡!”他突然狂吼一聲。

    “啊——”她嚇了一跳,不小心發出一點驚嚇的低呼聲。

    “誰?”他碎然轉身,瞪向聲音來源。

    “我!”她急忙的走出來,免得被他當是賊或刺客的打一掌或踢一腳,那多劃不來。

    他濃眉一皺,看著她走到亭台,“你在那裡多久了?”

    “一會兒了,但什麼也沒聽到、沒看到。”她很用力的搖搖頭。

    他定定的看著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你很不會撒謊,連開脫的話也如此矛盾,這樣的你到底是怎麼在這險惡世界裡生存下來的?”說到底,他是羨慕她的,她何其幸運,能活得如此純粹又快樂。

    “險惡?還好吧,這世界上大多是好人和善良的人,就像你,你也很善良,魏如茵的臉傷都多少年了,你還耿耿於懷,其實那也不全是你的錯,她說你沒保護好一一”她突然住口,因為他竟笑了出來。

    歐辰威伸手輕輕敲了她的額頭一記,“還說沒聽到?”他失笑的重新走回桌邊坐下來。

    夏雨燻撫著被他踫觸到的額頭,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額頭好燙,心跳紊亂,好一會才回神聽懂他說了什麼。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笨啊!

    但不知道為何,謊話被拆穿了她也沒想急著走,反倒回身跟著他坐下來。

    “好吧,我還是誠實以對好了。我是聽到也看到了,可我必須說,有臉傷雖然很讓人難過,不過心美更重要吧?”

    “你在安慰我?你可是被我軟禁的入。”這身分是否錯置了?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你很努力的想給他們好生活,呢……田奕諭曾說了你的事給我聽,總之你現在雖然是個大老闆,但當年被欺侮、在夾縫中求生的日子,魏如茵肯定也參與及看到了,怎麼還會勉強你做不想做的事?”她覺得這樣很殘忍。

    “你覺得我很可憐?”他反問她,有些不明白田奕諭做啥那麼長舌?

    她用力搖頭,“不是,只是你都已經是有財有勢的男人了,卻還得被挾持……拿你的愧疚來逼親很不應該。”她純粹是就事論事。

    他突然沖著她咧嘴一笑,“你真是個矛盾的人,有時很靈巧,有時很迷糊,可有時又貼心迷人。”

    “我就說了我是好人,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她反應很快,立刻雙手合十的請求。

    看來也很懂得把握機會。他笑答,“快了,慢則後天,快則明天,就會決定你的命運了。”

    夏雨燻眼楮倏地一亮,“我有把握,你一定會放我走的。”她心情甚好的看著眼前這一桌酒菜,“這幾天過得悶,胃口都不好,今天更是吃得少……你不吃,那我吃了。”

    她可真有自信,但事實上,即使他派出去的探子還未回報,他也已能確定這小傢伙不會對他不利。他雖然很想留下她,就不知還能用什麼理由……

    “你吃得下全給你吃。”

    “謝謝。”她笑笑的直點頭,開始大快朵頤。

    這一大桌山珍海味,歐辰威常吃,從未覺得有什麼特別,可是瞧她吃得津津有味,口中塞了滿嘴食物,每道菜霎時看來都令人垂涎三尺,原本他忙了一整天也沒什麼胃口,此刻竟也有了幾分饑餓感,不禁動手拿起碗筷也吃起來。

    “喂!不是全給我吃,你怎麼也動筷子了?”她馬上抗議。

    他一挑濃眉,“你當真吃得下這一整桌?”

    “行,我現在心情好到可以吃光這桌菜。”

    他笑了,“那怎麼辦?我現在也餓到可以吃下這一整桌,我們各憑本事吧。”

    接下來,筷子來來去去,兩人狼吞虎曬x酒更是一杯杯的倒,但其實夏雨燻是故意跟他搶吃的,因為她的親親老爹說過,她吃飯的樣子會讓食物看來更好吃,不餓的人看了她吃也會想吃東西,而且,用搶的食物會更好吃。

    老爹說對了,歐辰威果然吃了好多,而她也快吃撐了,可是這酒倒很好喝,甜甜的,她一杯一杯的喝,臉兒也愈來愈燙。

    歐辰威也注意到她臉色異常配紅x又看到她大口喝酒,眉頭不自覺一皺。

    “這酒後勁頗強,別喝了。”他很清楚魏如茵特別準備這酒的用意,大概是想借酒壯膽做些什麼,讓兩人關系有更進一步的進展,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連吃都不吃就想走。

    “不會啊,我現在還很清醒。”夏雨燻笑吟吟的又夾了口菜吃。

    “沒聽過酒後亂性?”

    “璞}”她笑了,嘴裡的食物也全噴出來,好在他閃得快。

    她咯咯直笑,“你不必擔心你的清白,我絕對……呃!”她突然打了個酒嗝,不會撲倒你的。”

    歐辰威的目光逐漸深濃。她看來好可愛,雙頰酩紅讓原本清麗的容顏更顯得粉雕玉琢,舉筷探向一盤辣肉炒豆,卻溜來滑去的怎麼也夾不到。

    見狀,他拿起筷子夾了豆子放到她唇邊,她很配合的張嘴吃下,看來很滿足,笑嘻嘻的吃著。

    “那你不擔心自己酒後失身?”他又問。

    夏雨燻哈哈一笑,放下筷子,雙手撫向他的臉,還啪啪的拍了兩下,“你是歐笨蛋,不是採花賊,我不擔心。”

    他啞然失笑。看來她不是小看了男人的情欲,就是小看了自己的魅力。

    感覺身體變得好燙好熱,她忍不住吐著舌頭看向他,“好熱噢,而且……”她怎麼變得有點大舌頭,話都說不好了?“你怎麼……變成好幾個人?好幾個歐大笨蛋……不可以噢,我一個都應付不來了。”

    她此刻嬌俏的模樣帶著微憨,歐辰威知道她差不多醉了。“好,我把那幾個都收起來,讓你對付一個就好,如何?”

    “好,好極了……你好……”夏雨燻皺著柳眉,以手肘支撐著身子,“奇怪,我要說什麼?怎麼想不起來了?腦昏昏的,眼皮也重重的……”她明顯已酵然,再坐下去可能都要打盹了!

    他失笑的搖頭,“我扶你回房睡吧。”

    他起身要扶起她,沒想到她一站起來就腳軟,他索性將她一把抱起來,而她想也沒想的就將手攀住他的頸項,昏沉的小腦袋就枕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

    他抱著她回到側廳的客房,小心的彎身將她放到柔軟的床榻上,由於她的雙手仍勾著他的脖子,他也就順勢的輕壓在她身上,望著她醉眼迷蒙的星眸以及那誘人攫取的粉嫩紅唇……須臾,他忍不住以唇輕輕磨蹭著她的唇瓣。

    “好癢……”

    她笑了開來,那紅嫩櫻唇如玫瑰花月為秀他采擷,距離如此近,他著實禁不起這樣的誘惑,終於給了她一個真正的吻。

    狂熱的舌尖滑入她口中,他想不到她的滋味如此美好廠令他幾乎是欲罷不能的愈吻愈深,厚實的大掌亦忘情的隔著衣服撫著她的渾圓,直到她承受不住的嘿呼一聲,他才突然從意亂情迷的欲望中清醒,連忙移開嘴、站直了身子看著她。

    他從不佔女人便宜,可現在做了什麼?除了青樓女子外,他從未如此貼近過一個女人,難道……他真的戀上這直率可愛的小傢伙?

    夏雨燻睜開迷蒙的眼眨了眨,“怎麼了?”

    “睡吧,可惜你太小了,我要吃你還真的下不了手。”這是肺腑之言。

    “吃我?你沒吃飽?”她納悶。

    歐辰威嘴角彎起笑弧,“不是,我想跟你做壞事,想親你、摸你、愛你……但你才十六歲。”

    “親親嗎?很舒服……你可是第一個、第一個親我的……不吃會……後悔!”

    好心放過這小傢伙,她竟然還教訓他不吃會後悔?歐辰威苦笑。他這輩子可沒有如此窩囊過呢。在他仍想著時,她很快就呼呼大睡,他搖搖頭,為她將被子拉好後,輕聲關上房門離去。

    在他離開後,一個黑衣人從窗戶翻進房內,走到床前對熟睡的夏雨燻點了幾個穴道後,將她拉起坐正,掌心貼靠在她的後背,不一會兒,她身上開始發熱流汗、酒味四溢,黑衣人才收手走到她面前。

    同時間,她也醒了過來,在看到覆面黑衣人唯一露出的睿智黑眸後,她又驚又喜的大叫,“大——”

    但下一秒,她的嘴巴立即被他塞進一顆藥丸子。

    “吃了這顆藥,約莫半個時辰就能恢復功力,有什麼話等逃離這裡後再說。”

    夏雨燻明白的點點頭,“那大師父先走,我恢復武功後,這裡就團不住我了,你放心。”

    大師父點點頭,解開背上的小包袱交給她後,隨即飛身離開。

    太好了,她可以走了!夏雨燻開心的打開包袱,發現裡面是一套夜行衣,此時她才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有酒味,想起她方才喝醉了,是大師父先將她體內的酒氣逼了出來。

    然而,直至她換上夜行衣後,依然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寢房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醉糊塗了,現在可以走了,她又有點兒捨不得。

    小腦袋瓜東想西想一堆,不久後,發現半個時辰已到,她趕緊回神試著運功,確定恢復功力後,她便施展輕功躍上屋槽,小心的在夜色的掩護下飛搪走壁離開盛園,不料卻葺地聽到自己的名字——

    “夏雨燻的事已有眉目。”

    她下意識的停止動作,一個翻身倒掛,就見到某間房內,赫然坐著歐辰威跟田奕諭。

    “她說的事都是真的,我一一探詢求證過。她從小就頗有俠女之風,因此她爹娘便讓她四處習武,這次前來,夏家兩老也僅知是幾位師父帶她到外地遊歷……”

    田奕諭這幾日不見蹤影,就是去查證她的身分跟探一些消息。

    “她所屬的組織是齊天會,成員也只有那幾個師父,他們的功夫都不錯,最好的是大師父,但沒人知道他的名字跟背景,只知道他獨自一少、住在慶州山上的廟裡已有十多年,看來也沒有問題……”

那當然,大師父是全天下最睿智、最厲害的老人,而且絕不害人。夏雨燻邊聽邊想著,從田奕諭的口中也得知潘荷已被輾轉帶到南方一問尼姑廟,要她在那裡反省所作所為。

    “就跟我們上次談的一樣,夏雨燻絕不可能來自那個神秘的異色組織。”田奕諭做了總結。

    異色組織在刺客界頗負盛名卻最為神秘,號稱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允許見血,此事連她都時有所聞。

    “上回得到消息,我將會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但究竟是要我死,還是像閻冥一樣被吸收成為組織的一員,目前仍是未知。”歐辰威頓了一下又道。“我費盡幹辛萬苦才將自己的人送進異色組織所在的『刺客之島』成為內應,但從知道這個消息至今,唯一找上門來的也只有夏雨燻,為求慎重,我還差人將她的畫像透過秘密管道讓內應確定她是否為刺客群之一,但答案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你決定放她走了?”田奕諭問。

    “不,我想留。”一想到今晚的事,他就不確定自己是否願意讓她走了。

    “在你眼中,女入不是用來發泄就是生育的工具,你不是想跟她玩真的吧?”田奕諭從好友眼中看到一抹認真。

    “怎麼可能?只不過今晚有機會一親芳澤,所以我想多留她一些日子,有機會也可以教教她情欲的事。”在好友面前,歐辰威沒有掩飾自己的欲望,甚至故作風流的揚起玩世不恭的邪笑。

    她被親了?糟糕,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夏雨燻腦中隱約閃過片段畫面,小臉霎時發熱。

    “她可不是那種可以玩玩或當妾的料,她家境優握,除非你想娶她……”田奕諭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對,你娶她讓魏如茵死心,她就不會老拿臉上的傷來逼婚了。”

    歐辰威揚眉笑問。“娶她?我以為你喜歡她?”

    “是喜歡,但更喜歡你這個朋友,就像她曾說的,不必為了一個女人破壞多年友誼。”他率性的一拍胸膛。

    “哈哈哈!好,沖著你這句話,明天我就去吃了她,生米一且煮成熟飯,她爹娘不讓她嫁給我也不成了。”歐辰威開玩笑的附和。

    田奕諭知道好友只是隨口說說,因為魏如茵是他心中最大的魔障x若不是魏子健反對,好友早就為了太深太多的愧疚娶她了。

    但這一切,夏雨燻是不知道的。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這壞蛋明知她是無辜的,還是要留下她,甚至要利用她來讓魏如茵死心……看來,她果真是個笨蛋,大師父早叮囑過她,說他是個城府極深的男人,她怎麼還會當他是善良的老百姓呢?不行,她得快快閃人!

    啊!也不成,她不能就這麼跑了,他知道她家及齊天會的所在地在哪,而且他的人脈又廣,難保不會去找她或其他人麻煩,她得想想法子制止他……

    夏雨燻眼楮骨碌碌一轉。對了,就用男人最伯的那一招吧。

    她施展輕功先潛入廚房與柴房,拿了些東西後就往松林院而去,幸運的是,歐辰戚尚未回房。

    歐辰威與田奕諭聊了一會兒便返回松林院,沒想到一進房立即被人點了昏穴,再醒過來時,他全身穴道皆被點了,呈大字躺平在床上,而站在床邊的,竟是已經醒來且一身夜行衣的夏雨燻。

    “你的武功恢復了?你是裝醉的?”他難掩訝異。

    一盯著他的臉,夏雨燻就不自覺想到他吻了自己,小臉立刻趕紅。也許是太醉了,她還真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滋味……天!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回味?面對這種太有心機的男人,她還是少跟他說話才好。“對,都是假的。”

    “不可能,那你早就逃了。”依她的武功,盛園因不住她。

    “我好奇你這裡還有做什麼藏汙納垢的勾當啊,所以沒逃,信不信隨你。”她隨口胡說,“但現在我想走了,只要你給我一個承諾,我就放了你——今晚一別,你不可以找我、我家人及朋友的麻煩,就連見面也不可以。”

    歐辰威瞪著她。她憑什麼跟他談條件?

    “凡事都該適可而止,我相信你已證實我的身分,理應放我走,墓于大師父常說的一句話,『入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要你答應別來找我就行。”她遵從大師父所教的,要心存仁厚。

    “你先解開我的穴道,把我放了再談,不然我就叫人。”他很討厭此刻的無助感,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夏雨燻搖搖頭,“你太好面子,不到最後不會叫人的。”

    她還真的說對了!歐辰威突然覺得她真是可惡透頂,竟將自己掩飾得那麼好,尤其喝醉還是假裝的,這更讓他怒火中燒,但究竟是氣自己沒把握機會大方的將她吃了?還是氣她竟能犧牲到讓男人隨意親她的唇?這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底答不答應?我是相信你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才給你這機會的。”事實上,外界對他這一點的評價也極高。

    “如果我不答應呢?”他很好奇她能做出什麼狠心的事來。

    “你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嘆了好長一口氣,突然彎下身,將放在地上的大寐布袋給打開來。

    他斜眼往地上一看,黑眸倏地瞪大,因為裡面裝滿武器,有小刀、劍、剪刀、大刀,甚至還有兩把大、小斧頭,看她還煞有其事的一一拿起來掂了掂重量,揮兩下測試拿得順不順手,他忍不住沒好氣的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想威脅你,但既然你這麼難商量,我也沒別的選擇了。”她一臉認真的說。“兩條路,只要你肯發毒誓.『我歐辰威在今日一別後,去找或去見夏雨燻及跟她有關系的人,我的命根子就會離我而去。』我就放過你。”

    “也就是說,我不肯發毒誓,它很快就會離開我?哼,你不敢。”他對她有信心,她不是會斷入香火的人,雖然偽裝的功夫實在高明,但從她最初所設的陷阱到現在還可以商量的“二選一”來看,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你一定要逼我就是了?”她頗為無奈的拿起一把最大的斧頭,沒想到還挺重的,她雙手握住把柄舉起它,將它懸在他的胯下正上方,原想嚇嚇他而已,怎料手卻突然滑了下,她雖急著想握緊把手,但沉重的大斧頭依然就這麼砍了下去——

    聽他痛呼出聲,她霎時臉色發白。

    “天哪!不會、不會真切下去了吧?”她急急的舉開斧頭,可他又痛呼一聲,

    她嚇得將“兇器”丟到一旁,雙手發汗的跌坐在地上。

    “你這該死的女人!”他怒聲咆哮,也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真的中了?弄假成真了?夏雨燻很害伯的連滾帶爬來到床邊,仔細在他的胯下看了看,他大腿邊受了傷,好在血流不多,但離命根子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呼!好在沒中。她吐了好大一口氣,完全嚇壞了。她並非真的想傷他,只是他應該也被她嚇到了吧?“你現在知道我不是開玩笑了吧?說不說?”事關太多人的生命安全,雖然她覺得對他很抱歉,但還是得逼他給個保障。

    “我真的沒想到會被你這小傢伙給耍了……好,算我識人不清,就照你說的,以後除非是你找我麻煩,不然我絕不會找你或你家人朋友的麻煩。”歐辰威咬牙低吼,承認自己真的看走眼,她比他想像中的還狠。

    望著他那雙震驚又憤怒的黑眸,她深感愧疚,即使一開始想對她做壞事的明明是他,她仍覺得莫名對不起他,最後還是拿了布條綁住他流血的大腿,“半個時辰後穴道會自動解開,這次我的點穴手法跟上回不同,你不好靠自身的內力沖開,所以別忙了。”

    看著他那雙恨恨盯著她的黑眸,她轉頭飛身一掠後跟自己說,這輩子,她絕對不要再對上那雙眼眸了……

    不想對上他的眼眸嗎?夏雨燻深深的嘆了口氣。唉,這下子恐怕兩人要對上眼一輩子了呢。

    此刻天氣晴朗,富甲一方的歐辰威正在馬車裡舒服的半躺著,那雙充滿邪魅電力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她瞧。

    夏雨燻也瞪著他,兩人已經在返回安城的路上。很意外的,這次田奕諭並未同行,而他這個丈夫昨天讓她坐在椅上睡了一夜,天亮後倒是很會做戲,先是脫了她的霞坡後,再扶她在床上躺平,讓丫鬟們以為她是在床上睡。

    偽君子!“看來當你的娘子非得要有天大的勇氣不可。”她又是一陣嘆氣。

    “怎麼說?”他傭懶一笑。

    “昨晚的新婚夜是那樣,今天又把我兩個陪嫁丫鬟退回娘家,說是歐家丫鬟夠多……你是故意在孤立我的吧?我猜未來的日子肯定是永無止境的悲慘折磨在等著我。”

    “我家丫鬟多是事實,光是目前隨行的也有四位,而說到受折磨,我倒覺得你看來還不錯,也沒一哭二鬧三上吊。”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在夏雨燻聽來,這就是風涼話。“我看來還不錯?我現在腰酸背痛得要命,不哭是因為不想浪費眼淚,更不會自縊讓你馬上變鰥夫,但這麼做不是因為你,而是我爹娘很愛我,我才不會為了你這種人丟掉性命!”

    歐辰威輕笑出聲,“你這麼想很好。”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他看來心情好像很不錯,一夜都過了,也許他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

    夏雨燻輕咳兩聲,“歐爺,你知道的,其實我這個人很能隨過而安,很多事盡量反求諸己,欲望也不大,日子只求過得平順——”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仔細想過了,我們半年多前分開時,我明明沒砍中你那——”

    以殺死人的冷冽目光射向她,她馬上用手搗住自己的嘴巴。

    “你還敢提!你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報復嗎?”他怒問。

    她放下手,嘆了一聲,“擔心也沒用,我現在是你的人了,哪兒也去不了,除非你肯給我一紙休書。”

    歐辰威冷笑,“可能嗎?”

    “我知道不可能,可是做人不要老是回首前塵,一定要往前看。尤其是你這麼大器的男人,哪會小眼楮、小鼻子的像個女人家記恨,是不是?”她陪笑的好言相勸。

    他只是笑了笑,沒再回答。

    看見他這模樣,她卻有一肚子的問題憋得實在難受,忍不住脫口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娶我的動機又是什麼?”

    “你認為呢?”他把問題又丟還給她。

    夏雨燻吐了口長氣,“我哪想得出來?一般男人要娶我,當然是看上我豐厚的嫁妝,但你哪會缺錢?還是當真被仇恨蒙了心,所以看不清娶我是自找麻煩?”

    他譏消一笑,“有可能。”

    她眼楮倏地一亮,“那我現在點醒你了,你就果斷點給我休書吧。所詣缸愕能雙,善莫大焉,咱們今後分道揚瓖……喂,你幹麼閉上眼楮?我話還沒說完呢。”

    直覺想接近他身側,奈何上半身能移動,腿卻動不了。

    那用爬的?太難看了。

    “你的君子風度呢?我還沒說完話,你怎麼睡了?再說,你不是發誓絕不會找找麻煩、不會見我?雖然拋繡球招親是我主動對外,誰都能來,但你發了毒誓就不該出現……還是你那兒真的不能用了,所以來找我報仇……”

    終於,有人聽不下去了,使出點穴神功。

    四周終于安靜下來,只有馬車行進的達達聲。

    三天後,盛園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著準備迎接即將抵達的歐辰威跟夏雨燻。

    大夥兒心情都很難形容,尤其是在得知主子的新婚妻子就是半年多前被軟禁的那名小刺客,如今還成了殘廢之身時,他們都不明白主子到底在想什麼。

    而且一山難容二虎,這幾日魏如茵的火氣爆發,動不動就辱罵下人出氣。

    她的心情差到極點,完全不懂聰明的威哥哥怎麼會去搶夏雨燻繡球,這讓她情何以堪?如今夏雨燻成了當家主母,她不依又不平,更無法接受。

    此刻,她站在廳堂裡來回的踱著步,外頭奴僕們早已並列恭候歸來的兩人。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5 PM

第五章

     “回來了!歐爺跟夫人回來了!”

    外面傳來奴才的呼喊聲,她也急急的拉起裙擺跑了出去,正巧看到歐辰威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夏雨燻,在梁總管及奴僕們的歡迎下走進來。

    夏雨燻真的殘廢了?

    魏如茵見狀卻一點都不痛快。那女人佔了她的位置變成當家主母,就算殘了也難消她心頭之恨!而盛園裡的人都知道,主子最忌多嘴長舌,所以即使每個人都對新夫人的身分有疑問,但也謹守本分沒敢開口,除了她。

    歐辰威推著夏雨燻甫進入廳堂,魏如茵便用尖銳的聲音率先發難,讓才踏出廳堂的多名奴僕嚇得停頓一下後,急急快步離去。

    “為什麼?威哥哥,你明知我把一生的幸福和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明知我在等你,結果等到的竟是你眷顧了另一個女人,而她甚至比我更糟,是個殘廢?”她不服的說。“她可不是你弄殘的,你何必負責她的終身?我呢?我的臉傷是因為你忙著賺錢沒照顧好我而造成的,你才應該負責我的一輩子!”她淚如雨下,多年來累積的怨怒頓時爆發出來。

    多少年了,她對他的深情以及等待他愛她的濃濃孤寂,總是無時無刻的啃嗜著她的心,他收留了她跟哥哥,給了她最優渥舒服的生活,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可現在,他卻如此殘忍的將她推落無底深淵……

    空氣凝結,四周陷入一陣沉悶。

    歐辰威表情凝重,雖然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回來面對,也已決定對她吐實,這幾年他之所以沒有踫她、娶她,都是因為她哥哥早己把話說白——

    你若是不愛她卻敢踫她或娶她,我這一輩子到死都不會原諒你。

    魏子健太理性,不允許他是為了愧疚娶她,偏偏他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就無法對她“負責”。

    你不愛她又娶了她,你就不幸福,如茵也不會幸福,只會更痛苦。我當哥哥的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妹妹往痛苦的深淵裡跳。

    然而這會兒看著魏如茵控訴的淚眼,他卻說不出這些話來,伯她會因此更恨她哥。

    這樣凝滯的氛圍,實在讓人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於是,某人開口了。

    “呢,請稍微尊重我一下好不好?我才新婚第四天,就算你要歐爺納妾也要等一等吧。”夏雨燻其實早就聽不下去,但話一出口就又後悔了。

    “你算什麼東西?”魏如茵惡狠狠的瞪向她。

    “我本來就不是東西,我是人。”她無奈一笑。自己果然是個笨蛋,這下把她心中那把妒火都引向自己了。

    “你——”

    魏如茵還想開罵,但晚一步進到廳堂的魏子健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馬上喝斥妹妹,“不可以對夫人沒禮貌,她現在已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了。”

    “我不承認!”她嘎咽的搖頭,“哥,你替我說說話,我是你妹妹啊。”

    “你要自己回房,還是我抓你回去?”他冷然的看著她。

    她咬著下唇,淚流滿面,“好、好,我回房。”她覺得自己好悲慘,再也受不了的哭著離開。

    魏子健沒再多看妹妹一眼,歉意的向夏雨燻一拱手,“抱歉,夫人,我會好好管教舍妹,也恭喜你‘”

    “謝謝,令妹的事我不介意,你也別放心上。”她看著他道。許久未見,他果然還是很嚴謹。

    “多謝夫人。”魏子健這才看向歐辰威,“恭喜歐爺成家。”

    他微微一笑,“一切可安好?”

    “好。”

    歐辰威想了下,喚來在門外候著的梁啟二,“梁總管,先帶夫人進房休息。”

    梁啟二立即走進來,拱手道。“是。”而後,他隨即走到夏雨燻的身後,“冒犯了,夫人。”

    “梁總管,麻煩你了。”她回過頭朝他嫣然一笑。

    他尷尬搖頭,推著她步出廳堂外,再示意兩個丫鬟跟著過來,“日後就由她們何候夫人。”

    “我知道,小青、小紅我跟她們很熟了。”這話說來,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兩個清秀丫鬟對她的印象都挺好,因為很多事她都自個兒來,而且也很有親和力,雖然上次留下時的身分頗讓少、尷尬,但換成這次的身分,她們倒是樂觀其成。

    因為相較之下,與其讓魏如茵當上主母,還是夏雨燻好,雖然她腳殘了,可臉上的笑容一樣這麼可親。

    歐辰威看到夏雨燻等人轉往松林院,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後,才將目光移同正視著魏子健,“很驚訝?”

    他點頭,“田爺先行快馬回來交代歐爺指示的一些事時,口氣也頗……”

    “不認同吧?我知道,他人呢?”

    “昨天就離開了,說是想出去遊歷一番,也許流浪幾個月或一年,他說有跟你提過這事,還說反正你每年在盛園頂多也只待兩個月,就會到別的城鎮巡視生意,你們很容易就會遇上了。”魏子健回道。

    歐辰威點點頭。好友的確曾說過不想再留在盛園,想好好一個人四處去流浪,因為他自謝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結果自己卻出乎他意料的通自決定成親,沒先和他提過,因此他要好好反省一下……但這些話,原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沒想到是說真的。

    “另外我想請示歐爺,許多人都送來賀禮,我們是否要在安城再辦一次婚禮,邀他們喝杯喜酒?”魏子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搖頭,“不必了,新娘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何況那些朋友平常己在我的酒樓賭坊吃喝,差不了這一頓。”他不是小氣的人,但下意識的,就是不想讓夏雨燻見到他那些說話沒分寸的酒肉朋友。

    “是,歐爺還有什麼要交代?”

    他沉思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了,“如茵那裡,請魏兄多擔待了。”

    “我知道,歐爺不必擔心她,也謝謝爺終于肯娶妻了,雖然與我想像的人選及方式都相距極大。”魏子健也坦言,“但如此一來,如茵終於要面對現實,對爺死心了。”

    “我想沒有那麼容易,她很執拗。”

    “我是絕不會讓她當小妾的。”魏子健的口氣一下又轉為嚴肅。

    他點頭,“我知道,我也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只是我也不懂,為什麼歐爺不娶一個健康正常的妻子?我並非批評夫人或懷疑歐爺的眼光,純粹是不解。”

    歐辰威的神色閃了下,隨即露出一個頗為無奈的苦笑,“我很難解釋,因為連我自己也還沒有找到原因。”

    沒錯,當初聽到她受傷癱瘓,還突然要丟繡球決定丈夫人選時,他就莫名沖動寸想要去慶州一趟,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要去看她的落魄狼狽,怎知當見到繡球在不間男人的手中來去時,他的身體竟像有了自我意識般,飛身去接下了繡球。

    就像奕愉說的。他肯定是吃錯藥了吧。

    盛園裡,處處是亭台樓閣、美麗的花園及金碧輝煌的廳堂,有假山流泉飛瀑,甚至有波光粼粼的大型人造湖美得宛如仙境,而這裡無論哪個景致,夏雨燻都很熟悉,就連奴僕們也不陌生。

    她舒服的被下人們推著走,眼楮四處瀏覽美景,只是心裡卻覺得荒謬又荒唐,像是夢境,偏偏這又不是一場夢。

    但不得不說盛園的下人辦事效率真是高,聽說他們在得知主子新婚的訊息後,花了短短三日就讓松林院原本很男性化的院落臥室變了個樣子,不僅四處佈置得喜氣洋洋,寢室內也多了一座精雕細琢的梳妝台,院裡內外更有不少地方請木匠加釘了斜坡板,方便她的輪椅進出,真是貼心。

    不過夏雨燻沒想到的是,其實這些全是歐辰威特別吩咐下人做的。

    看著園內美景,此刻小腦袋瓜想的卻是,歐辰威絕對是個很自虐的人,把她娶進門就要看她一輩子、忍她一輩子,他圖的是什麼?

    回程時,她不過多說了些話,他就受不了的點她睡穴,那接下來的日子是否也不高興就點她穴?她真的不懂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不意外,這一整天她又沒有見到他,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個大忙人,可入了夜,用完晚膳也沐浴完,小青跟小紅將她推到寢房未將她扶上床即先行退下後,她竟然看到歐辰威了。

    在松林院裡,除了歐辰威的寢房外,還有一牆之隔的側廳客房,她曾經是那裡的房客,而且回程這兩晚的住宿,他跟她也是分房睡,所以她一直以為回到盛園也是比照辦理,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如此。

    他似乎也梳洗好了,脫下外袍後就走到輪椅前,神態自若的俯身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接著自己也上了床,為兩人蓋好被子。

    夏雨燻不自覺掖緊被子這動作洩露了她的緊張。接下來他們會發生什麼事嗎?像補過洞房花燭夜之類……

    但她想太多了,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低低傳來。

    呼!她松了一大口氣,卻又好像有一點點……失望?

    她粉臉突然一紅。老天爺,她到了思春的年紀了嗎?怎麼老想著不正經的事,雖然他長得真的很好看……

    “別想偷襲我。”歐辰威突然睜開眼,嚇了她好大一跳。

    夏雨燻急急的反駁,“你……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吧?”

    他只是側瞄她一眼,背過身繼續睡覺。

    什麼嘛!也不想想她會躺在這裡是拜他所賜,還伯她偷襲?

    不過這床好像特別大,是因為他常常在這裡跟別的女入翻雲覆雨嗎?他始終沒告知她,當初她到底有沒有傷到他的重要部位,她那一斧頭下去,該不會在他心頭造成了什麼陰影吧?

    胡思亂想好久,她終於才不敵周公召喚,沉沉睡去。

    歐辰威在此時張開眼眸,轉頭看著呼呼熟睡的她,喃喃低語,“我到底是怎麼了?而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他會如此因惑,是因為這個時候他不該躺在床上,尤其是在剛回到安城,按例他該到經營的青樓賭坊走走看看,但他卻什麼也不做,只是躺在床上守著他的新婚妻。

    一整夜,他難以入眠,甫闔眼小憩便已天亮,而他起床時,顯然驚動了一晚上都貼靠著他睡的人兒。

    夏雨燻立即驚醒,即使睡眼惺松、腦袋仍混沌,她也是伸手拉住他,“等等,我們一起用個早膳,我有話說……”

    她的話未說完,就因為他起身向前的動作,整個人也被拉扯向前,可她下半身纏住被褥,偏偏癱瘓的雙腳又使不上力,眼看就要摔下床跌個狗吃屎,一個身影迅速竄回,雙手抱起了她,將她放回床上。

    她輕呼了口氣,看著臉色鐵青的歐辰威,“謝謝。”

    “你別亂動,等丫鬟們進來伺候。”丟下這句話,他立刻沉著臉走人。

    一早就火氣那麼大?是睡不好噢?她在心中嘀咕。

    不一會兒,小青、小紅就走進來替她打點梳妝並換好衣服。

    夏雨燻忍不住道。“我想跟歐爺一起吃早膳,他人呢?”

    “歐爺沒有交代,我們也不敢問。”兩人互看一眼,一起向她搖搖頭。

    看來是沒辦法了!她只好認分的讓她們將早膳端進房裡,一人獨享。

    但她才將兩個丫鬟遺退,免得吃飯遺像有人監視,房門卻又被打開,對方連門都沒敲就進來,她立刻猜到來人是誰。

    果真,進來的是魏如茵,兩人初見面時就很不對盤,如今她身分大躍進,兩人之間更是暗潮洶湧了。

    魏如茵深吸口氣,微微偏過頭就見哥哥仍站在門外,因此她只能回頭,雙手端著茶盤繼續走進房。

    夏雨燻也從大開的房門口看到魏子健,她朝他點頭微笑,他旋即轉身離去。

    她的目光收回,看向站在自己面前高得像座山的魏如茵。原來這女人是被她哥哥押過來的,而茶盤上那杯熱茶,看來是給她這個當家主母賠罪的。

    “對不起,夫人,昨天的事是我不對,請夫人見諒。”魏如茵說得不情不願,眼角餘光偷瞄身後,看到哥哥已不見身影,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冷光。

夏雨燻雖然善良又純真,但她眼楮很利、腦袋更好,光看魏如茵閃爍的眼神,又見對方居高臨下刻意將托盤往下遞還斜放,分明就是要將那杯冒煙的熱茶送給她的身體喝,她立刻有了警覺。

    因此她先下手為強,假裝要接托盤,手卻不小心打到盤子,“啊——”她驚叫一聲,同時茶水反而往魏如茵那邊倒,她則迅速的將輪椅往後移。

    熱茶翻濺,她閃得快沒滴到半滴,倒是魏如茵因為嚇到,手晃了太大力,不僅衣服被濺到,右手也被燙到微微紅腫。

    “你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夏雨燻。

    “你快去沖水,不是燙到了?”她比較關心她的手。

    “我要跟威哥哥告狀,你不喝我致歉的茶,竟還刻意羞辱人!”魏如茵可不領情。

    嘆息一聲,“那你就去啊,如果他知道打從心裡不認同我的你,竟然『好心』的端了一杯冒煙的滾燙茶水給我,茶水又剛好翻了卻燙到你自己,聰明如他會怎麼想?肯定是你在陷害我嘛。”她很好心的提點她!

    魏如茵無法駁斥,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管威哥哥他怎麼想,你給我聽清楚,在我面前,你永遠矮了一截!”語畢,她怒氣沖沖的快步離開。

    夏雨燻搖搖頭,看著灑了一地的茶水還有破掉的托盤跟杯子。無奈此刻的她連想收拾的能力都沒有……

    她皺起柳眉,彎腰努力的伸直手,試著想拾起地上的托盤。

    突地,有只寬厚大掌代替她收拾起地上的破杯盤。

    她怔愣的一抬頭,看到歐辰威。

    “在魏兄跟我提到他要如茵來跟你道歉後,我就猜到會這樣。”他的確是不放心才又匆匆過來,可仍然晚了一步。

    “不是我要惹事,是有人刻意製造爭端,真的不幹我的事。”她必須澄清。

    “怎麼不幹你的事?你是當家主母,就要把該有的氣勢做起來。”他太瞭解如茵,一旦被她壓下去,夏雨燻在這裡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但,他為何要在乎她好不好過?唔,應該只是不希望兩個女人的戰爭破壞了盛園的平靜吧。

    夏雨燻眨眨眼,不解的看著他。她原本猜測過,他把自己娶來是要欺負或報仇的,如今魏如茵對她不好,他不是應該很高興?但看來怎麼好像不是這樣?

    而接下來的日子,也陸續發生了幾次魏如茵刻意找碴的事情,卻反而更證明瞭歐辰威娶她進門,好像真的不是為了要出氣。

    她不懂,不過當主子的人都應該頤指氣使嗎?小青跟小紅說,一般人都是這樣的,而且她們還悄悄的告訴她,這件事魏如茵做得比她稱職多了。

    想想也是,魏如茵老是刻意在她面前教訓奴僕,好像要顯示自己的地位不比她低,那挑釁的眼神實在令人厭惡。

    瞧瞧,這會兒她不過在花園裡賞花,魏如茵就故意過來要小青、小紅去做事,她當然不肯,“你可以找其他丫鬟。”

    “為什麼?”魏如茵氣焰淩入的說。“盛園的一切都是威哥哥還有我哥哥一起努力得來的,你這個外入沒有付出半點心力,憑什麼享受支配她們的權利?我現在就要她們兩人去替我做其他事!”

    “我有沒有資格享受,不是你說了算,小青小紅是歐爺給我的人,有問題你去找他。”

    “拿威哥哥來壓我,你以為你是誰?”她筒直氣壞了。

    “就像你哥說的,我是這裡的當家主母,你要是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對我大呼小叫、老是要我的人走——”夏雨燻的話因見到某人戛然停止。

    “威哥哥,你來得正好,她威脅我,說要把我趕出去。”魏如茵一看到歐辰威走過來,立刻拉了裙擺跟上前告狀。

    “真是幼稚,我話都還沒說完呢。”她神情坦蕩無畏,看著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歐辰戚。

    “但你就是那個意思。”魏如茵很堅持。

    “你先下去吧。”歐辰威突然開口,但話卻是對著魏如茵說的。

    她臉色大變,“威哥哥,你不信我卻相信她?你看看我這張被火灼傷的臉,到底是我跟你認識比較久還是——”

    “他當然比較信我,我是他娘子,是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女人,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怎麼當夫妻?”

    夏雨燻本不想這麼嗆的,但她不喜歡魏如茵老是將自己的臉傷掛在嘴上,軟性威脅歐辰威,她幾乎每次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那抹幾難察覺的痛楚。

    “夫妻?你以為威哥哥為什麼娶你?他只是要讓我哥放心,表示他絕不會娶我罷了,你真以為他愛上你這個殘廢了嗎?”

    魏如茵恨恨的瞪著她吼道,又無限哀怨的看了歐辰威一眼,才快步奔回房裡,趴在床上痛哭失聲。

    “你不應該那樣回她的。”

    歐辰威想起魏如茵離去前的那一瞥,臉色凝重了起來。

    “你不好回我就替你回啊,我們是夫妻,你不用太感謝我,那太見外了。”夏雨燻很認真的說著,雖然魏如茵最後的那句話讓她胸口有點悶。

    她以為他是這個意思?要向她道謝?他目瞪口呆。

    “噢}”小青跟小紅憋不住笑意,急急用手搗住嘴巴。

    他簡直哭笑不得,而那個小傢伙此刻還沾沾自喜的……也對,她生長的環境跟他的太不一樣,所以對有些話的解讀也大不相同。

    夏雨燻一直是個好主子,見兩個丫鬟憋笑憋得臉紅通通,索性要兩人退得遠遠的去笑個痛快,而她自己今天也有件事一定要向他問清楚,沒想到——

    “我只是回來洗個澡,晚上有個宴席。”

    歐辰威丟下這句話當作交代,便通自往寢房的方向走去。

    她馬上移動輪椅,擋住他的去路後抬頭看他,“我問一件事就好,你娶我的原因真的是像魏如茵剛剛說的?”

    其實他仍在找答案廠但他不打算告訴她,於是隨便搪塞,“就是這個原因。”

    “這麼乾脆?那我問你好多次,你幹麼都不說?”夏雨燻忍不住哇哇大叫。她幾乎每晚看他上床後,都固定問上一次呢。

    誰教他們雖是夫妻卻沒別的話題可聊,她總不能問他,“青樓有幾個姑娘?欠不欠人?”還是“賭徒來得多不多?要不要向外喊客?”之類的,這樣多奇怪。

    “我現在回答你,你應該滿意了,別妨礙我。”他越過她要走人。

    但她又拉住他的衣服,“那找點事給我做,我不想每天只跟魏如茵唇槍舌劍,還有讓魏子健不時的來跟我道歉。”

    那傢伙很忙的,聽說盛園內外很多事都是由他管理,只是他不大可能會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他正派剛毅到讓她都受不了。

    “找事做?洗衣打掃?園裡下人夠多了,你當閑人就好。”

    夏雨燻搖搖頭,“不好,那太無聊了。”

    他大手一攤,“我找不到事情給你做。”

    “奇怪,你到底娶我來幹啥?我知道你在惡劣環境中長大,如今終於可以過上安逸的日子,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娶我這個沒用的累贅?”她其實是很捨不得他這樣的,雖然她這次是帶著“目的”而來,卻也是真的心疼他的“自我虐待”。

    她的眼神、語氣都說明瞭她是認真為他感到不舍,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娶她來幹啥,相夫教子嗎?相夫不可能,孩子也生不出來。

    除了晚上睡覺的時間外,他大多在外忙碌,根本沒空和她相處,且按過去的慣例,約一個多月後他又要外出了,兩人哪有方法培養感情更進一步?

    他並不是柳下惠,一個清麗的小美人就躺在他身邊,他其實也是有欲望,壞就壞在每當她睡熟了,他的手輕輕踫觸她沒有反應的雙腿時,只要一想到她是真的殘了,而非又在耍把戲騙人,下一瞬,一股濃濃的苦悶就會充塞他胸口,再怎麼拂騰的欲火也馬上熄了

    至此,他開始相信娶她是極自虐的愚蠢舉動,難怪奕諭會看不下去的走人。

    “怎麼不說話?我們既有夫妻緣,總該做點什麼功德圓滿的事,別辜負老天爺給我們的這個緣分,是不是?”她努力示好,因為必須更深入他的生活,才能達成她此次接近他的目的。

    “我聽不懂你的胡言亂語,我還有很多事要忙,你自己找事做吧。”

    看歐辰威再次丟下話就走,夏雨燻忍不住搖頭。好吧,要她自己找事做也行。

    她立即把小青跟小紅喚來,吩咐她們一些事,就見兩人瞳目結舌的望著她。

    “這……不好吧?”

    “我是當家主母,是不?”她指著自己。

    兩個丫鬟互看一眼後,由小青問。“歐爺不會罵夫人嗎?”

    “怎麼會?是他剛剛說要我自己找事做的。”

    “可歐爺絕不會同意那樣的事吧?”小紅很擔』白。

    不幸的是,兩人反對無效,於是這一晚在梁總管一臉無奈的陪同下,小青、小紅加上夏雨燻四人,一同前往大紅燈籠高高掛的萬花樓。

    他們並未從正門進去,這點夏雨燻還算是有分寸,四人改由後門進入,被安排到一間較具隱私的上等房間,而從垂掛的竹簾間隙看出去,還能看到佈置華麗的樓中,四處都是尋芳客在左摟右抱、吃吃喝喝,景致熱鬧好不快活。

    萬花樓的姑娘們都穿得五顏六色,但大多是肚兜加上薄紗,活色生香的模樣讓已有妻兒的梁啟二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只能面壁。

    小青小紅倒很敢看,因為她們本來就很好奇,這下子總算可以看個清楚了。

    此時老鴇匆匆過來,身邊還有一名長得極美的姑娘以及兩名壯漢,一沉穩、一邪魅。老鴇一看就是見多識廣又圓滑幹練的人,即便看到這嬌小又稚嫩的當家主母有一點訝異,也隨即平復,再度笑容滿面,“夫人怎麼會來?梁總管,歐爺不知道吧?不然……”

    “是我堅持要來的,杜娘,這幾個人都是萬花樓最重要的人對吧?”她剛剛可是有先交代要見的人。

    杜娘笑咪咪道。“是,夫人,這是花魁牡丹,這是圍事柯忠,另外這個是替我打點姑娘的樂總管,他們都是經過爺點頭才來幹活兒的……”她嘰嘰喳喳的介紹。

    接下來,夏雨燻一一與他們閑聊幾句,暗中仔細觀察,現在先有點印象,日後再多瞭解也不遲,不一會兒,她就讓杜娘帶著他們離開了。

    “夫人,是爺,他好出色噢!”小青突見歐辰威出現在大廳裡,不禁低呼。

    可不是嗎?他看來好英俊,那股渾然天成的尊貴氣質實在攝人,每看一次,就讓她的心跳加快一次。夏雨燻內心附和著。

    “我聽盛園的客人說過,歐爺跟皇族富商打交道時就像個名流雅士,但他也可以跟江湖人士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率性豪飲,好多人都喜歡他呢!”小紅忍不住開口,一張小臉也紅通通的。

    “夫人是否該往歐家賭坊去了?若讓爺撞見,恐怕不妥。”面壁的梁啟二好心提醒。他相信歐爺終會知道夫人到歐家的生意場子來了,還好依歐爺明理的個性不會為難他們這幾個聽命的奴才,但夫人應該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好,先到賭坊去。”夏雨燻笑著點頭,很清楚有些事要見好就收,於是再看了俊美邪魅的丈夫與客人寒喧喝酒的迷人神態一眼,她決定轉移陣地。至於貼靠在他身上的兩名美人兒,她只好盡量視而不見了。

    一行人出了上等廂房後,隨即從後門乘坐馬車,前往同一條街上的歐家賭坊。

    位在巷底的賭坊已是燈火通明,座無虛席還站了不少人,喧嘩又熱鬧,更厲害的是這裡還有秘密通道,能通往貴客獨享的密室,讓那些有身分地位的達官顯貴可以放心的賭、放心的玩。

    梁啟二也將負責賭坊的三名總管引見給夏雨燻認識,聊點生意概況,但她看得出來他們都很尷尬又無措,畢竟她來得突兀,可誰教她有一定要過來看看的理由。

    就在她跟他們聊著歐辰威平素閑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驀地走進密室。

    小青急急拉了拉小紅的衣袖,小紅一抬頭,立即結結巴巴,一臉害伯的喚道。“歐……歐爺!”

    就這樣,在他冷峻的目光下,帶頭的夏雨燻跟同行幾入全上了馬車,走人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6 PM

第六章

    歐辰威一向是個很理智不亂遷怒的人,所以一行人在回到盛園後,所有的人都沒事,除了他的枕邊人。

    寢房內,他目光陰鷙的將雙手放在夏雨燻輪椅的兩邊扶手上,身子往前傾,黑眸瞪著她的,“你去的地方是一個良家婦女該去的地方嗎?你到底在幹什麼?”

    相較於他的怒火,她卻顯得相當平靜,早知道瞞不了他。

    “賭坊青樓不方便去瞧,那歐家的酒樓跟飯館就沒有這層顧慮了吧?”

    他黑眸倏地一眯,“為何要如此不安於室?容我提醒你,你的腳不方便。”

    “我的腳是不方便,但還有馬車、輪椅可代步。”她也提醒他。

    歐辰威按捺住火氣,用最後一絲耐心的問。“你為什麼一定要出去?”

    因為我必須找出你身邊的內奸,這事關你的生命安全!

    但這種話她怎麼說呢?夏雨燻在心中嘀咕,避重就輕道。“我本來就是一個靜不下來的人,半年多前你查過我的背景,應該知道的。”

    他知道,“但今非昔比了。”她就不能安分點?

    “聽著,也許在你眼裡我是有殘疾的人,可在我自己眼裡並不是,所以讓我隨意去逛逛吧。若梁總管需要去幫魏子健的忙,那你另外挑個小廝給我。”

    他定定的看著她,“你真的要出去?”

    “有差嗎?反正你那麼忙,把我留在家裡和放在外面又有何不同?我並不是去做壞事,那些都是咱們家經營的店鋪,我身為當家主母去看一下也不為過。”

    她的振振有詞讓歐辰威語塞,也為她贏得明天可以大大方方到酒樓去的機會。

    於是,第二天上午,兩輛馬車一早就離開盛園大門,一輛載人、一輛載輪椅。

    夏雨燻坐在馬車內,不時掀開繡工精緻的垂簾,好奇的看著外頭。

    這附近是安城內最繁華的商業區,有許多達官貴人群居,因此在這地段經營的酒樓,也得裝演得金碧輝煌、豪華無比才能吸引貴客上門。

    當歐家酒樓的掌櫃、帳房、店小二得知當家主母親自光臨後,全都急急的丟下手邊的事,列隊歡迎去。

    安城老百姓也都知道歐辰威成親一事,對他患有殘疾的年輕妻子感到好奇,如今一見她竟然大刺刺的自行坐著輪椅笑容可掬的出現在酒樓,眾人皆驚訝萬分的口耳相傳,不一會兒,街頭巷尾就來了一大群想爭睹她模樣的城民。

    夏雨燻不時跟大家點頭微笑,又與酒樓的客人閑話家常,她那親切的渲染力及坦率慧黯的個性立刻收服了眾人。

    而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接下來幾天,她都在這裡進進出出,跟幾個重要管事聊天,偶爾也會到廚房看看食材鮮不鮮,或是跟內場的人聊聊,其餘時間就會觀察天天上門的熟客。

    她記性好,不到幾天就將所有入的名字記得一清二楚,有時故意跟他們聊聊歐辰威的事,若對方反應大點的,她就多聊一兩句。

    但這真是史上最難的任務,她開始覺得大師父太看得起她了,她怎可能從那麼多人中找出埋伏在歐辰威身邊多年、正在等待時機成熟動手結束他生命的壞人呢?

    唉,大師父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找不到那個人?

    “我要睡了。”

    忙了一整天,一看到床,累斃的她只想快點躺上去休息。

    “歐爺今晚不會回來,夫人好好睡上一覺吧。”

    小青跟小紅笑著為她蓋上被子,放輕腳步的走出房門、把門給帶上。一個主母可以天天到酒樓幫忙真的很難得,何況她還是有殘疾的人,這種精神真令人佩服。

    窗外,一個身影靜靜佇立,誰也沒發現。

    魏如茵臉色蒼白的看著昏黃燭火下,夏雨燻那張疲累但滿足的睡顏。

    她這個當家主母愈當愈有模有樣了,雖不常待在盛園裡,可盛園裡的奴僕私下都在談論她的事,大家都好佩服她、喜歡她。

    反之,他們對自己全都唯唯諾諾,臉上自然也沒有談論到她時的眉開眼笑。

    是她錯失了機會嗎?她早就生活在這裡,可是卻不願意到店裡幫忙,這主要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臉感到自卑,怕大家笑她醜、笑她惡心,所以才只願守在盛園。

    然而夏雨燻不也有殘疾?可是機靈又聰穎的她不只天天在酒樓進出,現在竟然也在威哥哥的默許下,試著在看帳目了。

    大家都說她很聰明、很健談,更懂得跟商家交際,每個人都說她很適合當歐家的主母……

    為什麼會這樣?是自己真的不懂得把握機會?還是……魏如茵伸手輕摸了下自己的臉……是她不夠勇敢?

    在歐辰威的眼中,夏雨燻絕對是太過勇敢。

    她在酒樓幫忙,甚至請廚房備一些消暑甜湯,免費在飯後請客人們品嘗,因此得到不錯的反應,生意也好了兩成,在這一點,他是贊許的。

    偏偏她白天走酒樓,夜幕低垂時,還會抽空去一趟青樓跟賭坊,雖然沒停留太久,但他就是不希望她往那兩個是非之地跑。

    所以今日在近黃昏之際,他特別到酒樓去堵人。

    “我們到後面的院落聊聊。”沒讓小青、小紅跟著,他通自推著夏雨燻到酒樓後方的院子,在一株濃密的林蔭下停住。

    “我想坐在地上。”她笑著道。

    他點點頭,將她從輪椅抱下來,兩人並肩坐著。

    “為什麼又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她就知道他要問這個,要不平時忙得不見人影的他,明明好幾晚沒回房睡了,怎麼會突然在酒樓裡出現?

    “我看人去的。”她很誠實。

    “看人?”歐辰威頗為無奈的看著她。他真的很忙,做的生意很復雜,平時處事要圓融,有時還得陪客人喝酒或賭兩把,適時的輸贏,分寸拿捏全靠察言觀色,心神已經夠累了,好友奕諭居然還搞失蹤。

    為了找到外出遊歷的好友回來幫忙,他在兩人秘密聯系彼此行蹤的地方留信,哪知好友卻遲遲沒有出現,而一日不見人,他就少一個人手,她還在這時跟著湊熱鬧,真是夠了!

    他搖搖頭,“那你看到什麼樣的人?”

    夏雨燻想了想,“青樓裡有美麗的女人和酒客,去玩的每個人都像置身仙境,銀兩大把大把的花,個個如癡如醉,忘了我是誰。”

    歐辰威點頭。她觀察力不錯。“沒錯,到那裡的人是心癡迷、意也癡迷。”

    她繼續說著觀察到的情景,在賭坊的人個個都想贏,可是輸是贏看神情就知道——眼楮發亮、笑個不停的是賺。咳聲嘆氣又捨不得走,偏偏愈賭手氣愈差的是輸家,但不管是贏是輸,在那裡拿到的錢都留不住,來來去去,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看來她除了心靈清朗外,也有一雙慧眼。歐辰威心想。

    “還有你,大家都說嫁給你很辛苦,因為你一年到頭四處跑,也常往青樓裡鑽……”

    他皺眉。這肯定是一些三姑六婆說的。

    “不過,經過我的明查暗訪以及近距離的觀察……”她突然笑看著他,“我認為你並沒有那麼好色風流。”這點當然主要是因為他們到目前都還沒有圓房,雖然原因不明,可他要是真的耽溺情欲,沒理由放著她這個還算清秀的娘子不踫。

    “所以,我認為你在遊走其他城鎮時,應該也不只是往賭坊、青樓或其他生意的場子走,我反而覺得,你是想找個地方喘口氣,

    像是往山裡或海邊跑,沉澱沉澱心情。”

    歐辰威一臉難以置信,因為還真的被她猜中了。

    “還有,外傳你是用拒款向活閻王買各式毒藥的地痞流氓,還說你燒殺擄掠樣樣行,心思陰沉。但相處這段日子下來,我發現,你其實是刻意要給外界這樣的印象。”見他濃眉一盛,她繼續解釋。

    “就是傳言敢在你的地盤上白吃白喝白漂甚至詐賭的,你的懲治手段會非常殘酷,像什麼被萬蟻穿心而亡、全身血肉腐爛而亡……都不是真的二而你放任這麼可怕的流言四處流傳,就是想守護身邊的人,因為這樣就沒人敢傷害他們了。”

    她怎能如此聰慧?歐辰威震攝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表情讓她更確定自己所說的。哈,她這陣子到處交際可不是白混的,酒樓裡消息也多,她又長得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有些事就是會有熱心的人主動告知。

    “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人是不可能永遠保護另一個人不受傷害的,你別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而且錢永遠也賺不完,身體只有一個。”

    他笑著搖搖頭,突然轉身以雙手為枕平躺在草地上,仰看著她嬌俏的容顏。

    “你差我十歲,別用倚老賣老的口吻訓我話。”

    “那又如何?月叮忘了我四處闖禍,歷練跟你完全不一樣,看的也不一樣,你看的是錢、是勢,我看的是感情、視情跟愛情。”她過去所闖的禍不過是為朋友抱不平,為友人代為教訓爛賭的父母,還有整死幾個只會說甜言蜜語的愛情騙子罷了,認真說來,與他的世界還差很多。

    “聽起來很有智慧,也很有體悟。”他真是受教了。

    “我本來就很聰明。”說到這點,她就得意。

    歐辰威勾起嘴角一笑,“那麼請問聰明的歐夫人,在走遍青樓賭坊和酒樓後,下一個想去的地方是哪裡?為夫我想先有心理準備,免得又被嚇到。”

    “馬場。”她微微一笑,“我剛從梁總管那裡知道,原來你還擁有馬場呢。”

    “但你去馬場能做什麼?”他不懂。

    “騎馬。”

    他先是瞪大眼,接著卻笑了,“你真的嚇到我了。”

    夏雨燻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笑道。“我知道,但我以前練武,練得最好的就是輕功,因為我很喜歡那種飛躍的感覺,現在沒了武功,這雙腳也動不了,連想狂奔感受一下都不成了,所以才想策馬重溫一下那滋味。”

    他的心葺地一疼,脫口就說。“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飛。”

    她噗嗤一笑,急急搖頭,“施展輕功帶我飛?哈哈,當家主子跟主母沒事在酒樓後院飛來飛去,是比翼雙飛嗎?這太丟臉了,你還是有空帶我去馬場吧。”

    比翼雙飛?他忍不住也哈哈大笑,“好,那我們明天就去。”

    “不用那麼急。”她知道他很忙,但不得不說他的允諾讓她很開心。

    “就這麼說定了。”他微笑承諾。她如此微小的願望,不需太長的等待。

    此刻微風輕拂,頭頂上的葉片沙沙作聲,感覺很舒服,歐辰威不由得闔上了眼楮,享受難得的舒適傭懶。

    但或許太過疲累,他不知不覺間睡著了,還不自覺的將原本當成枕頭的發寐雙手放下,調整一下姿勢,在摸到她的腿時,他自然而然的將她的腿當枕舒服靠著,接著睡得更沉了。

    直到夜幕低垂,小紅輕聲走過來,原想問他們是否要回盛園,沒想到卻看到歐爺睡得那麼沉,頓時一愣。

    “請替我拿條毯子來,我想讓他多睡會兒。”夏雨燻小聲的說著。

    小紅點點頭,不一會兒就拿了條毯子輕輕的為歐辰威蓋上。

    但即便這麼輕的動作,他還是醒了。

    小紅立即歉然的看向夏雨燻,她只是笑著搖頭,“沒關系,你下去吧。”

    歐辰威要起身時,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是枕靠在她腿上入睡,不免微微皺眉說。“怎麼不叫醒我?你的腳一定都麻了。”

    “都沒知覺了怎麼會麻?只是沒想到還可以當枕頭,原來沒全作廢呢。”

    她說得豁然,在他聽來卻很沉重。

    他不著痕跡的揚起一笑,“我們回去吧。”接著將她抱到輪椅坐下,推著她往酒樓大門走去。

    在乘坐馬車返回盛園的途中,夏雨燻睡意也濃了,不時打著噸,小腦袋點來晃去的,最後還是歐辰威將她抱著,她才得以枕靠在他懷裡熟睡。

    她沒有感到扭捏,一切的動作都那麼自然,睡得極為香甜,而他凝銻著她,不明白人生發生如此遂變,她怎麼還能如此看得開?

    當初知道她決定拋繡球定終身時,他雖然想抱著漠不關心的態度,偏偏隨著她拋繡球的時間愈來愈近,他卻是什麼事都做不了,心情益發煩躁。

    他甚至覺得她笨得可以,沒有武功又有殘疾,難道一點都不擔心接到球的人會對她不好、可能會折磨她,甚至把她關在星裡,拿她爹給的巨額嫁妝再去納幾個花容月貌的小妾嗎?

    他想愈多就愈擔心,差點忘了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他當時還被迫發了一個荒腔走板的毒誓,說不再接近她,然盡管如此,他仍對她牽腸掛肚,無法不去探聽她的消息,更不懂聰明的她怎麼敢拿自己的終身冒險,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中另有文章。

    所以,他有了可以去見她的理由,甚至在接到繡球時,還能自欺欺人的說他是要查出她在玩什麼把戲。

    但兩個月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事實上小青、小紅一直都是他特別安抖濃她身邊的人,負責掌握回報她的一切行蹤,即使她不需要她們伺候,她們也會在暗中看著她。

    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她喝醉的那夜,也是他差點絕後的那夜,而在那一夜,他第一次吻了她……

    思及那天的情景,歐辰威定定看著夏雨燻近在咫尺的粉嫩櫻唇,他忍不住低下頭,輕輕的再度吻了她。

    也許,可以讓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了,就在完成她的小小願望後。

    翌日一早,在用完早膳後,歐辰威就帶著夏雨燻來到位於近郊的一處馬場。

    碧藍夭空下,是一片翠綠草地,一長排的馬廄裡有不少馬夫在餵食馬兒,還有更多馬兒在草地上奔馳著。

    歐辰威顯然已經通知馬場他會過來,所以負責的兩大總管已經恭候多時。

    他向夏雨燻介紹兩人,她則仔細的看著他們的神態,聽著歐辰威說他們已在馬場工作超過十五年,其中一個還是這座馬場的前老闆,因經營不善賣了馬場,而歐辰威買下馬場後特別雇用他,讓他繼續管理這裡。

    聞言,她心裡對歐辰威更加佩服了,她之前走訪他旗下的各個產業,便發現他很會用人,更能帶心,隨便一抓都是為他工作好幾年的奴僕,但這麼一來,她要揪出大師父指定的那個入,難度也更高了。

    突然,她的額頭被輕輕敲了一下,“已經迫不及待想飛了?心思都跑了。”

    歐辰威笑看著心不在焉的她,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來到了馬場中央。

    夏雨燻粉臉一紅,向兩名總管低頭致意,“抱歉。”

    “沒關系,都已準備好了,今日為夫人準備的那匹馬很溫馴,請歐爺與夫人放心。”

    總管們說完,一名小廝旋即將一匹黑色駿馬拉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歐辰威看著坐在輪椅的夏雨燻緩緩抬頭,看到高大的黑馬後,眼楮登時一亮,大叫了起來,“它好大啊!”

    他寵溺的將她抱起來,讓她在馬背上坐妥後,自己再上馬坐在她的身後,左手像鐵鉗似的扣住她的腰側確保她的安全,僅以右手握住紐繩。

    “單手?還是我坐後面抱你就好?”她有點不放心。

    “我騎術很好,而且若你坐在我背後,視野怎麼會好?”

    心想他說的也是,她嫣然一笑,“好,出發!”

    他隨即策馬而行,一開始她的身體有點僵硬,但不到一會兒,他便察覺到她放鬆的貼靠著他。他微微一笑,慢慢加快速度,直到馬兒像一陣風似的狂奔,她也興奮的大笑出聲。

    “天哪,好棒啊!”她好久沒有享受這種跟風競速的暢快感了。

    兩人繞著馬場轉了一圈甫回來,赫然見到魏子健也策馬上前,身後還跟著騎另一匹白馬的魏如茵。

    夏雨燻這陣子幾乎沒看到她,一來自己大多不在盛園,二來她相信魏子健肯定將自己的妹妹看管得更緊,不讓魏如茵來找她麻煩,說真的,他這個哥哥確實很辛苦。

    歐辰威從魏子健眼神看出他有要事稟報,先行下了馬背。

    仍坐在馬背上的夏雨燻看來還沒過完癮,一臉失望的看著他,“要走了?”

    “沒有,我跟魏兄聊點事,你先下來。”

    她搖頭笑了笑,說。“那我坐在這裡等你,難得坐這麼高,上面的空氣好新鮮呢。”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他剛試騎一下這匹馬兒非常濕馴,應該不會有事。他回頭喚了另一名馬夫,叮呼要拉住紐繩顧好馬兒,絕不能讓她掉下來。

    夏雨燻看著魏子健也下了馬背,恭敬的上前向她行禮,她連忙回以一笑。

    只是,兩個男人開始交談沒多久,她就看到歐辰威臉色玉變,兩人隨即一前一後往馬場旁的屋子走去。

    出了什麼事?看他的臉色,她不由得也跟著擔心起來,完全忽略了還有一個虎視眺眺的人正在瞪著她。

    太多的怨妒充塞在魏如茵的心坎,尤其是看到歐辰威與夏雨燻共騎的畫面,兩人相視而笑的神情,仿佛都像在嘲弄她的悲哀。

    憑什麼?那女人到底憑什麼?魏如茵咬牙切齒的看著端坐在馬背上的夏雨燻,再也忍不住的猛踢馬腹沖向她。

    “天啊!”握著緩繩的馬夫看到都嚇傻了。

    馬場內其他的小廝見狀,也不禁大叫。

    “危險哪!”

    夏雨燻自然也嚇到了,但她馬上反應過來,對著一旁的馬夫喊道。“快放掉緩繩!”不然這一撞,連他都會出事的。

    馬夫立即放掉手上的履繩,在魏如茵的坐騎即將撞到她時,夏雨燻拉扯緩繩急轉馬頭,驚險的避開,但誰也沒想到魏如茵竟在兩匹馬交會時,抽起手上的馬鞭狠狠朝夏雨燻的坐騎揮下一鞭。

    馬兒一連受到兩次驚嚇,瞬間開始狂奔,而夏雨燻唯一能做的只有緊緊握住復繩,讓自己別掉下馬背。

    “慘了!夫人若是摔下馬,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快救人啊!”有人大聲驚呼,更有不少人連忙跳上馬背,策馬追上去。

    每個人的心此刻都揪得緊緊的,而聽到外面的騷動,急忙從屋內奔出來的歐辰威,在看到夏雨燻整個人趴在馬背上,無助的雙手緊緊揪著繩子時,他臉色陡地一變,立即飛身上了另一匹駿馬疾追而去,他拚命追逐,很快便超越了其他人。

    “我過來了!”直到跟她差不到半個馬身的距離,他才在她身後大吼。

    夏雨燻害伯的回頭。以前功夫好,騎術更是出神入化,哪裡知道少了一雙腳,馬兒對她來說,就變得那麼難控制,她的雙腳無法踩上馬蹬就沒法子保持平衡,只能靠著紐繩跟上半身的力量勉強讓自己掛在馬背上,但上上下下好幾回,她差點都要墜馬了。

    “快點!我好害怕!”她的手心已磨破流血,可是她不敢放手,她還不想死。

    歐辰威拚命夾緊馬腹,卻見她的馬兒葺地躍過一個顛簸的上坡,讓原就搖搖晃晃的她整個身子突然往下墜。

    瞬間,他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幸好掉落馬背的她將緩繩在手腕處纏了好幾圈,因此,現在整個人是斜掛在馬腹處,可是馬兒仍在繼續奔馳。

    馬場上已有人不敢看的紛紛別開臉,更有人雙手合十祈禱。

    歐辰威知道自己只能冒險了,霎時提氣從馬背上飛掠而去,在馬兒仍快速行進時上了馬背。馬兒承受了另一個突來的重量,大驚的仰首要甩掉他。

    眼見掛在馬腹旁的夏雨燻就要被它高抬的前腳踢到時,他大手一撈,驚險萬分的將她攬進懷裡,再迅速將她手上的繩子解開後,用力拉住緩繩。

    馬兒再度昂首嘶鳴,前腳連蹬了好幾回,才真正止步停下來。

    看著她汩汩流血的雙手,他立即抱著她下了馬背,撕下衣襟先為她包紮止血。

    她痛得輕呼一聲,柳眉揪緊卻不敢再叫。

    看著驚魂未定的她還有她手上的傷,他忽然緊緊抱著她,他快心疼死也快嚇死了。

    魏子健俐落的趕了輛馬車過來接應,“夫人受到驚嚇,車內已備妥藥箱,請歐爺先為她做緊急處理,我也派人找大夫過來了,我妹的事——”

    歐辰威不知道此時提到魏如茵能有什麼事,此刻他無暇管其他,“我先帶雨燻回盛園再說。”

    但夏雨燻卻很清楚,魏如茵大禍臨頭了。

    盡管夏雨燻很擔心魏如茵,但後者卻絲毫不領情。

    此時在盛園的廳堂裡,魏如茵面無表情的跪在地上,而押著她這麼做的就是魏子健。

    他們都知道在馬場發生的事了,一旁的歐辰威沒有勃然大怒,但他冷峻的眼神更令人害怕。

    夏雨燻坐在他身旁,雙手已被大夫上藥、重新包紮過了。

    “我說了是我的坐騎突然發狂沖向夫人的,在兩馬交錯時,我甩馬鞭也是要鞭自己的馬兒,讓它跟夫人的坐騎保持距離免得出事,你們若覺得我是存心要害死夫人,我也百口莫辯。”魏如茵冷冷的看著歐辰威說。

    他黑眸一眯,“我該相信你?”

    “信,你要信,魏姑娘沒那麼壞心,事情就像她說的那樣。”夏雨燻忍不住跳出來幫她說話,因為魏子健的表情很沉重,她真的很擔心他這哥哥會怎麼“負責”這件事。

    “不必你假好心!”魏如茵怒視她一眼。

    “我不是假好心,你也不是笨蛋,因為歐爺,每個人都認為你有動機來害我,你光避嫌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大刺刺的陷害我,是不是?”

    明明是幫忙脫罪,但這一席話聽在魏如茵耳裡卻更刺耳了。夏雨燻筒直欺人太甚,她根本是在笑她笨!

    “夫人不必幫她說話,如茵早讓嫉妒蒙蔽了良知,你給她機會,就是給自己多一次陷入險境的機會。”魏子健開口。

    他說的也正是歐辰威心裡想的,一次他就嚇壞了,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做傷及夏雨燻生命的事,何況這次她僥幸逃過了一劫,下一回呢?

    “你真的是我哥嗎?”魏如茵好心痛,“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哥哥啊!”

    “就因為如此,為了你好,你得離開這裡,我不能看你犯下更大的錯。”他再度看向歐辰威,“請歐爺代為安排,讓如茵離安城愈遠愈好。”

    “我知道了。”他也贊同這麼做。

    聞言,魏如茵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來,恨恨的指著夏雨燻哭叫,“就為了她,你們要把我攆得遠遠的?是誰跟著你們一起被打、一起逃命,甚至一起分食一顆小饅頭裹腹的?是我!可憑什麼是她留在這裡作威作福?”

    “如果你在乎的是這個,我不介意給你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銀兩做為補償。”歐辰威終於說了重話,他先前沒有多言,是不想讓魏子健更難堪,但魏如茵都敢當面撕破臉了,他不能再保持沉默。

    “是,你現在多得是錢,恩斷義絕又如何?你有這個賤女人就好了!”

    魏如茵吼了出來,但接著啪!啪!兩聲,魏子健反手狠捆了她兩記耳光,力道之大不僅讓她的雙頰紅腫,連嘴角也滲出血絲。

    不只她怔住,每個人也都征住了。

    “她是夫人,歐爺的妻子!”他動怒的指正妹妹。

    魏如茵錯愕的看著眼神嚴厲的哥哥,臉像被火灼燒般的腫痛,但是,她的心更痛,因為哥哥完全不顧她的顏面,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教訓她。

    “不需要這樣,魏兄。”歐辰威雖然氣,卻也不想如此解決。

    “她從來就不知悔改,更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頑劣得令人痛心。”魏子健冷冷的看著淚如雨下的妹妹,語氣十分嚴厲。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7 PM

第七章

    夏雨燻不禁同情起她。魏如茵右半臉毀容了,這會又兩頰紅腫,看來更淒慘狼狽,但她不敢再多說話,這時候她怎麼說都不對。

    “你還欠夫入一個道歉。”魏子健突然又道。

    忽然被點名,她急急搖頭,“不用了,真的。”

    “對……對不……起。”魏如茵滿臉淚水,語氣更是充滿深深的怨與怒。

    “你這是什麼口氣!”他仍不接受。

    “我原諒她,真的沒事了。”夏雨燻趕忙又道,就怕魏子健又對妹妹做出什麼動手的事來。

    哼,假好心!她一點都不領情!魏如茵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再看向歐辰威。

    “請問『歐爺』,我可以回房了嗎?”她刻意改了稱謂,眼神充滿嘲諷。

    歐辰威抿唇點頭,一顆心是沉重的。

    魏如茵冷笑一聲,隨即轉身走出廳堂。

    魏子健還想指正妹妹的態度,但歐辰威卻跟他搖頭,示意夠了。

    他拱手上前表示,“若非我還欠歐爺四年多的無薪工作,我會親自帶著妹妹離去。”

    “我知道,這事到此為止,你去忙吧。”

    他點頭,再次跟夏雨燻致歉,這才離去。

    “我也很抱歉,看我把這裡搞得烏煙瘴氣的。”她歉然的看著夫君道。

    歐辰威搖搖頭,小心的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先把手傷養好,其他事都不必想、也不要管。”

    “可是……一定要魏姑娘走嗎?”

    他遲疑了一會,想了想,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定,“我沒有選擇,她若是不走,你可能會再次受傷,而我無法忍受那樣的事再發生。”他丟下這句話,倏地俯身輕啄了下她的唇。

    夏雨燻愣住,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直到他都走得不見人影了,她才驚覺到他吻了她。

    但……會不會太輕了點?太快了點?她都還沒感受到個中滋味呢!

    接下來的日子,歐辰威依然忙到不見人影,夏雨燻連想跟他稍微“討論”那個蜻蜒點水的吻都找不到時間。

    她問過魏子健跟梁啟二,但兩人都表示歐爺有交代不能透露,因此他們只能嘟口。

    雖然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那麼神秘,但她知道歐辰威也有從事情報買賣工作,所以猜測應該是那方面的事,絕不是安排魏如茵離開的事宜。

    她很清楚他視魏如茵為自己的責任,就算當下很生氣,但事後冷靜下來,還是想把魏如茵留下照顧吧,只是礙于硬邦邦的魏子健,再加上魏如茵的個性太倔不肯求情,因此事情才僵在那兒。

    不過這幾天,她倒是從小青跟小紅那裡得知魏如茵被禁足在自己的院落裡,魏子健怕她又做出行為失當的事,還派了柳心、元兒兩名丫鬟日夜守著。

    “魏姑娘好可憐。”她道。

    “夫人才可憐,手傷好了也不能外出。”

    小紅搖搖頭。歐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要求夫人只能在盛園行動,她們也得隨侍在旁,好似外頭有什麼豺狼虎豹會對夫人不利般。

    “沒事的,我想歐爺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夏雨燻是真的這麼想。

    但在另一個院落的魏如茵,就沒辦法這樣想了。

    她很不甘心,吃不好、睡不著,每天都擔心害伯有人來通知她離開盛園。她想去見歐辰威,說她錯了、要他原諒她,但她拉不下臉,應該是他來見她才對,他毀了她的臉,怎麼可以就這樣把她丟棄?

    五更天了,她仍望著燭臺上的蠟淚發呆,悲憐的想著自己沒有人要,歐辰威不要她,連哥哥也不要她了……

    她失魂落魄的起身要走到床上躺下時,窗外突然出現兩個身影,還有刻意壓低的談話聲,她隱約聽到“夫人”兩個字。

    她想也沒想的放輕步伐走到窗邊,從窗縫看出去,赫然看見說話的就是哥哥找來盯著她的兩名丫鬟。

    “柳心,你這話不能亂說。”

    “是真的,元兒,我親眼看見夫人自己下了床,房裡還有另一個蒙面的陌生男子,當時小青跟小紅也不知被喊到哪兒去做事,沒看到人呢。”

    “那你還有聽到什麼?”

    “很多,總的來說,她要對歐爺不和,還說要挑個最適當的時間殺了歐爺,如今她雙腳殘廢、武功沒了,所以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天啊!我當時聽到嚇得連呼吸都不敢,動也不動的貼在窗戶下方不知多久呢。”

    “這事嚴重,得稟告上去。”

    “不行,歐爺現在這麼疼愛夫人,我們又口說無憑,要跟魏爺說也不成,為了夫入,他連妹妹也不留情的狠捆耳光,況且咱們只是丫鬟,要是被夫人說是故意誣峨她,咱們搞不好會被割了舌頭。”

    “那怎麼辦?”元兒也好害怕。

    葺地,房內突然冒出聲音,“伯什麼?只要讓歐爺看到她的雙腳能站起來,一切的謊言就不攻自破。”

    “啊——”兩個丫鬟嚇得頓時放聲尖叫。

    “閉嘴!你們都給我進來!”魏如茵立刻怒斥兩人。

    兩人只得硬著頭皮進到房內,一進房就馬上害伯的跪下,“我們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看見啊,魏姑娘。”

    “但我都聽到了。”她微笑的看著她們,心頭陰霆盡掃,“我現在說的事,你們要給我仔仔細細的聽清楚了……”

    哥哥生性嚴謹,挑選的小廝、丫鬟向來謹守分際,絕不敢胡言亂語,所以她有把握兩人說的就是實話,明天,她就要將夏雨燻的真面目揭露開來。

    翌日一早,柳心來到松林院,她是為魏如茵來帶話的。

    小青跟小紅很不想傳話,但魏如茵怎麼說都是魏爺的妹妹,她們也不好怠慢。

    “你說魏姑娘在庭園等著我,想跟我說些話,因為她要離開盛園了?”夏雨燻看著一臉不情願、代為傳話的丫鬟們。

    “是,柳心還在門外等夫人。”小青道。

    “我去。”如果她有心懺悔,也許自己可以替她求情,看她能否留下來。夏雨燻心想。

    “可是……”

    “我是在自己家裡,你們也在我身邊,有什麼好怕的?”她知道她們在擔心什麼,不過應該是多慮了。

    最後在她的堅持下,小青及小紅只好推著她,與柳心一同往庭園走去。

    魏如茵果真已經站在花徑中,她四周都是花圃,一旁的長長石階下方就是盛園最大的人工湖,此時湖中荷花綻放,風景相當美麗。

    小青跟小紅推著夏雨燻來到她的面前,可令她們錯愕的是,她居然帶著笑容在等她們。

    “小青、小紅,還有你們都退下吧。”魏如茵看了站在自己後方的柳心跟元兒道。

    但甭說她們直搖頭,就連小青跟小紅也皺眉,“可是……”

    “再怎麼說,我也是魏爺的妹妹,難道連你們這幾個丫頭我也叫不動了?”見她們猶豫不決,她臉色倏地一變。

    夏雨燻向四人點個頭,小青跟小紅只得退到幾步之外,但柳心跟元兒卻微微顫抖,一步走得比一步慢,還不時回頭,神情看來十分害怕。

    這讓夏雨燻也感到不對勁,想自行移開輪椅時,魏如茵卻突然上前對著她笑道。“我來幫你吧。”

    “不——”她的話還沒說完,魏如茵竟迅速的將她輪椅轉個方向,往長長的斜坡階梯用力推下去。

    夏雨燻臉色喇地一白,但她不敢拉煞輪桿,否則依這速度,她會跌得更慘。

    “天哪!快來人,來人啊!救命、救命……”一直注意著主子動靜的小青跟小紅嚇得一邊叫一邊追,然而輪椅的速度愈來愈快,她們根本追不上。

    在輪椅上頭的夏雨燻想要跳開,無奈她的雙腳無法使力,根本無計可施。

    砰!一聲,不過瞬間,她已連人帶椅的跌進人工湖。

    “璞璞}咳咳……救……救命!”她要滅頂了,誰來救救她?

    她雙手努力拍著水面,偏偏下半身完全動不了,而且還因為水的浮力,令她倒栽蕙似的離開輪椅,連手都被沉重的下半身拖住,全身開始往下沉,湖水瞬間灌進她口鼻,令她好難受。

    小青跟小紅的大叫聲引來不少奴僕,她們又哭又叫的要他們快點下去救夫人,但有的才剛跳下去就急忙用狗爬式的遊上來。因為這座人工湖極深,而且他們正巧都不怎麼諳水性啊!

    幸好有人機警的急忙去通報歐辰威,他聞訊飛快的奔來,驚見湖水表面僅剩些許水泡,他立即跳下去在水裡尋著夏雨燻,然後看見已然昏厥的她,持續往湖底沉墜。

    他拚命游向她,終於將奄奄一息的她抱上水面,再經過一番搶救,總算讓她吐出幾口水,緩緩恢復意識。

    “好可怕……”她全身濕液液的在他懷中顫抖,從來沒有那麼害伯過,她剛剛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歐爺。”小紅急急的拿了條被子上前,遞給歐辰威。

    “到底怎麼回事?”他連忙將她蓋好,看著她蒼白的臉問。

    夏雨燻咬著下唇,不知該不該說,但小青跟小紅馬上異口同聲的回道。“是魏姑娘——”

    “不要說!”她趕緊阻止她們,但來不及了。

    “是我把她推下湖的,威哥哥來得太快了,不然她就會露出狐狸尾巴了。”魏如茵自己承認,因為她太有把握了,這一次她要夏雨燻死得很難看。

    “你到底住胡說什麼?”歐辰威氣得朝她怒吼。

    她卻一臉認真,“威哥哥,其實她的腳沒有癱瘓,武功也沒廢,只要威哥哥再晚一點來,她不想死就會自己遊上來一一”

    “夠了!”他火冒三丈的看著她,“魏如茵,你這次麻煩大了。來人!”

    之後,歐辰威叫了兩名小廝將滿口胡言亂語的魏如茵關到她的房裡,再叫梁啟二派人把一大清早就出門的魏子健找回來,旋即抱起夏雨燻先往松林院邁去。

    歐辰威一進別院就直奔與寢房相通的俗池,小青跟小紅則分別拿了兩人的換洗衣物急忙跟進來。“你們出去。”

    “呢……是。”兩個小丫鬟原本還蒼白的臉頓時羞紅,看來歐爺是要親自替夫人洗澡,她們將衣物放在一邊的平白上便趕緊退了出去。

    原本還驚魂未定的夏雨燻也聽出來了,她急急的說。“讓她們幫我就好……”

    可惜抗議無效,歐辰威己經抱著她進到溫暖的浴池內,開始動手脫她的衣服。

    她臉兒更紅了,“不用了,我自己來。”

    但“不用”是她說的,她要自己來也已來不及了,因為濕衣服要解開扣子很麻煩,歐辰威乾脆用撕的比較快。

    “嘿!別那麼粗魯。”

    見她無措得雙手不知擺哪裡,他便作主的拉起她的手,讓她攀住他的頸項,這個動作讓兩人間的距離及氛圍變得很親密,而她的白色中衣已被撕裂,濕濡的肚兜完全將她發育成熟的胸部勾勒出來,她羞澀的低聲要他別再解開她的衣裳了,可他忙碌的手仍然持續著動作,繼續解開她後頸的肚兜系帶,一直到將她剝得精光才停止。

    美麗的胸體、縴細的小蠻腰及修長的玉腿,在水波的襯托下更顯晶瑩剔透。

    歐辰威征征凝視。並不是沒看過女人的身子,事實上,他看過的女人還真是數不清,但莫名的,她就是特別吸引他也令他的黑眸一閃而過明顯的情欲火焰。

    在他灼燙目光下,滿臉羞紅的她更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來。“別看了……”

    她羞慚不已,偏偏他還繼續看,自己又逃不了,那唯一能阻止他再看下去的方法,應該就是把自己緊緊的貼著他了,是吧?

    夏雨燻笨笨的做了,完全沒發現歐辰威俊臉霎時一僵,身子更緩緩僵硬。

    天啊!她如此嬌小卻也如此豐軟,他的手情不自禁的緩緩撫過她滑膩的肌膚。

    當他粗糙的手掌滑過身子時,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酥麻,也注意到兩人的身體完全不同,他堅硬寬厚,而自己在他的懷抱中則顯得嬌小柔嫩……天啊,她全身愈來愈熱了。“我想起來了。”

    “再等一等……”他的聲音因欲望而變得低沉粗啞,微微的推開她,黑眸放肆的再次欣賞她秋縴合度的胸體——

    “別看了,我很模……雖然你是我的丈夫,可是、可是我是第一次被男人看光光……”她低聲說著。

    歐辰威笑了起來。若她不是第一次,他才會生氣吧?這傻丫頭。“別害羞,你很美,真的。”

    她相信,因為她不小心瞄到他某個地方的亢奮了,那在水面下完全無法隱藏,也讓她的臉頰更是發燙。

    “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我脫光光你還衣著整齊,這很奇怪。”

    “你在邀請我也脫光?”他故意反問。

    她雖然羞澀,卻還是忍不住瞪他一眼,“我要起來穿衣服了。”

    他笑著搖頭,“你是唯一一個在我面前急著想穿衣服的女人。”

    噢?她要感到很光榮嗎?夏雨燻的心情突然變得很不好,“是啊,你肯定看過很多裸女——”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他的唇就突然吻上她,她驚愕的輕呼全數沒入他的口中,化為一陣陣輕喘。

    他愈吻愈深,她應該要做點什麼的,像是推開他,可這個吻很舒服、很溫柔,讓她不想抗拒,雖然到後來逐漸變得狂熱,但他早將她吻到昏頭轉向,幾乎迷神忘魂了,她當然更忘了要推開他。

    這個吻比上次那個蜻蜒點水的吻激情好幾倍,令她的心跳完全失序沉淪,而他的手更是無所不在,可在她嬌聲嘿濘,再也沒有能力抗拒他的任何親密行為時,他卻硬生生的結束了這驚心動魄的熱吻。

    夏雨燻低喘無措的癱軟在他懷裡。

    “天啊,若不是外面還有事需要處理,我一定會在這裡讓你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妻子。”歐辰威聲音粗啞,冒著欲火的幽黯黑眸令不經人事的她看了也渾身酥麻。

    她忍不住將臉窩在他的脖頸間,輕輕的喘著氣。

    雖然對男女交歡之事很陌生,但她不怕,因為對像是他。她知道自己早就動心了,尤其在湖中失去意識時,她最泊的事竟然是再也不能見到他。

    她這才曉得自己為什麼願意賭那麼大,為什麼當初會希望他來接繡球,又怕他來接繡球,原來,一種期待又伯受傷害的感情早在她心中紮了根……

    她猶陷在思緒中時,他突然開口,“再如此相擁,我可能哪兒都去不了,只想在這裡待上三天三夜。”

    夏雨燻璞詠笑了出來,“那還不快讓我起來。”

    他從善如流,然而為她穿衣服又是一大考驗,為了壓抑拂騰的欲火,搞得他又是滿身汗,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為她穿好衣裳,“你在這裡坐一下,我馬上好。”

    她小臉通紅的坐在浴池旁的椅子上,看著他褪去衣物下了浴池,重洗一次澡。

    上一回他們同在這間裕池裡時,好像才是昨天的事而已,如今兩人身分卻大不相同了,命運何其微妙?

    議事廳內,凝滯的窒息感籠罩,歐辰威、夏雨燻、魏家兄妹、小青跟小紅以及柳心跟元兒全都在。

    每個人表情各異,只有魏如茵還一臉自信,即使歐辰威望著她的眼神冷硬,足以教入打從心中泛起寒顫,她仍堅信自己沒有錯。

    她將柳心跟元兒推上前,把昨晚自己聽到她們說的話全說出來,沒想到兩個丫鬟突然驚恐的跪了下來,異口同聲的哭道。“不!我們什麼也沒說啊!”

    接著,元兒更是反駁,“今兒個一大早,魏姑娘也不知怎麼了,忽然命令柳心去找夫人,還像個瘋子似的,將剛剛說的那些話一再重復,我們本想找歐爺的,但是……”

    “魏姑娘說我若不去找夫入,她就馬上殺了元兒。”柳心淚如雨下,“所以我趕快去了,可我們真的不知道魏姑娘想對夫人不利,是真的。”

    魏如茵眼前一黑,顫抖著聲音控訴兩個丫頭,“撒謊!不是這樣的,你們怎麼可以胡說?明明不是如此!”她看來涼訝又慌張。

    “你……生病了。”魏子健心痛的開口。

    她急急的搖頭,“我沒有,哥,我真的聽到了,因為她們是你的人,我知道能在你手下做事的人絕不敢胡書亂語,所以才——”

    “我看你是真瘋了,有幻覺也有幻聽,她們就算要說那麼離譜的事,也不會笨到跑至你的窗前說,多得是地方可以講。”他生氣的打斷她的話。

    她立即語塞。是啊,她們有什麼理由非到她的窗前說不可?

    “可是,我真的聽到……”她強忍住心中的忐忑試著想辯解,無奈臉色太過蒼白,顯然也開始懷疑起自己。

    夏雨燻看她整個入搖搖欲墜,雙手顫抖,都替她感到不忍起來。

    “我是真的沒瘋,我……而且夏雨燻曾經設過陷阱害威哥哥,她的確是個危險的女人,她會害威哥哥。”魏如茵看向歐辰威,希望他能幫她說說話。

    但他卻冷冷提醒她,“不過她現在會在這裡,是我自己去搶了繡球。”

    對,那件事成了這輩子最令她心痛的事,她不懂、也拒絕去思考某一個深層的原因,“可是我、我真的聽見了……”她哭了。難道她是直的瘋了?

    夏雨燻看她眼神慌亂無助,忍不住的開口,“別逼她了……”

    “不用你這個殘廢來幫我說話!”魏如茵突然憤怒的吼向她,然後又恨恨的看向柳心跟元兒,“我知道了,你們收了她的錢對不對?故意演戲給我看,害我傻傻的跳入你們的陷阱,把自己逼入絕境。我知道,你們再來就要殺我了對不對?你們是刺客!是刺客!”

    “不!我們不是、不是……”元兒急急的看向歐辰威。

    但柳心卻略顯驚異的迅速看了魏子健一眼,再看向歐辰威拚命搖頭,“我們真的不是,魏爺可以證明的,我們在府裡許多年從沒做錯事啊。”

    這一眼,夏雨燻是看到了,但柳心接下來的話,倒也沒問題。

    “叫我哥證明?也對,因為他的胳臂從來就沒彎向我這個妹妹,哈哈……”魏如茵又哭又笑,心痛得無以復加,她真的希望自己是病了、瘋了。

    “夠了!對你一再做錯卻不認錯的態度,我很失望。”歐辰威也生氣了。

    只是失望嗎?那他眼中的嫌惡與不耐那麼明顯,是為什麼?就算夏雨燻是個殘廢,他還是愛她,這又是為什麼?她到底是哪裡比不上她?

    你很醜,你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醜。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惡毒的聲音。

    是,她光這張臉就完全比不上夏雨燻,也比不上任何女人,她這輩子註定輸得徹底。魏如茵萬念俱灰的跌坐在地上,呆呆傻傻的說。“隨便你們……我是傻了、是瘋了。”

    魏子健臉色凝重的走過去要拉起她,道。“我先帶你回房休息,再找大夫給你看病。”

    她甩開他的手,喃喃低語,“不用了,不需要你關心了。”

    他只好伸手點了她的昏穴,將她打橫抱起後,看著歐辰威說。“我妹妹犯大錯在先,我本不該拘私,但如今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先別讓她離開,我不放心她,不過她住的院落,我會加派更多小廝守著,從今天開始,她只能在自己的院落活動,絕不會再有機會傷害到夫人。”

    “我知道,你是她唯一的哥哥,她的精神狀態如此,難怪你會擔心,就照你說的做吧。”歐辰威點頭,然而在看著他抱著妹妹往門口走時,又突然開口,“魏兄不要太擔心,最多不超過一個月,活閻王就會來到盛園作客。”

    他腳步突地一頓,同時,除了也愣住的夏雨燻之外,歐辰威要其他人全退下。

    魏子健回過身來,神情難掩驚訝,“我以為活閻王絕不踏出夭堂山一步。”

    “的確是,但我用特殊的條件打動了他,所以不管是如茵的精神狀態或是臉上的疤,醫術過人的他一定可以幫上忙。”

    他點點頭,心中仍有好多問題,像是什麼特殊條件?跟最近歐辰威把一些情報買賣的交易從他手上轉由梁啟二去處理可有關?

    “你先去安頓好如茵吧。”歐辰威雖然安慰著他,但自己心情也感到沉重,這幾日得到的情資令他很震撼,有些身心俱疲。

    “是,謝謝歐爺。”魏子健胭下問題,抱著妹妹先行離開。

    歐辰威看著夏雨燻,“你會不會生氣?我指的是讓如茵繼續留下。”

    “當然不會,你對她也有一定的責任,她若真的離開,你也不會好過。”她真誠的道,“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她得的是心病,如果醫好後她仍有意願留下,那就讓她留下吧,我發誓會照顧好自己,你別為我擔心。”

    他眼中浮現出溫柔,“我知道了,但是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把閻冥請來?”這段日子他非常忙碌,是因為這件事佔去不少時間,至於另一件更棘手的事,就對她隱瞞一下了。

    她思忖一下,俏皮的說。“讓我臭美一下,你想要一個活蹦亂跳的妻子,所以才把他請來?”

    他笑了,雖然這個答案與事實天差地遠,他仍然順著她的話道。“差不多,但我一點都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夏雨燻回以一笑,“找知道,不然你下會來接繡球,只是,我曾經以為你是為了報仇、為了可以好好折磨我,才把我娶進門的。”

    “或許也有那麼一點點因素存在。”他笑著承認,“其實我一直在關注你的消息,你知道的,我在各地都有探子,要知道你的近況並不難。”

    所以,才會曉得她所屬的齊天會只有那幾個師父,處理的也全是些濟弱扶傾的事,但都是不見血的小事件。

    直到她遭到不明人士襲擊,被廢去全身武功還造成下半身癱瘓,他霎時震驚不已甚至是震怒,立刻動用大批探子要將傷害她的人給找出來。

    可令人沮喪的是,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一度讓他懷疑這個意外或許另有文章,但夏家四處尋找名醫醫治她是事實,他的探子也利用各種機會探查了事實真偽,而她已有殘疾之事,確實由多名大夫口中得到了證實。

    “即使如此,我記得在新婚夜時,你好像還是很懷疑我的腿有沒有問題。”她忍不住翻舊帳。

    “我承認,但也許打從心底,我就不願相信你是真的遭到橫禍,得知你要拋繡球招親,草率決定你的未來時,我更是難以置信。”他搖搖頭,“聰明如你,難道沒想到隨便嫁給一個陌生人要冒的風險有多大?尤其現在你行動不便、沒有功夫,只有讓人欺負的分——”

    “所以你出現搶繡球娶了我,根本不是上回說的要讓魏爺放心,而是伯我後半輩子會被自己的丈夫欺負?”

    夏雨燻錯愕的小嘴微張。她真是難以置信,她猜測他千里迢迢跑到慶州接繡球的千百種理由中,就是沒有“他會擔心她”這一個。

    而且這麼聽來,他應該是……與其說是怕她被別的男人欺侮一輩子,還倒不如說,他是想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一輩子?

    老天爺!他居然以德報怨,對她這麼好引她心中真的好感動,不過出口的話卻是——“我就知道你有被虐傾向,居然在那時候就喜歡上我了?我可是惡整你、讓你掉進嫂水坑還差點傷了你的——唔!”

    他突然掠奪了她的唇,在她的驚愕中與她唇舌糾纏。

    事實上,他已經想了很久,突然意識到自己浪費太多時間跟她談話,少了很多一親芳澤的機會。

    在兩人氣息相融也快吻到沒氣時,終於滿足的他才緩緩結束這一吻,凝娣著她迷蒙的眼眸,“你錯了,我那叫先苦後甜,從今天開始,我要在你身上慢慢的收成了。”

    他灼熱的黑眸太熾烈,暗示著日後將即到來的纏綿”啡側。

    她粉臉發燙,仍微微喘息著。

    而且,他說錯了,不是從今天開始,是從此時此刻開始——他一把抱起滿臉通紅的她回到寢房,繼續稍早在浴池內尚未完成的事。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0:59 PM

第八章

    傍晚時分,兩相依偎的歐辰威跟夏雨燻在補過洞房幾回、熟睡幾個時辰後,終子有了動靜。

    歐辰威還是因為懷裡的入兒動了動他才醒來,想了一下,他似乎好久沒有這麼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夏雨燻睡眼迷蒙,未完全清醒,此刻的她有著剛睡醒的嬌憨,睜著一雙圓滾滾卻惺松的大眼,看到他直覺甜甜一笑,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他好後悔,在今天之前他們也曾多次同床共枕,但因為有太多繁雜的情緒,他都背對著她睡,白白錯失這樣的好風景許久。

    在他灼灼目光下,她忍不住伸手搗著自己發燙的臉。即使已共用了最親密的男女之事,她還是很羞,也因為她伯羞,沾了落紅的床單已讓他取下丟棄了,為的是要免去她的尷尬,也不讓丫鬟們有碎嘴的話題。

    他興致盎然的看著她,從沒想過擁有一個女人可以帶來這麼大的喜悅,讓他想要一再的沉醉在巫山雲雨之樂中,什麼也不去管……可惜他是盛園的主子、是歐辰威,肩上的責任仍太重。

    他依依不捨的看著她,“我得起來了,等一下會叫丫炎送吃的進來,你再睡一會兒。”

    “不要了,我也要起來。”夏雨燻羞澀的放下手,“我要跟你一起出去,大白天的,我們窩在房裡那麼長的時間,很丟臉……”

    “怎麼會丟臉?若不是該去問問如茵的狀況,還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處理,我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張床。”說著說著,他又親吻上她的唇。

    這吻愈吻愈火燙,眼看又要擦槍走火了,他不得不放開她,先行下床穿妥衣裳後,才回身將她扶起坐在床上,卻見她微微皺眉,“怎麼了?”他問。

    她忙搖頭,不敢說自己身子酸疼,足因為和他“那個”的關系……

    看著她一臉羞窘及身上密佈的吻痕癖青他便明白了,立刻從櫃子上拿了瓶藥一一為她塗上,這一塗,兩人又是渾身發燙,若不是他自製力強,今天他真的無法離開這張床了。

    可稍後,他還是先陪她吃了晚膳,才去見魏子健。

    “如茵精神差了點,但情緒己穩定下來,歐爺不必擔心。”

    歐辰威點點頭,“那就好,接下來我會讓梁總管多擔待一些你的工作,你好多些時間陪陪她。”

    “不用了。”

    “我堅持。”

    魏子健一愣,馬上低頭遮住自己來不及收回的噴怒之光。難道歐辰威發現了什麼嗎?他深吸口氣再抬頭,已恢復往常的嚴謹神態

    “我明白了,我會照歐爺的吩咐去做,只是最近一個月,歐爺將我經手的工作逐次移轉給梁總管,這是因為我不稱職?還是……”

    歐辰威搖頭,“魏兄不必多心,我純粹是覺得你要負責的事太多,想為你減輕壓力,你也才可以好好想想成家的事。”

    原來如此。他暗暗松了口氣,“這點歐爺就不必為我費心了,此生我只想照顧好如茵,沒打算成家。”

    “我原本也這麼想,但有時候入算不如天算,更何況入心會變,算不準的。”歐辰威突然意有所指的凝視著他。

    這一眼令魏子健的心莫名一震,他盛眉沉默一會兒,決定冒險采問。“上回我急奔馬場,將田兄可能遭綁的最新情資票報後,歐爺另要梁總管派人去查,多日過去,可有消息回來?”

    有,而且還是壞消息!但對象不是奕諭而是他,只是仍有些尚未確定的事,那些情資他暫時還不能向任何人說,即使是夏雨燻也一樣。

    “歐爺?”魏子健見他沉吟許久,忍不住喚了他。

    “真難得,魏兄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歐辰威突然笑出來。

    他臉色微微一變,“我只是太擔心田兄。”

    “我對他倒是很有信心,奕諭武功好也夠機靈,就算真有事,一定也能歷劫歸來。”歐辰威突然頓了一下,勾起笑娣著他,“魏兄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

    “當然。”魏子健的神情微微窘迫。

    是他多心了嗎?還是……不,絕不可能,沒事的,他絕不能自己亂了方寸。

    世上的事總是事與願違,魏子健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愈來愈膽戰心驚。

    雖然歐辰威是希望他能多些時間陪妹妹,但由他手中被抽走的工作,卻愈來愈多,到這幾天,就連情資的買賣也完全跳過他,直接上報給歐辰威了。

    這迫得他不得不懷疑歐辰威是不是真的發現他私下在進行的事,可偏偏歐辰威對待他的態度一樣尊重,若要說最近的歐辰威有什麼不同,也只是花很多時間在陪伴夏雨燻而已。

    由於她帶來的輪椅已沉入湖底,事後撈出也已壞掉,所以歐辰威特別差人找了手工精巧的木匠師博,以舊輪椅做為參考,務必要做出一個更好的輪椅供她使用。

    也因為這陣子沒輪椅,歐辰威成了不折不扣的妻奴,每天將夏雨燻抱來抱去,就像現在——

    魏子健遠遠看著他抱著妻子走進松林院,表面神情嚴肅,心裡其實十分不屑。

    歐辰威也看到了他,僅向他點個頭,隨即走進拱形門的院落中。

    夏雨燻同樣瞧見了他,不免粉臉微紅,“我看我這個月還是乖一點,在松林院裡待著就好,別讓你抱來抱去了,這樣讓人看了不太好。”她這麼說是因為新輪椅需要一個月才能制好,而在這之前,歐辰威自告奮勇要當她的腿。

    “反正你每夭讓我抱來抱去的,大家早看習慣了。”他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可你那麼忙,卻天天跟我窩在盛園哪兒也不去,不是很多正事都做不了?”這件事,她其實已經跟他爭過幾次了。

    “放心,我的人夠多,他們一有事就會立即回報,幾天沒去不礙事的。而且我就留在盛園坐鎮陪你,難道不好?”“也不是不好,事實上……是太好了。”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真的,這陣子他筒直將她當心肝寶貝來疼,兩人時時刻刻都站在一起,有時他抱著她看日出日落,有時看星月交輝,或是將她摟在膝上看帳,但有更多的時間,他們都待在床上翻雲覆雨,纏纏綿綿一整夜。

    歐辰威抱著她進到寢房,讓她在床上坐下,握住她的手,“可是,今晚我得出門了。”

    她連忙點頭,“沒關系,不過有件事,可不可以請你考慮考慮?”

    他挑眉,“說吧。”

    “我自己是個靜不下來的人,上回被你關沒幾天就快悶壞了,而魏姑娘——”

    “魏兄說她很好,如果你是想替她說情、讓她恢復自由,那恐怕不成,這件事是魏兄主導的,連我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他甚至不願讓我見如茵一面,伯她情緒再度失控。”他很快便猜到她想說什麼。

    夏雨燻咬著下唇,“我是想替她說話,這陣子我想了又想,以我對她的瞭解,她算是個敢做敢當的女人,不至於會撒謊,況且事發那夭早上,她一臉笑意,眼神充滿自信,絕不像是說了一早上瘋言瘋語的瘋子……這中間有些怪異,好好一個人怎麼可能說瘋就瘋?我總覺得有問題。”

    尤其是柳心看向魏子健的驚慌眼神,她也覺得怪怪的,偏偏又也說不出來是什麼。

    “這種事讓我煩惱就好,我得出門了。”他沒想到她想了這麼多,要是一開始他也能敏銳一點,那件棘手的事是否就不會走到如此難以收拾的地步?

    “好。”她點點頭。

    歐辰威轉身走出去,突然又走了回來,葺地俯身深深吻住她良久才放開。

    夏雨燻微微喘息,小臉酩紅的看著他,“怎麼了?”

    “我好像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會喜歡你。”他笑著說。

    “因為你有被虐待狂,而我善於施虐。”她半開玩笑的頑皮道。

    他笑著以手指輕叩她的額際,“我這輩子看了很多人,卻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坦率、身上充滿幸福喜樂又有著光與溫暖的人,和你相較之下,我看了太多、也經歷太多醜陋又陰暗的事,”他的表情顯得有點沉重,“在暗處待久的人都會渴望光明,我想這就是

    為什麼我會被你吸引的原因,只是能不能一直留在光明裡,就得看命運的安排了。”

    她笑著搖頭,“哪是看命運,是看我。如果你一直這麼疼愛我,我這道光就永遠賴在你的身邊,哪兒也不去。”

    “好,一言為定。”他笑道。“我先走了。”

    她用力點點頭,愛戀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離開寢房。

    門甫一關上,室內就沉寂下來,但才一會兒,敲門聲又陡起。

    夏雨燻納悶開口,“誰?”

    “歐爺叫我送東西進來給夫人。”門外傳來一道略顯蒼勁的聲音。

    他不是才剛走?而且,小青跟小紅應該有守在門外吧?怎麼會……雖然疑惑,但她還是喊了一聲,“進來。”

    房門打開,她仍是一臉莫名其妙,因為她壓根沒見過眼前這個中年小廝,“你是?”

    那人走到床前,將茶盤放在她身邊,再悄悄的從懷裡取出一隻寫著“異”字的木牌,隨即放回懷中。

    她一征,頓時知道他是自己人,異色組織在各地方都設有暗樁,緊急時刻或是收到大主子的密令時才會現身,而見木牌如見大主子,都得遵從旨令。

    不過,她相信在異色組織裡,她應該是唯一一個糊裡糊塗加入的人,因為她一直到不久前才知道齊天會的大師父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也透過大主子的關系,她結識了與異色組織秘密結盟的藍月組織少主龍碩奇。

    她還跟他打了賭,說只要天下第一美人秦樂能收服傳書暴虐無道的閻冥完成任務,她就願意出馬接下歐辰威這個任務。

    他們欲吸收人脈甚廣、消息靈通的歐辰威,並鏟除對他有害的人,而在那之前為取得他的信任,需要派個有正當理由留在他身邊,卻不會對他造成威脅的人接近他,因此她假裝過襲變成殘廢,甚至拋繡球招親,這都是大主子精密的設局。

    不過,她的腳動不了只是因為藥的關系,至於這種變態的藥,自然是出自能治百病卻又研究千百種怪藥的活閻王之手。

    “所以,這個藥是?”她低頭拿起茶盤上的瓷瓶及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日三顆,九日運勸,否極泰來。意思是連食九天,她的武功就恢復、腳就能動了?

    她開心的抬頭,可隨即一愣,因為不過才一瞬間,那名小廝已不知去向,留下她懷著滿腹疑問。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給她解藥?算算日子,閻冥不是在這幾天就會抵達盛園嗎?

    一連幾天過去,閻冥沒出現,就連歐辰威也不見人影。

    他說要出門的那一晚,守門的侍衛並沒有看到他出去,但夏雨燻知道依他的功夫,不讓守衛發現也很正常。她自己在近一年前還不是在盛園來來去去,還設了陷阱呢。

    只是這次很奇怪,竟連魏子健跟梁啟二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他們還是會安慰心急的她,說也許歐辰威臨時有事去處理,過去也曾有這種情形發生,快則三、五天,久的還有兩、三個月,他才會返抵盛園。

    再說了,這陣子他在盛園待的時間比過去都久,也許突然想去巡.視其他城鎮的生意也不一定。

    然而這一點假設,夏雨燻最無法接受。他不可能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他知道她會擔心的,所以,她敢肯定他一定出事了。

    更令她不安的是,仔細回想他那晚的言行舉止,分明知道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她怎麼那麼遲鈍,現在才發現?

    並且,她也終于明白為何大主子會派人送解藥來了,因為她的確需要恢復武功才能去查明白,只是大主子既然知道歐辰威會出事,為什麼沒事先跟她示警,等出事了才給她解藥?大主子睿智過人,他這麼做的理由,她卻是想破了頭也不明白。

    “夫人不要擔心,歐爺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

    “是啊,瞧,這個新輪椅比起夫人舊的那個有過之而無不及,連操作方式都一樣呢。歐爺真有心,這樣夫人很容易上手,也不必重新適應了。”

    小青跟小紅故作愉快的說著。她們都看得出來夫入悶悶不樂,話變少,人也不笑了,這也難怪,畢竟歐爺沒消沒息的失蹤超過一個月了。

    夏雨燻自行移動輪椅到床邊,兩人立刻機靈的將她扶到床上躺下,為她蓋好被子,“夫入,你好好睡吧,魏爺已透過歐爺在各地安插的探子尋找他的下落,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不過魏爺還是那個硬脾氣,先前歐爺將他的工作移轉給梁總管處理後,現在梁總管因要忙別的事請他接回工作,他卻說歐爺既然認為他不適合,他就不便再插手……”

    “其實歐爺很信任魏爺的,什麼事都給他知道,認真說來,魏爺是盛園裡除了歐爺以外唯一能獨當一面的人,所以歐爺一定是認為有魏爺在,才會放心……呢,夫人,你怎麼了?”

    兩個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來,卻見夏雨燻突然臉色發白。

    “沒、沒什麼,我想睡了,你們出去吧。”她勉強擠出笑意。

    兩人憂心的互看一眼,本想留下照顧她,但見她隨即闔上眼眸,也只能先行退了出去。

    門一關上,夏雨燻立刻坐起身來。她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誰了!

    該死的,她怎麼會那麼愚鈍?

    於是,從這晚開始,她每夜都以棉被疊成人形,喬裝在睡覺的樣子,偷偷施展輕功出了別院,以黑夜為掩飾監視魏子健,只是他每晚的行事都一樣,在書房忙到二更天就去看魏如茵,待了近一個時辰後便回房休憩。

    但她沒放棄,一天又一天的持續監視著,終於到了某一晚——

    夜色如墨,一名黑衣人以令人驚異的輕功飛身閃進魏子健的房間,魏子健顯然是在等他,很快便從床上起身,她看到黑衣人交給他一封信函後便又離去。

    她屏住氣息,看著他展信後沒多久便笑了出來,隨即回身上床,拿開枕頭後是一陣摸索。從這角度她看不見,但隱隱聽到一個很輕微的奇怪聲音,不一會兒,就見他重新放好枕頭躺平睡覺,可手上的那封信已然不見。

    第二晚,她算準了魏子健探望魏如茵的時間,趁機潛入他的房間,一上床就將枕頭拿開、床被掀起來,只是四處又摸又敲的也沒看到昨晚消失的信函。

    她不死心的一再尋找,終於在內側床柱後方發現一棵不起眼的圓木,手一按竟然就開啟了機關,床板緩慢的滑開,裡面竟然還夾有另一層木板,上方放了密密麻麻的上百封密函。她快速的一一展信,不忘邊注意外面的動靜,在看了近一、二十封後,她終於發現了魏子健的秘密。

    翌日

    “夫人要去探望魏姑娘還不讓我們跟,這怎麼成?萬一……不行,歐爺不在,我們得去找人幫忙。”

    這會,小青跟小紅想要阻止夏雨燻的行動,但她卻難得倔強,她們見自己擋不了,相信守著魏如茵院落的小廝跟丫鬟也一樣擋不了,所以兩人急急的跑去找魏子健報告這件事。

    “你們別急,我去看看。”他雖然覺得突兀,卻還是放下手邊的事前往妹妹所住的院落,柳心跟元兒已被遣至廳堂外,鮮少關閉的大門也被關上了,他鑒眉詢問原因。

    “這是夫人交代的。”元兒欠身回答。

    他明白點頭,走上前去敲門,“夫人,我是魏子健,我開門進來了。”

    他走進廳堂,意外看到妹妹竟然怒瞪著自己,而坐在輪椅上的夏雨燻也面色凝重的看著他。

    “怎麼回事?”雖然團惑,他口氣仍然平靜。

    “她說的是真的嗎?你那些令我敬佩的冷靜與過人的忍功都是因為別有所圖,嚴守主僕分際也只是為了做最好的偽裝,只要威哥哥一出事,既忠誠又能獨當一面的你,就是眾人眼中最好的盛園主子繼任人選,得以接收威哥哥所有的一切?”

    魏如茵一手指著夏雨燻,將她剛剛甫進門就連珠炮對自己說的這一大串話全轉速給哥哥聽。雖然她震撼也不信,但就在她正想將夏雨燻轟走時,哥哥卻出現了,一如夏雨燻方才最後說的——你看著吧,他很快就會過來,因為盛園現在的大小事都是他在作主的。

    “還有,你甚至沒告訴我威哥哥不見了,柳心、元兒也沒說,這是為什麼?你是心虛嗎?因為你真的對威哥哥怎麼了嗎?”魏如茵又怒問。

    “我不說只是不想讓你擔心,剛剛那一席話太過荒唐,果真是夫人說的?”魏子健一臉嚴肅的看著夏雨燻。

    “對。”夏雨燻冷冷的看著他,“我昨晚睡不著一直在擔心歐爺,輾轉反側之際,竟不經意見到床柱上方的縫隙內塞了一張紙條,我拿下來一看,發現是歐爺所寫。”

    “他寫了什麼?”魏如茵急著問。

    “近日有難,魏兄背叛。”

    她這話當然是胡說的,但在不知道歐辰威是生是死,只知道他失賒與魏子健有關的情形下,她要想見丈夫一面,最快的方法就是繼續裝殘,讓自己看來一點威脅性也沒有,然後再故意戳破魏子健的假面具,相信他絕對是不會放過她,而對她而言,最好的情形就是他將她跟歐辰威關在同一個地方。

    魏子健沉默的看著她,久久才開了口,“我真是太小看你們這對夫妻了,一樣厲害也一樣讓人討厭。”他冷笑一聲,向門口的柳心跟元兒點個頭,兩人立即明白的將廳堂大門給關上。

    魏如茵再笨也看得出情況不對勁,尤其哥哥的神情變得好陰冷,“哥,你該不會……”

    “對,但這不能怪我,誰教歐辰威從買來的情報中察覺到他不該知道的事,還將我的工作慢慢移轉出去,意欲架空我的權勢跟人脈,讓我變得無足輕重,這根本就是要逼我出手!”他承認了,“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心血,總不能付諸流水,所以我寫了封信函給我的貴人,在我接應下偷渡幾個人到盛園,再主動邀約歐辰威說是有重要的事相談,由埋伏在暗處的他們把他給制伏了。”

    “那他現在人呢?”魏如茵又驚又急的問。

    “一定在這裡。”夏雨燻突然出聲道。“柳心跟元兒是你的人,若把他藏在這裡,她們就算進進出出要送食物給歐爺,魏姑娘也不會起疑。”

    “真的嗎?哥,威哥哥在我這裡?”魏如茵愈聽愈心慌,但從哥哥的眼神中,她已經得到答案了。

    “夏雨燻,你殘了實在可惜,因為你有個好頭腦,就看在這一點,我推你去找他吧。”他冷笑的走到她的輪椅後方。

    “哥,我也要去。別說不行,不然我現在就公開你做了什麼好事!”魏如茵也急著道。

    “你威脅我?別傻了,你連柳心跟元兒都打不過。”他冷嗤一聲,“還有,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她們在你窗外演那出戲,那是因為我希望你真的把夏雨燻給淹死,那麼一來,你就會永遠對歐辰威死了心,畢竟他永遠都不可能接受身為殺人兇手的你。”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蒼白的看著哥哥,“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親妹妹,而我不許他踫你、娶你,也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殺了他,而我不想讓你成為寡婦再恨我一輩子,明白嗎!”

    魏如茵難以置信的瞪著他,怎麼會這樣?哥哥害她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是瘋子,結果一切竟然是他布的局?

    片刻之後,魏子健通自推著以譴責眼神瞪著他的夏雨燻,雙雙來到魏如茵院落後面的柴房。

    她一路沉默,是因為她不屑跟這種人說話,她唾棄他!不過,到了柴房前,她忍不住左右張望。她從沒走到這裡,根本不知道柴房後面還有另一間不小的秘室。

    但別說是她,就連踉艙追上來的魏如茵住在這裡許久了也不知道。

    秘室內相當簡陋,僅有石桌、石椅完全沒有窗戶,屋內的光亮全來自角落的火把,而歐辰威就坐在椅上,身上被鐵鏈捆綁著,緊閉著眼楮的他看來疲累憔•陣,全身傷痕累累甚至有多處鞭傷,在他身後還有四名黑衣人守著他,他們看來都相當陌生,顯然就是魏子健接應進來的人。

    此刻,魏子健一向剛毅正直的神情早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冷漠。

    太好了!歐辰威沒死!夏雨燻看到他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廠但他看來好淒慘,身上新舊傷痕交錯,可以看出已被折磨多日,她不舍的淚水頓時滾落眼眠。

    魏如茵也無法說話,她難過的看著歐辰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開眼楮!”魏子健冷冷的站到他面前命令道。

    歐辰威緩緩的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他,“廢物又來了。”

    此刻的他表情異常可怕,整個人冷泳冰的,那雙始終帶著邪魅笑意的黑眸,此時冷峻得足以凍傷人。

    “敢說我是廢物?”魏子健咬牙,拿起鞭子狠命就是一揮。

    啪的一聲,歐辰威的胸口立即出現一道血花迸裂的鞭傷廠但他咬緊牙關忍住劇痛,不發出半絲呻吟,額間卻已是冷汗直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哥,你瘋了嗎?”這一鞭也讓兩個女人回了神,魏如茵沖上前去朝哥哥哭叫。

    夏雨燻冷冷的看著魏子健,一動也不動,但心裡早已燃起拂騰怒火。

    魏如茵這一動,歐辰威才發現她和她身後的夏雨燻,眼眸立即冒火,怒視魏子健,“你說過不會找她麻煩的!”

    魏子健目光轉向夏雨燻,頗訝異她的冷靜,可念頭一轉,一個殘廢的人又能怎麼樣?“是她來找找麻煩,找只好把她帶來跟你作伴,是不是啊夫人?”

    夏雨燻懶得理會他,不舍的眼神流連在渾身血淋淋、連臉上都有好幾條鞭傷的歐辰威身上,心裡不停咒罵自己,她怎麼會讓魏子健有機可趁?她忘了自己是因何而來嗎?她過得太幸福、太安逸才忘了自己的任務,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沒事,你不要難過。”看出她眼裡的痛,歐辰威安慰著她。

    “我看得出來,也知道你比某個廢物堅強厲害太多了。”她匣胭的開口。

    他微微一笑,即使這個笑扯痛了臉上的傷也值得。他的妻子在這當下還能逗他笑呢,他好想抱抱她啊,他好想念她,可惜身上穴道被制,他完全動不了

    “還笑得出來?歐辰威,你已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說些遺言吧。”魏子健走上前。

    “人生自古誰無死?我並不害怕。”他冷笑。

    “不!不可以!哥,你到底是怎麼了?忘了我們是一家人嗎?”魏如茵嚇得跑上前,激動地拉著哥哥的手。

    “錯,我跟你是一家人,他可不是!”魏子健的嘴角揚起獰笑,“這幾年來,我像個嘍供他使喚,虧他還自豪對我很好……”

    “不要冤枉威哥哥,他對你是真的很好一一”

    “哼!我在他的手下做事,忍人所不能忍,只能卑微的永遠站在他身後,每個人只看得見他,對他阿俠奉承……”一想到自己被冷落的畫面,魏子健握著鞭子的手一緊,再次拿高——

    “不可以!”見哥哥想要再次揮鞭,魏如茵沖動的上前抓住鞭子護著心上入。

    他大為光火,咬牙怒道。“窗邊燃起的那一把火燒壞了你的臉還不夠?你還想再挨上幾鞭、再毀一次容?”

    她一愣,“你為什麼知道是從窗邊燃起的?沒有人知道是怎麼起火的啊,明明是威哥哥冒險沖入火場把我救出來後,你才趕回來的,難道……”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滿臉難以置信。

    “對,是我放的火!當時他賺了那麼多錢,我的工作卻一直不順利,我太瞭解他了,只要利用他的愧疚感,他就會自願照顧我們一輩子。”魏子健笑得很得意,“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不過犧牲你一張面皮而已,我們就能過著優浸的生活,只要他別阻擋在我前面,我們會變得更有錢有勢。”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1:00 PM

第九章
   
    歐辰威那雙如鷹單般銳利的黑眸凝視著他,心正被狠狠扯痛著,被最親也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種心中如置身冰窖的寒冷多日來未散,現在又聽到這樣的事,他不僅為自己痛,更為魏如茵痛,沒想到魏子健的心機如此陰狠。

    “你這個敗類,你是她哥哥啊,怎麼忍心毀了妹妹的一生?”夏雨燻錯愕又憤怒。誰曉得這魏子健竟利欲燻心到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算計!

    “我恨你!”魏如茵崩潰了,聲嘶力竭的大叫,雙拳捶著哥哥。

    豈料他居然大力的推開她,她的頭因此不小心撞向石桌,整個人跌坐在地,頓時倒地流血。

    “你還是不是人哪?”夏雨燻移動輪椅上前,怒氣沖沖的指著他罵。

    魏子健冷笑,“為了權勢跟財富,有些事是必須犧牲的。”

    “那你怎麼不毀自己的容?權勢跟財富都是你要的,不是如茵要的,你根本禽獸不如!”她簡直快氣瘋了。

    魏如茵痛哭失聲。多麼諷刺!到頭來傷害她的原來是哥哥,為她抱不平的卻是她曾多次辱罵的夏雨燻。

    “我真沒想到,你心機如此深沉。”歐辰威的心也很痛,這個事實太醜陋了。

    “我們一起長大,我甚至比你年長,沒理由永遠只能矮你一截!”魏子健森冷揚笑道。

    想法如此偏執,沒救了!歐辰威不想再跟他浪費唇舌,轉向夏雨燻深情凝銻,“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結局。”

    “我知道,若非你的心太軟,早該察覺到某人的良心被狗啃了,不過即使你後來發現了,還是狠不下心將他繩之以法吧?因為你那一晚的話中有話,已暗示你知道自己會出事。”

    “沒錯,因為我仍珍惜兩人的情誼,才同意獨自前往他的書房,本想告訴他無論他想要什麼,傾其所有我也願意給,但是——”

    “我要他死!”魏子健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現在還有你陪葬,他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我死不足惜,但真的不能看在過去共同努力的分上,饒她一命?”歐辰威仍不想放棄的為夏雨燻求情。

    “哥,請你別一錯再錯。”魏如茵很難過。一切發生在她身上的悲慘竟全是由她親身哥哥一手造成的,教她情何以堪!

    “你才錯了,為了走到這一步,我吞了多少委屈、毀了多少尊嚴?卑微的熬了那麼久,現在終于要成功了,你該替我高興才是。”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妹妹。

    “哥……”她無言了,淚水一滴滴滾落,眼前的哥哥根本是個陌生人。

    見無辜的魏如茵如此傷心,夏雨燻的心也很沉重。

    “你們夫妻可以說些體己話當作告別,算是我送給你們最後的禮物。”魏子健冷笑的以施捨的口氣說。

    還真大方!夏雨燻很想罵人,可想了想決定還是把時間留給美好的入。她深深凝娣著歐辰威,“不管結果如何,我真的很高興成為你的妻子。”

    “我也真的……”

    他明明很習慣說些甜言蜜語,但一想到因為自己,她的一生將就此劃上句點,他竟不禁有些哽咽,說不出半句話。

    不過這就夠了!夏雨燻在他眼底看到深情與不舍,眼眸也不由得濕了。

    歐辰威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後,忽然又笑了,“我突然想到我並沒有違背當時的那個誓言,其中一句是『除非是你找我麻煩,不然我絕不會找你或你家人、朋友的麻煩。』你可記得?”

    她用力點點頭。

    他邪魅一笑,“對我而言,你就是我今生甩不掉的麻煩,所以你跑去拋繡球招親就是在找我麻煩,我搶了你的繡球是應該的,老天爺才沒有讓那個毒誓成真。”

    夏雨燻的淚水不斷滾落眼眠,但眼底、嘴角都滿是笑意,“難怪,我看你『整個人』都好好的。”

    話語一歇,兩人四目相對還同時笑了出來,這是他們獨享的私房笑話。

    “講完了?那就速速受死吧。”魏子健冷書提醒。

    “不,我不會死,他也不會死。”夏雨燻拭去淚水對著他道。

    魏子健濃眉一皺。她看來很有自信,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能奈他何?“別想逞口舌之勇,快互相訣別吧。”他將刀子抵在歐辰威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刃立刻劃破皮膚,滴出一滴滴的鮮血。

    “哥!不要!”魏如菌神情慘白的沖上前阻止,一名黑衣人卻立即拉住她。

    “你會後悔的。”夏雨燻露出同情的眼神說。

    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哼!下一個就是你!”

    就在魏子健拿高刀子,正準備一刀砍斷歐辰威的胭喉時,葺地眼前突然一花,手上刀子瞬間被奪,他尚未反應過來,全身已被點

    了幾大穴道,整個人動彈不得。

    就在定眼看清楚眼前的身影時,他更是錯愕萬分,因為夏雨燻竟然好好的站住他面前,他甚至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

    另一個目瞪口呆的人是歐辰威,與魏子健不同的是,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命喪黃泉時,他的世界只剩下她,也只想看著她,怎知頃刻間,他竟看到她從輪椅上起身,在他驚愕之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掄下魏子健手上的刀,還連點了他幾個穴道。

    這個轉變讓四名黑衣人立刻警覺上前與她打了起來,明明是四個打一個,她卻絲毫未居下風,甚至有淩駕之勢,果真不久後四人漸敗,有人中掌倒地、有人被點穴,許是知道他們打不橄她,另外兩名黑衣竟然拿刀先殺了戰敗的兩人,而後再自刻而亡。

    這是他們主子的命令,絕不能留活口,讓敵人有嚴刑拷問的機會。

    歐辰威怎麼也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他以為他們死定了,而魏如茵更是震驚不己。

    情勢大逆轉,連魏子健也呆了,他以為自己這次終能得到最後的勝利,豈料仍是功虧一簣。既然輸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語畢,心高氣傲不願接受失敗的他突地咬舌自盡。

    “哥——”魏如茵大聲哭叫。

    一切都結束了。

    但歐辰威還是為魏子健保留了好名聲,對外宣稱自己被黑衣人囚禁,魏子佬捨身救他而送命,盛園上下全悲痛難忍,更給予忠心不二的他厚葬。

    對此,魏如茵感激萬分,只是對歐辰威與夏雨燻要她留在盛園一事,她堅決的拒絕了。

    如今的她已無地自容,明明是親生哥哥毀了她的容顏,她卻把這筆帳算在歐辰威頭上多年,更甭提哥哥為了取得權勢,竟被京親王所收買,背叛了歐辰威。

    京親王給哥哥畫了一個大餅,只要他能成功取代歐辰威,不僅歐家的財產全屬於他,他若能利用歐辰威設於各地的暗樁替京親王辦事,助京親王拉下皇帝成為新帝,也絕對論功行賞,除了拔折哥哥為親王,賜他黃金白銀與美人若干外,當然也會替她這個毀容的妹妹找個皇親國戚當丈夫……

    可是哥哥太笨、太狂妄了,現今是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想要爭權奪利的人何其多,刺客的生意多得做不完,只要有利可圖,再怎麼機密的事有錢就能買到,而歐辰威做的就是這樣的消息買賣,哥哥的作為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因此即使哥哥再怎麼小心,還是有消息流出,正巧在田奕諭提前回盛園告知歐辰威成親的消息時,有人將這個消息賣給了田奕諭,於是哥哥派入殺傷他並囚禁起來,那也是日後歐辰威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

    發生了那麼多事,她早已沒有臉留下,非走不可了。

    至於其他跟哥哥有關的人,像是柳心跟元兒已都一並被外調處理,她們全是因為家人被哥哥控制才不得不幫他做事的。

    由於哥哥罪孽太深重,她決定到尼姑庵出家,替他向佛祖懺悔。

    “真的不再勸勸她嗎?”

    松林院的樓臺上,夏雨燻看著馬車在漫天彩霞下逐漸駛遠,忍不住問著與她並肩而坐的男人。

    歐辰威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他習武多年底子好,吃了幾天藥再加大把大把的勤擦上珍貴的創傷藥,目前傷勢已好了不少,只是還得多多休養。

    “就尊重她的決定吧。”他知道勉強將魏如茵留下,她也不會快樂的。

    “對了,田大哥的傷如何了?”她突然想到田奕諭。

    “早好了,他現在不過是沉醉在溫柔鄉,捨不得離開。”

    當時柳心跟元兒一供出田奕諭被關的地方,他立刻派入前去搜救,因好友傷勢嚴重,他還特別聯系閻冥,將好友直接送到天堂山請閻冥救治,沒想到好友卻愛上照顧他的一名丫鬟,傷好了還不肯離開。

    他看著夏雨燻,眉一挑,“所有事大致都塵埃落定了,現在你是不是該坦白告訴我,有關你腳如何復原的事?”

    因為之前她說,這件事要從頭到尾拒細靡遺的說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要他把傷先養好,把一切該處理的事安頓好,她才能好好的跟他說。

    而這陣子為了不嚇到盛園的奴僕,她仍坐著輪椅假裝腳殘,預備等日後找閻冥來為她把脈開藥再演出戲,屆時再宣稱康復即可。

    “可以,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閻冥要來卻沒來?”她仍惦記著這件事。

    “那時候我已經掌握到魏兄跟京親王往來的情資,其中就有京親王希望魏兄能利用我的人脈來活逮閻冥的事,因為閻冥喂了京親王幾顆毒藥,京親王得定期吃他的解藥才能活下去。”

    “把他逮來治他嗎?閻冥哪是那麼好抓的?”

    “這京親王也知道,但多一個人就多個機會,而我刻意當著魏兄的面說這個消息,是想藉此找出奕諭的下落,”他嘆了聲,“可惜沒有。雖然他的確像我所預期的派入到天堂山下守株待兔,然而我暗中讓探子搜過他們的藏身處,卻也無所獲,若不是那兩個丫鬟主動告知,奕諭的命準沒了。”

    她明白的點點頭,因為誰也沒料到田奕諭被關的地方竟離天堂山不遠,就在一處村落老民宅裡,找到他時,已經餓到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

    “現在換你了吧?”他真的很想知道。

    夏雨燻咳了一聲,一臉正經道。“那我開始說了,其實我是異色組織的刺客之一,不過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直到我要你發毒誓後,回到齊天會才知道……原來齊天會的大師父,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

    夏雨燻是刺客?歐辰威在震驚過後,神情轉為復雜。

    他錯了,而且大錯特錯,他當初怎麼會那麼自以為,以為她絕不會是異色組織的一員?他忘了傳聞中那位神秘的掌舵者有著通天本領,找來的刺客不一定全是高手,而是一些超乎外界想像、甚至是各式各樣讓人絕對意想不到的怪人……

    而夏雨燻有著不合乎年齡且神乎其技的上乘武功,以及純真坦率的心靈,加上厭惡殺戮、偶爾迷糊的個性,根本完全符合那名大主子善於派出“不同於傳統的刺客”出任務的特性,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反而忽略顯而易見的事實,被成見蒙蔽了眼楮。

    “看來我安插在異色組織裡的內應,其實也早被你的大主子察覺,是刻意讓他留下來的。”他真是甘拜下風。“在我以前懷疑你身分時,曾派人繪制你的畫像透過管道去查證,回報的卻是你並非其中一員,我想,這是他要刻意鬆懈我的心防,好讓我日後不再懷疑你的身分,對不對?”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你的人早已變成大師父……不對,是大主子的人了。”她笑嘻嘻的說出實話。

    歐辰威先是瞪著她,半響後搖搖頭,“聽聞異色組織的大主子收買人心的能力過人,看來確是如此。”

    “對啊,就像這次的行動我原本是拒絕的,畢竟我跟你有過節,最後還鬧得不歡而散——”

    “後來為什麼願意?”

    “因為我賭輸了,沒辦法。”

    “你說什麼?”他突然放聲怒吼。

    她耳朵嗡嗡作響,差點沒聾了,但她可不敢抱怨,因為他看來火冒三丈。為了平息他的怒火,她只好乖乖將那個賭注的由來全盤招出。

    不聽不打緊,這一聽,歐辰威的火氣更旺。

“就因為秦樂收服了閻冥,成功完成任務,所以接下來就由賭輸的你接棒來找我,還是由閻冥提供藥物才讓你內功盡失、半身不遂?”原來自己根本就是被耍,他筒直要氣瘋了。

    “是啊,因為這是軟性的刺客行動,一定要先用苦肉計才能接近你嘛。而閻冥願意幫大主子的忙,是因為他能得到秦樂的愛,人生由黑白變彩色,最後又順利救了他母親等恩情,才讓他不還大主子人情也不成。”她伸出手指頭,一件一件的數給他聽。

    “所以我不只被你算計,連我最好的朋友也算計了我?”他難以置信,虧閻冥還是跟他從小到大的朋友。

    “你們是朋友?”這下換夏雨燻錯愕了,“我聽說閻冥是不交朋友,也沒有朋友的。”

    “我跟他就是朋友,但這事只有天知地知跟我們兩入知,因為在他心中,朋友代表弱點,而他是個不可以有弱點的人,”歐辰威真的氣炸了,“依他的能耐,我就不相信他會給了你一瓶藥裝殘,卻不知道你要釣的大魚是我。”

    “他是知道啊,但你在氣什麼?事實上,我們大家都是卯足了勁要保住你,怕你身邊有入對你不利。”她就事論事的說。

    “保住我?為什麼不乾脆說白了,是要把我吸收進異色組織,就像閻冥一樣?我若沒有利用價值,你的大主子會這麼大費周章的派你出任務救我?”

    “那當然也是理由,不然我們大家忙得人仰馬翻的幹啥?”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竟然還理直氣壯?他咬牙,“你對我難道連一點點的愧疚都沒有?”

    “我幹麼愧疚?你知不知道為了要出這個任務,我先吞了活閻王的鬼藥讓自己功力全無,成了半身癱瘓的不孝女,就為了取得你的信任,讓你主動來找我耶。”說來比較辛苦委屈的是她吧?“何況這是願者上鉤,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不滿什麼?他也不知該怎麼形容心中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就像個被許多人耍弄的白癡,更覺得被她背叛。他的真心完完全全的被她踐踏了,因為一切的一切不過都只是“願賭服輸”,這就是她來到他身邊的唯一理由……

    歐辰威愈想愈火,沖口道。“既然如此,任務完成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做孝女了。來人!”

    夏雨燻不解的看著他把下人叫來,待下人一來,他就起身走到樓梯邊交代了幾聲。

    她是很想聽,但她現在還在裝殘,總不能站起來走過去吧?

    不一會兒,帳房就上到樓白來,交給歐辰威一大疊金額令人咋舌的銀票,他走回她身邊,將銀票甩到她的腿上,“我還會派人送去黃金萬兩,謝謝你跟你組織的救命之恩。”

    這變化之快令她根本不知所措,她抬頭看著站得直挺挺的他。

    “我們是自己人,你幹麼送我這麼多銀兩?”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冷眼眼又生人勿近的樣子?

    “備紙墨。”他突然冷聲又道。

    下入很快的送來紙墨放到樓台的桌子,然後又退了下去。

    空氣中有一股滯悶的氣息籠罩,讓她益發惴惴不安,“你要寫什麼?”

    他沒理會她,在紙上快速寫了一行字後,煞有其事的拿了印章蓋印。

    什麼事這麼慎重?她很想起身去看,但那名下人還站在樓梯邊待命,她無法妄動。

    不久,歐辰威冷著一張臉,將那張墨跡未幹的紙疊在銀票上方。

    夏雨燻低頭,一看到“休書”兩字,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她驚愕的抬頭問他,“為什麼?新婚時我跟你要了一次你還不肯給,現在你給我這個幹啥?”

    “你是為了組織任務而來,既然目的達成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她一愣,“話是沒錯,可是我以為——”

    “我會叫人替你收拾行李,你明天一早就走。”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轉身往樓梯走去,而那名下人頭垂得低低的,是不敢看、也不敢聽他們說的話吧。

    夏雨燻咬咬牙,對著他的背影大叫,“你是真的要我離開嗎?你知道我這個人隨遇而安,絕不勉強別入做不喜歡做的事,所以我才寧願拋繡球也不主動接近你,把選擇權交給你,這一點可是我向大主子請求的——”

    “對,所以我是白癡,無聊又記恨才會去搶你的繡球!”

    “不是不是,你不要氣到失去理智,請你冷靜下來想想,你撿回一條命也揪出隱藏在暗處對你虎視眺眺的人了,這不好嗎?”她真的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深吸口氣,將眼眶中的淚水給忍住,“我明白你一次知道太多事,可能沒法子接受,那你先去沉澱一下,晚一點我們再談。”

    “不必了。”

    態度這麼堅決……他們之間有結這麼深的仇嗎?她強忍住的淚水還是決堤了,隱隱刺痛了她的雙眼,但她不要走,她怎麼可以走得不明不白?

    看著腿上那張休書,她想也沒想的就將它捏成一團後,用力的扔回給他。“我救了你!”

    他瞪著落在眼前的一團紙,葺地轉身怒視著她,“你不該欺騙我!”

    “我騙你什麼?我到你身邊時帶著殘疾,還將你經營的青樓、賭坊、酒樓、馬場全走了一遍,就是要探查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找出對你不利的人,你卻不當一回事?”

    “你有沒有想過這有多危險?萬一你出了事而我被救,那安然脫身的我又算什麼?我是男人,說到底你根本不信任我,才會對我隱瞞了這麼多事。”他心痛的搖頭。

    對這一點,夏雨燻的確無法駁斥。

    畢竟一開始她還不懂得愛,隱瞞則是因為自己還在出任務,也沒找到日標,後來雖然動了心,卻因為魏如茵老是找她麻煩,令她沒時間去想這些,直到在愛裡沉淪……她也沒想到這個分上。

    她的沉默令他心痛,“我是個孤兒,把魏兄跟如茵視為家人,從小就告訴自己要快快長大、要賺很多錢、要給他們優渥的生活、要保護他們,結果……”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你也是我的家人,更是我愛的女人,但在你心裡,原來我不僅無法保護你,也儒弱到無法保護我自己。”

    她急忙搖頭,“不是那樣的——”

    “若是易地而處,我會告訴你、信任你,說我願意跟你同甘共苦,也絕不會拋下你,就算最後結果不如人意,我也寧願冒險,至少兩個人一同面對,我不會有遺憾。”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無怒氣,充滿沙啞苦澀。

    夏雨燻一愣,突然明白他的話了。就像魏子健要殺他們時,兩人還能談笑風生一樣,因為在一起,當下若真的死了,他們也會笑著一塊赴黃泉,只因心中了無遺憾……

    歐辰威下樓了,將她一人留在樓台,還有那名頭都不敢抬高的小廝。

    稍後,小青跟小紅出現,抱著她下樓坐上輪椅,再將她推回房間。兩人眼楮都紅紅的,幾度欲言又止,看來己經知道她要離開的事,但應該也被叮囑不可多話。

    果不其然,一進房,她就看見包袱都己備妥。

    接著,她們靜靜的伺候她沐裕、更衣、用餐,再安頓她上了床後,便淚漣漣的離開。

    看來今晚,歐辰威是不可能進房了。

    夏雨燻嘆了一聲好長好長的氣。欺敵之前不是得先騙自己人嗎?說到底,她還是把他當成自己人呀,他到底能不能明白呢?

    半夜裡,她睡得原本就不怎麼安穩,忽然無預警的莫名轉醒睜眼時,竟然看見有人無聲無息的站在她床前。

    她嚇得起身,在微弱的燭火下,看到竟是那名守在樓台的小廝,還沒來得及說任何話,他卻先開口了。

    “既然歐辰威不要你,你就跟我走吧。”

    “這個聲音好耳熟……”她倏地瞪大了眼,“是你?”

    他就是害她賭輸,不得不出這個任務的藍月組織少主龍碩奇啊!可是,他怎麼長得不一樣?俊美的他哪時變成眼前這個平庸無奇,甚至還留著倒楣八字眉的年輕男子了?

    “就是我沒錯,”龍碩奇笑了,但那張不起眼的臉笑起來還是愁眉苦臉,“為了怕你捨不得走,我只好親自來接你了。”

    就在她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時,他已迅速點了她的昏穴,饒是她功夫再上乘,仍敵不過他的速度,下一秒,她的人旋即往後一傾,失去意識。

    寂靜的夜,歐辰威獨自躺在客房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夏雨燻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腦海中重復又重復,更在他耳邊縈繞不去。

    他想到古靈精怪的她、笑容滿面的她,還有為了他的安全委屈扮殘廢的她,更有因為自尊大大受到打擊,不得不跟他唇槍舌劍的她,也有收到休書後,又氣又哭的她……

    他突地坐起身來。該死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是很氣她沒錯,但若對自己坦白點,就會知道他氣的、惱的根本都是自己!

    此刻的他真的很能理解好友閻冥在上回讓異色組織的人混進天堂山後的氣惱,刺客就在身邊而且還不少人,他卻毫無所覺,著實會令驕傲的他們氣炸。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該也不想讓夏雨燻離開,他愛她,怎麼能讓憤怒吞噬了理智,說出那些口不擇言又愚蠢的話,甚至還寫下休書?

    不行!歐辰威連忙下床,快步就往寢房走去,然而一進房,房間內空空如也,可已整理好的包袱並沒有被拿走。那她人呢?難道是放棄他了,氣得連東西都不拿就走了?

    他的心驀地一沉,急急轉身出去找入。

    但他找了一整夜都沒找到,天亮後又加派了很多人手,也透過散佈在各地的探子去尋她,偏偏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仍然沒有她的消息。

    更不可思議的是,在盛園方圓三百里內,居然沒有任何人見過夏雨燻的行蹤,看來不是她易了容就是有人接應她,還一路將她藏得極好,才會讓他的人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心急若狂的他甚至就連慶州也派人去找了,只是她並未回娘家,連齊天會的幾名師父也突然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裡,他才想到他們可能都在異色組織所在的刺客之島。

    天啊,事關己則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笨得可以。

    想到地點後,歐辰威立即單騎奔馳、快馬加鞭,不分晝夜的奔向閻冥所住的天堂山,但他只短短停留不到半天,立刻又快馬下山,按照組織成員之一的秦樂提供的路線,花了近十天的時間,才來到世人只聽聞過卻未曾見過的刺客之島。

    與世隔絕的刺客之島為一座山中島,四周雲霧繚繞,島上的城堡由巨石建造而成,極為壯觀,能進到島上的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因此,歐辰威一進到堡內就被當成貴客,被請進古樸雅致的廳堂內,下人還為他端上一杯熱茶。

    不久,就見一名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很有禮貌的自我介紹。

    “我是藍月組織的少主龍碩奇,近年來跟異色組織秘密結盟,從事不少活動,所以也算這裡的半個主人,非常歡迎歐爺的到訪。”

    “原來跟雨燻打賭的人就是你?”

    歐辰威看著俊美無暇的龍碩奇,心裡卻不知對他是該怨還該謝。

    “雨燻在這裡吧?我要帶她走。”最後他選擇直接言歸正傳。

    “行,畢竟這個地方不是每個人都找得到、進得來,而你能進來,就代表你也有能力將人給帶離開,不過……”龍碩奇勾起嘴角一笑道。“就像你去找活間王一樣,你以友情迫他對秦樂動之以情,說出刺客之島的所在地,想要從這兒帶走人,你也拿東西來換吧?”

10

聞言,歐辰威一點都不意外,他早察覺自己被跟蹤,但對方沒有任何動作,而他只想快點找到夏雨燻,於是就任由那些黑衣人一路跟監,直到來到這座湖水環繞的山中島,他們才消失不見。

    “你們憑什麼把人當物品一樣送來送去?我早查到秦樂所中的青蛆毒根本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自己所下的,然後在喂了毒後又裝好人的醫治她。”歐辰威一臉不屑,“善良的她為了報恩才把自己像祭品般的送到閻冥面前,慶幸的是結果是雙贏,而你們卻得寸進尺,再以此去勒索閻冥。”

    “這麼說太難聽,大主子雖然給了秦樂身體上的痛,但也還給她雙倍的幸福作補償。”

    “是嗎?”他冷笑,“趁著秦樂大腹便便待產之時,找上閻冥合作給藥,讓雨燻得以用殘廢之身引我上鉤,而閻冥若是想拒絕,你們就會說大主子早有交代,要將他算計秦樂的來龍去脈都抖出來。”

    “呵呵呵,沒想到閻冥的話這麼多?也難怪,你是他唯一的朋友嘛。”龍碩奇還笑得很開心。

    歐辰威受不了的瞪著他,“他是擔心妻兒的健康才不得不給藥,背叛我也是不得已,才會破例解釋那麼多。”

    龍碩奇點點頭,“但你不能不承認,大主子雖然不擇手段,可他沒有害死任何人,反而給了他們幸福,包括你在內。”

    這句話,他的確無言駁斥。

    “其實要交換的條件很簡單,只需你跟我們秘密結盟。我跟大主子都知道你的人己滲透進入皇宮,而且相當高竿的隱藏得很好,讓我們至今都還不知道那名探子是男是女。”

    對這個安排,歐辰威可是很得意,“她當然不會讓你們找到,不過你們究竟想做什麼?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的找上我?不會只是要京親王或杜王爺打消坐上龍位的事而已這麼筒單吧?”

    “當然,我們的消息跟你的一樣靈通,明眼人面前就不必裝傻了。”

    “你指的是那場枚關銀川王朝存亡的戰爭?”歐辰威的表情變為嚴肅。

    龍碩奇點點頭,說。“那場戰爭可以因我們三方秘盟而消失,你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他頗為難的沉吟,“可是我曾經答應過某人,絕不讓自己捲入宮廷權利的鬥爭中。”

    龍碩奇也提醒他,“事關你的身世,我們可以理解,但如果我們無法聯手制止戰爭,銀川王朝要滅國也是可預見的。”

    他們竟然連他那從未被證實的身分都知道了?對此,歐辰威不能說不震驚。

    其實早在上一任皇帝時,銀川王朝就不時有宮廷鬥爭。

    當時他家也是皇族之一,卻在其他家族的惡鬥下被犧牲了,整個家族只有他被及時帶出皇宮,但他答應過為了救他而死的季總管,此生絕不再踏進皇宮一步也不會捲入宮鬥中,因此盡管小小年紀就在外面流浪,他也從沒回頭,一直到與魏家兄妹一同被富商收養,才開始他的新人生……

    見他陷入沉思,龍碩奇突然站起來,“看來你是不願意,那你可以走了,反正你已給了夏雨燻一張休書和銀票,今後兩不相欠。”

    “等等,誰說我不願意?”歐辰威不得不低頭。這一生他最很被人支配,無奈兩者相比之下,夏雨燻重要太多,他不能失去她!

    龍碩奇笑了,立刻派人帶他去見她。

    來到島上的一個幽靜山谷,就在滿山的蒼翠下有個一矮木星,星旁的花兒開得極為燦爛,在黃昏的霞光下更顯艷麗動人。

    “請歐爺自行進去吧。”帶路人行個禮後立即離開。

    歐辰威上前敲門,木門一開,門後站著的人赫然就是夏雨燻。

    終於找到她了!他不由得笑咧了嘴。

    她看到他也是又驚又喜,一顆心更是怦怦狂跳。他看來清瘦不少但依然俊美,笑容一樣邪魅,看她的眼神仍然深情,只是——

    “你怎麼會跑來刺客之島?你有沒有受傷?”她會這麼問,是突然想到這座島一點也不好進來,功夫要好、輕功要佳,接著要通過大主子所設下的六道機關才能進到島上。

    歐辰威耳裡已經聽不到她的關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分別近月畬的思念狂潮在瞬間席捲了他,他突然上前緊緊的、用力的抱住了她。

    夏雨燻先是一愣,但隨即也用力的回抱他,不過他真的抱太緊了,緊到她都快要不能呼吸,幸好他一下就放開了她。

    他熱烈的黑眸打量著她同樣清瘦但一樣動人的美麗臉龐,“我沒事也沒受傷,倒是你,瘦了好多……”

    “因為我好想你。”溫熱的水霧彌漫了眼眠,她匣咽低語。

    他的眼神浮上溫柔,“我也想你。”

    “那為什麼這麼久、這麼久才來找我……”令她幾乎都快要絕望了。

    “對不起,因為先前我四處都找不到你,其實當晚我就後悔了。”他伸手輕輕拭去她落下的淚水。

    她眨眨淚眼,“後悔?”

    “是,我失去理智、我莫名其妙、我不知感激,我早後悔了,所以返回房間去找你,但你已經不見了。”他苦澀道。

    “我是被龍碩奇那傢伙點了昏穴帶回來的。”說來她就很哀怨。

    又是他!歐辰威知道自己絕對會將那人視為永遠的拒絕往來戶了。

    “我不知道,因此花了很多時間跟精力也找不到你。我好害伯從此失去你,怕我無法告訴你,我有多抱歉,我不要休了你,我要你回到我身邊。”他深情款款的訴說。

    夏雨燻忍不住主動抱住他,“你不會失去我的,我過去、現在跟以後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她頓了一下,抬頭看他,“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他苦笑,“我猜的,因為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所以我去威脅閻冥,要他去問他的妻子,還恐嚇他若是問不到答案,這輩子我也沒有他這個朋友了。”

    她璞詠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好方法。”

    “我跟他算是難兄難弟了,都被你的大主子勒素,不得不幫他的忙。”

    這話裡的弦外之音,夏雨燻是明白的,畢竟她回來島上也有一個月了,問過大主子很多事,也知道他為什麼會選上歐辰威。“那是因為我跟秦樂都太優秀了,你們才會愛上我們呀。”

    歐辰威凝銻著她俏皮的笑容。心弦一動,俯身吻住了這久違的粉唇,溫柔霸氣又充滿著眷戀。

    夏雨燻臉紅心跳,沒多久便被吻到虛軟無力,只能靠在他懷裡喘氣。

    兩人深情相對,靜靜相擁。

    “跟我回去吧,奕諭那傢伙要請我們喝喜酒了。”歐辰威在天堂山看到他時,那傢伙滿臉幸福,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事。

    “我也猜到他應該是好事近了,一定會跟我們一樣過得很幸福。”

    “他已經比我幸福了,至少他的感情路可不像我們那麼轟轟烈烈,心髒不好的人早已陣亡了。”他有感而發。

    夏雨燻突然笑了出來又搖搖頭,神情盡是贊嘆。

    “怎麼了?”

    她凝娣著他,“我在想大主子好厲害,其實那日他派人送解藥給我的時間,與你被魏子健囚禁的時間差不多,我回來後就問他為何不乾脆直接救了你、逮捕魏子健,而是要由我來動手?”

    “大主子怎麼說?”他也很好奇。

    “他說再好聽、再精彩的故事,也沒有親身經歷來得驚心動魄及更有體悟,而我回到這裡後,每天都在回想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尤其是想到那一刻不知你是生是死時,那種害怕永遠失去你的感覺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了,所以在秘室裡,看到你還活著時……”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是用任何雷語都難以形容的,是不是?”這點他在今天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

    她眼楮熠熠發亮,用力點點頭。

    歐辰威不得不佩服異色組織的大主子。這人究竟是厲害還是可泊?竟能將人心透視得如此清楚,讓人明明被他設計利用了,還不得不回頭感謝他。

    “我想會會他,早聽聞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卜卦且文韜武略皆精。”

    夏雨燻一臉可惜的透露,“他不在島上,但我知道他正在忙著安抖淞下來的任務。”

    他搖頭,“我開始同情那個被挑中的人選了。”

    “可是我還挺期待的,因為這次出任務的是龍碩奇。”她有一種等著看好戲的感覺。

    “是嗎?”他也笑了,不過這下子,他更同情龍碩奇出任務要找的對象了,那個男人看來笑咪咪的,但絕對是個狠角色。

    他抬起頭來,看著原本還布滿彩霞的天際,如今己是夜幕低垂。

    他拉著她的手,將房門關上。

    雖然他什麼都還沒說,可從他那灼熱的眼神,她就知道接下來他要做什麼。

    “我以為……”

    “天黑了,我們在這裡住一晚再走。”

    分開太久,相思太濃,回程太遠,兩人就在刺客之島上先“敘舊”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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